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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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很丰盛，随后伯伯婶婶们也到了，除了陆享，一家人都聚在了一起。
桌上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给陆餍夹菜，很快她的碗里就堆成了小山。
陆餍不声不响的吃，吃了一点又被人补上一点，桌上大家都说着不咸不淡的话题，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陆餍的突然归来，权当她从未离开。
至于她回来的原因，陆家人到底知不知道呢，每个人心里都有各自的小九九。
陆家，从来都是出人精的家族，不然也无法这么多年处于风口浪尖仍屹立不倒。
陆餍自然也知道家人的默契为何，心里感激他们的体贴。
她吃了两大碗饭，最后捂着肚子咬着牙在婶婶们依依不舍再喝碗汤的殷殷呼唤中摆摆手往房间的方向走。
她要吐了〒_〒
轻轻地推开门，熟悉感扑面而来。
房里的摆设一切没变，触目是大片的蓝，深浅不一。
那是她年少时兴起涂的，因为喜欢天空大海的颜色，便自己买了油漆刷子，大肆改造了一回。
陆餍的房间向阳，早上起来的时候朝晖撒在墙上地板上，她一睁眼，满目金灿灿的蓝，呼唤着她醒来。
曾经啊。
她环顾四周，看见了自己以前学习用的红木书桌。
桌上还摆着从前练字时的镇纸，笔架上的羊豪狼豪根根挺立。
已发黄的宣纸上有她最后一次写的字。
那时她玩一个单机游戏，里面有首歌她很喜欢，歌名中有问情二字，她随手就写上了。
如今回顾，竟如隔世。
来不及清洗的墨汁早已干掉，粘稠的凝结在砚台上。
砚台旁有一方盒子，陆餍记得，是当初大伯去某个拍卖会拍下的紫玉光，送她做了生日礼物。
本是想转赠给爷爷的，但老人家说写字不拘于墨锭的贵贱，普通的徽墨已很好，让她留着。
她便收下了，一直没舍得用，成天摸着看着，李槃和沈臬然来家里的时候，还笑话她活像个守财奴。
没想到这么些年就一直搁在这里。
陆餍回想往事，一时怔忪。
把自己扔到床上，摸出手机来。翻找出李槃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您哪位？”
不客气的用词彰显了声音主人此刻心情的不佳，听着熟悉的好友的声音，陆餍嘴角一扯，原本是清冷的嗓音因为心情好而显得柔润起来，
“盘子，我回国了。”
她的号码是刚申请的，除了家人，谁也不知道。
“你叫谁盘子...等会儿！再说一遍，陆餍，陆餍，他大爷的陆餍是你吗？”
电话另一头的人语调由不耐烦顿时转为高了八度的惊呼，陆餍甚至可以听到电话里沈臬然的声音在旁边乱叫“小矮子回来啦？是小矮子吗”
陆餍∩_∩，“对，是我，我回来了，盘子。”
“啊啊啊啊！”
李槃激动的光知道啊了，渐渐冷静下来，语带哽咽，
“你个小没良心的，小没良心的。”
陆餍∩_∩，“是是是，我是小没良心。”
李槃咬牙，被丫头没心没肺气的，嗓门又大了起来
“你丫老实说，你还走吗，走就立马挂，你给老娘滚犊子，滚回你的美利坚看枪子儿突不突死你。”
陆餍依然笑眯眯，轻言慢语
“盘子，我不走，不走啦。”
那头李槃听了，眼眶一红，这是要哭了。
她旁边儿的沈臬然慌了，着急地抢过她手机的电话，对着陆餍就开始数落
“小矮子，你说了啥就把老子媳妇儿惹哭了，我这今儿做错了事还没把她哄好呢，你上来凑什么热闹。”
数落的正起劲，李槃把他推一边儿去，瞅也没瞅他，捧着个电话像捧着宝贝
“那我明天去找你，你等着我，记住啊，你明天一整天都是我的。别理沈臬然，这家伙臭来劲。”
沈臬然ToT,媳妇儿啊你到底是谁媳妇儿。
陆餍笑着说好，挂了电话，在床上滚。
明天就要见李槃了，她最好的朋友，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
幼时读礼记，她捧着书问诸葛虞，大眼睛里星芒闪烁，
“奶奶奶奶，总角是什么？”
诸葛虞满眼慈爱，抚着她的头
“总角啊，就是古时候小姑娘脑袋上的发髻，也是童年的统称。”
“那为什么阿餍头上没有呢？”
诸葛虞笑了，岁月掩不了的风华
“那是因为现在我们阿餍是短头发啊，等蓄长了，奶奶便给阿餍结髻，好吗？”
陆餍点头，眼睛里全是向往。
她少时多病，吸收不好，头发少而黄，诸葛虞给她剃了好几遍的光头，好不容易调理好了，新长了一头绒绒的乌发，彼时才是及耳的长度。
诸葛虞爱怜的看着她，
