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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风花雪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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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声抬头,眼角弯了弯,但是一下子又严肃了起来:“你回来做什么?快走!”
沈程安伸手将她扶起来:“晚晚姐,你这是何必呢?沈家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的,你跟陈伯先走吧。”说着,站在沈程安身后,端着枪的中年人将玉声扶起来背到了身上。
玉声知道沈程安虽然面相柔和,但其实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所以也没有反抗。
沈程安出了巷子口就看到了外面的混战已经快结束了,陆秉之仿佛料到了他会出现,隔着轰鸣的枪声和杂乱的械斗,两个人的视线对到,都是莞尔一笑。
陆秉之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然后穿过人群,站在离沈程安不远的地方说:“沈公子这么快就从北平回来了?”他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上拿的是手枪,这手枪可能是刚开过,上面还有一缕烟。
沈程安一身黑色西服,皮鞋上一尘不染,看不出来是风尘仆仆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的。
“陆大帅这话从何说起?”沈程安微微笑着,不为所动:“敝人从未离开过本埠,何谈北平?”
“我倒不知道沈公子什么时候这么有本事了,玉声小姐这样的人物居然也为你所用。”他笑了笑,心道,这上海滩还真是有许多未顾及到的,势力混杂盘根错节。
沈程安似乎并不愿多提及玉声,他带过来的人迅速列好队与陆秉之的人对峙。心中觉得沈程安此举匪夷所思,看他的样子并不是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只是想拖住他。
糟了!
“给我打!”陆秉之突然想到了沈程安的目的,有些气急败坏,他对手下发号施令。沈程安这个臭小子的给他打了个晃,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目标不是码头不是杀他,而是在沈宅的沈长眠。
还真是兄妹情深啊!
只是不知道上海的这些老狐狸买不买你的兄妹情深。
陆秉之此时一点都不恋战,他留在沈宅的人并不多。要是只有沈程安打主意就算了,只是那些老狐狸怎么可能按兵不动?他拉着副官嘱咐了两句之后,飞身上车,紧皱着眉头踩着油门飞一样往沈宅开去。
而在沈宅的沈长眠刚到楼上就听到了外面的枪响。
最近如此频繁地听到枪声她已经见怪不怪,说起来这里是法租界,怎么法国人都不管管?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枪声是冲着她来的。这时候陈晨从楼下跑了上来,拉着沈长眠就跑:“长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沈长眠被她拽了个趔趄,听听外面的声音觉得不大对劲。她挥开陈晨的手,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上次她被陆秉之逮到的时候发现密道里面有一个暗格,但是并没能来得及躲进去,此时真是刚好。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沈长眠嫌恶的皱了皱眉眉头,对发呆的陈晨说道。
陈晨一叠声地应道,俩人便进了之前一起去过的密道。
密道她还算熟悉,就是一条只够人弯腰走的通到,通向厨房的地窖,所以并不是什么最佳的藏身之所。但是相较于外面被包围的情况,从这里另辟蹊径显然是没办法的办法。
这地道她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觉得慎得慌,觉得长裙有些碍手碍脚,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拎起裙角然后卷了两下系在腰上。她手扶在墙壁上,一点一点摸索着往前走。以前来,她都会带着蜡烛,这次匆忙,就只能摸黑了。只是走了十几米之后她便听不到陈晨的声音了,她回头,黑暗里什么也看不到。
“陈晨?”
没有人回答。
她吞了吞自己的口水,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但是这种情况下她也没办法回头去找,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走了两步,突然有个冰冷的东西顶住自己的额头。
一下子,她的冷汗就出来了。地道里还有别人?那是枪口!
沈长眠的手指抠着土壁,一动也不敢动。那人不说话也不动,沈长眠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一直拿枪指着自己什么意思。是怕开枪或者自己尖叫引来人?这到底是谁?这个地道她发现之后连沈广育都不知道。当时她献宝似的告诉她妈妈的时候,她妈妈只是让她少出去野也没有太在意。难道又是陈晨引着人进来的?这地道有什么可稀罕的?
