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人间路之烟花巷里人（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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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四娘成了王李氏的第七个“女儿”。她也得管王李氏叫“妈妈”。
她原是不肯的。她才十一岁，还有亲生母亲在家，哪里肯顺着叫王李氏一声“妈”。
但是黑六举起的拳头，打得她浑身青肿。
王李氏举起的皮鞭，打得她皮开肉绽。
还有一桶盐水，浇在伤口上。
伤口滋滋响，疼得四娘满地打滚。
打完又关她在柴房。饿着她。饿到第四天，浑身虚弱的四娘挠着门，喊：“妈、妈！你是我亲妈妈！”
王李氏这才使人给她开了门，又上了一碗饭。
但接着，王李氏就觉出这是个硬茬子来。
这时候的妓/院和粉头班子，是分开的。
通常是一个假母领着几个“女儿”，这个假母又叫领家。这个领家是这些女人的所有者。但是在家里“开张”，通常一是地方不够宽裕，容不了那么多客，二是有些领家 （老鸨子）并无房产。
于是很多领家假母就带着这些女人，跟某些大院子的主人定好规矩与分成。像那些朝来暮往上工的伙计一样，领家每天领着这些“女儿”，就去往这一个大院子里“开工”。
这个大院子，才叫做“妓/院”。或者叫做“青楼”。
这个院子的主人提供场地、房间、茶水、床榻，甚至雇来保镖与伙计，婆姨（女佣人），就等领家带着一伙“女儿”来入住，然后这脂粉风流地就可以开张“做买卖”了。
大概算是合伙，因此这些“女儿”的收入，除了领家分走一半，这妓/院的主人也要分走一半。又因这些伙计与娘姨往往是雇来的自由人，因此从妓/院主人的收入里，还要再分一成给这些雇来的下人。
至于这些姑娘本人？嗬，你见过哪个做生意卖货的，还要把钱分给 “货”的？
至有些姑娘太红，领家才可能给她们分上一星半点来拢心。
当然，还有一些领家自家是有足够的房产的，身兼着妓/院主人与领家二职，那收入自然不消与人半走一半。
王李氏虽有屋院，却奈何这院子实在不够大。因此她也没把那接客的地方弄在家里，是另与一处大院子合伙。
因此她常在黄昏时候出门，领着几个姑娘去那个叫“脂粉店”的院子“下铺”。常常就住在脂粉店。
实在没客的清晨时候，她才懒散地带着几个女人回来修整。
黑六这帮地痞流氓，就每天“护送”她们往来，紧防有人趁出门之机会跑走。
而这个崔四娘，开始老实了几天，几天后，不知道从哪学了几句皖南话后，就整日寻针觅隙的跑。
逮回来打归打，只要没打死打残，她嘴里求饶，还是照样的跑。王李氏看她长得实在好，是颗将来摇钱树的花骨朵，纵然气得半死，也到底还是不敢真的打残。
而在崔四娘第五次被黑六手下逮回来后，王李氏就叫过来自己的相好黑六商量。
王李氏和黑六一并侧躺在塌上，黑六也是这些女人的半个主人，王李氏买人的钱他也出过一份。
王李氏拿着碟瓜子嗑：“嗬，干这行这么多年，什么女人没摆弄过，妈的，就这一个扎手！”
黑六摸了她一把，嘿嘿的笑：“亲亲，怕什么，给她疼人，怕她还有脸跑？”
王李氏拿瓜子撒了他一脸：“就你主意打的精。你馋上了这丫头是不？”
黑六笑道：“她这样的闹，就是留着这干净身子梳拢，只怕也要得罪客人。还养女儿似养着她干嘛？早早下店得了。”
王李氏吐出长长一口气，白他一眼：“妈的，又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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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里，崔四娘蓬头垢面地躺在那，眼神直愣愣盯着天花板。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低低呢喃着“娘”。
自从喊了王李氏作“妈”，她就只肯管亲生母亲做娘。
这时候，门，响起了开锁的声音，有人推门进来了。
进来的是黑六。
然后柴房的门被合上了。
……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回荡在宅子里。
王李氏进来的时候，看见坐在地上、浑身赤/裸，身上布满青青紫紫与咬痕的崔四娘，她披头散发，下/身有一摊血，呆愣愣的拎着已经被撕成布条的衣衫。
这个年纪才十一岁的小少女，眉宇间一向夺目的光彩忽然变作了黯淡。
王李氏忽然抬手扇里她一巴掌。
崔四娘机械地抬头看她一眼，眼里茫茫然，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李氏上下唇一开一合：“让你下店你不肯，背后又勾引起我的男人来了，现在你还当自己是贞洁烈女吗？”
崔四娘还是茫然。
王李氏鄙夷地呸了一口：“天生的下贱胚子！”
崔四娘看着自己的手指，半天，竟然说：“这个……就叫失贞……？”
王李氏看她一眼：“哼，失贞？我告诉你，你十一岁就知道勾引男人破瓜，就是回家去，也是个要浸猪笼的烂货。失贞的女人，除了干这行，外面可活不下去！”
说着，王李氏弹弹指甲：“我先不给你嚷嚷出去这丑事，嚷嚷出去你得羞死。看你年纪小，算了，我宽宏大量放你一回，既然破了瓜，就给我干脆好好去下店混事，不会少你吃喝。”
王李氏看她不说话，又说：“你想寻死，倒也不差死你一个。只需记得你还有个老娘！”
说完，王李氏扭头走了。
崔四娘看着她的背影隐没在昏暗的黄昏光线里，忽然牙齿战栗，浑身发冷不敢想自己到底落入了什么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人间路之烟花巷里人（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