“阿餍呐，奶奶告诉你，总角小儿时与你一起长大的人，便是你的总角之交。那样的友情，是一辈子的。”
陆餍侧头，“是哥哥们吗？”
诸葛虞笑着摇头“哥哥们是阿餍的亲人，与那样不带血缘的亲密，是不同的。”
陆餍埋头，苦思。突然抬眸，满目亮色
“奶奶奶奶，是盘子，我的总角之交是盘子，对不对。”
李将军家的小孙女儿李槃，与陆餍同年，两家比邻，孩子间感情更是要好。
两个小姑娘都是聪慧可人的模样，陆餍闹，李槃静。
诸葛虞微微颔首，抚着陆餍的小脑袋，“盘子是好姑娘，阿餍要好生珍惜这段友谊啊。”
孩子似懂非懂，却也笑着答应了奶奶，“我会好好珍惜的！”
后来陆餍头发长了，带了李槃回家，诸葛虞给她们俩一人梳了个小丫角，还拍了照，两人各自存了一张。
那时候，岁月无忧。
后来一起上了学。
学校里有不懂事的，说陆餍是没爸没妈的孩子。
纵是被保护的再好，也知道没爸没妈是什么意思，孩子本分，听了也就是自己泪眼汪汪，觉得人没说错，家里面谁也没告诉。
后来，倒是连泪都没有了，只是，日益沉默。
有一次，李槃也听见了，平日里文文静静的丫头，发了好大的火。
把沉默的陆餍拉着，目光灼灼，像要把那说闲话的人活活瞪穿
“你说我家陆餍，可我看你的教养，才像没爸没妈的孩子。”
陆餍在旁看她，呆了呆。
那人自然不服，两人一言不和，惹来了老师，三人一齐，请了家长。
陆家李家什么身份，那孩子的家长一直鞠躬道歉，恨不得当场就要对惹事的人进行一场好打。
还是陆老太太劝住了，说孩子小，不怪。
最后那人对陆餍道了歉，就算结了。
倒是因为这事，陆餍和李槃的家庭情况传了出去，家长们让孩子别得罪她们，少不了疏远了些。即使有亲近的，也是些被别有用心的家长支使。
陆餍生在这样的家里，自然也分的出谁是真心，没有理会。
自那次以后，李槃便以陆餍的保护者自居，原本文静的姑娘口才慢慢变得伶俐，还学了空手道，性格也外向起来。
相反的，陆餍越来越低调，长大后俩人一动一静，倒是和小时候掉了个个儿。
陆餍小时候发育晚，同岁的李槃早早抽条，能比她高出一个头，而她常被沈臬然戏谑的外号也是这么来的。
那时陆餍还是可爱的时候，院里的老人都爱叫她小燕子。沈家奶奶把她介绍给自家孙子，沈臬然比陆餍李槃大三岁，早已上学。
那天新学了篇课文，讲的是晏子使楚的故事，回家听奶奶一介绍，顿时乐了，上下打量小陆餍，脱口而出，
“果然是小矮子啊。”
即使是长大后的陆餍突飞猛进的蹿到了一米七，仍是摆脱不了这个称呼，梁子也是那时便结下了。
更何况，他后来还抢走了陆餍最好的朋友，所以俩人聚在一起，总免不了掐架。
但即使李槃和沈臬然在一起，李槃也永远是站在陆餍这边，所以每次沈臬然都恨的牙痒痒。
陆餍想着旧事，从床上爬下来，翻箱倒柜地开始找相簿。
哗哗哗翻开，想看看那张合照。
蓦的，陆餍停下手，定定的看着两个小姑娘灿烂的笑脸。
诸葛虞的手艺很好，俩人像活脱脱从古代来的小仕女，脑袋挨着脑袋，齐齐的对着镜头露出牙齿。
笑容明净，纤尘不染。
陆餍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细细的看了那张照片很久。
意犹未尽翻到另一页时，微微怔住。
照片里仍是小时候的她，扎了双马尾，蹲在地上伸出双手摆出两个“v”的姿势，笑的弯了眼，鲜活美好的样子。
她身后站了个清秀的小男孩，从后面搭着她的肩，同样灿烂的笑着，他眼里，有她最熟悉的温柔。
陆餍不禁失笑，那家伙，从小便是这模样吗。
是谁在耳边轻唤她夫人，是谁日日护在她身边，是谁把自己生生的融成了她的习惯，又转身抽离。
镜花水月，不过如是。
晚上陆餍做了个梦，梦里那人温润如玉，站在远处眉眼朦胧地望着她，说
“夫人，待我们老了，临海而居，牧渔为生，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可好。”
她笑，“那我岂不是嫁了个渔夫，当了个只知道柴米油盐的老渔妇。”
而含在口里的好字还没来及说出口，那人的身影却被他身后突然涌来的一团海水逐渐淹没。
她急急向前追了两步，哪里还有他，四处一片茫茫。
她想大声喊他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音来，挣扎中，她醒来了。
拂晓时候的天，是浓郁的暗蓝色，如梦境里的海水。
她缓缓的抚上自己的面颊，触手生凉。
竟是哭了。
陆餍盘膝坐在床上，用被子裹住了自己默默颤抖的身子，毫无暖意。
我是不是从来没告诉你，在我心里，哪怕是身无长物，房无片瓦，只要身边有你，我便无惧？
唇齿摩挲，呢喃出那梦里怎么也启不了口的名，一字一字，温柔缱绻。
黎。珇。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