两人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外头的枪声好像也渐渐消失了。
不一会儿,沈长眠之前进地道的那个地道口传来说话的声音,而自己头顶的冷硬似铁的东西终于撤走了。她一下子瘫在了地上,感觉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长眠?长眠?你在哪里?说话!”是陆秉之的声音。
要是放在以前,听到陆秉之的声音她一定避之不及,而此时她是迫不及待先要见到他。太可怕了,还是陆秉之这个变态好一些!
跟陆秉之一起出现的还是陈晨。
之前陈晨并没有消失,而是看到沈长眠走在前面,她决定上去,不跟她一起躲起来。其实这个密道并不隐蔽,如果上去引开那些人,沈长眠这个娇小姐应该能活得久一点。她推开沈长眠房间的门,站在楼梯处便看到楼下大厅。陆秉之留下的人并不足以抗衡攻进来的人,节节败退的士兵稀稀拉拉在大厅找隐蔽,即使是这样,也没有支撑多久。
陈晨特意放慢了脚步,等有人追上来再跑,并且绕开了沈长眠的房间。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些人都跟着她跑。对于沈长眠,她是有点愧疚之情的。来之前玉声跟她说,只要她稳住沈长眠就好了。她没办法不答应,她就连上学的学费生活费都是玉声出的。再一想,稳住沈长眠好像也没有怎么样长眠,应该问题不大。哪里知道现在遇到了这种状况……
绕了几个弯之后她便有些力竭,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她咬咬牙往前跑,可是进入她眼帘的是阳台,前面已经没有了去路。就在这时陆秉之正好赶了回来,一枪一个解决掉了这些小喽喽。
他抓住陈晨问:“长眠呢?”
陈晨被他摇了一下才醒悟过来,有些结巴地说道:“在、在地道。”
听到陈晨说在地道,陆秉之的脸色变了变,丢下陈晨连忙下密道。
他找到沈长眠的时候,沈长眠的手指已经磨破了皮,她居然在土壁上抠“SOS”,他有些哭笑不得。看起来吓得不轻,居然还能知道求救,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觉得开心。
“长眠……长眠……”他又叫了两声,沈长眠还是没反应。
他打横抱起沈长眠,走出地道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刺激到了她。她扭头看陆秉之,双手抓住陆秉之的衣领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他任由她抓着,只是轻轻拍打她的背。这两天她受到的惊吓也不少,这时候被吓得知道哭出来是好事儿。
陈晨一直跟在陆秉之身后,见了这副情景就退了出去,哪知道一出去就被陆秉之的亲兵摁了起来。
陆秉之现在只顾着在房间里安慰沈长眠,倒是没有注意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长眠……长眠,跟我说,怎么了?”他抹了抹沈长眠的眼泪问道。
沈长眠哭了一阵就渐渐地收声了,想起刚才大概是觉得有些丢人,低声说:“地道里面有人,还有枪。”
“到底是什么人在我们沈家?”她一想到睡觉的时候有个人在下面就觉得毛骨悚然。
陆秉之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不要担心:“等会儿让人下去看看。”说完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窗外。
沈长眠被这两天的事情整的有点神神叨叨,看到他看窗外,连忙也扭头看。楼下吴妈正在指挥工人整理东西,原先开的灿烂的玫瑰花已经被踩的不成样子。
“这两天你就在家歇歇,养好了这些皮外伤再去上课。”他说。
沈长眠有些惊讶,他居然让她去上课?
“不是说让我见沈程安吗?”即使是上课也不能抵消要见沈程安的欲望。
听她这么问,陆秉之有些不高兴。
“见沈程安的事情,过些时候再说。”今天沈程安的一些小动作让他很不满意,让他意外的是,这小白脸居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还能召集到这么些个人。但是玉声跟他又是什么关系?还是说是巧合?
陆秉之的手指动了动,没有敲到桌面,他回过神。
“我让吴妈给你煮些压惊茶。”说着便放开沈长眠出了房间。
沈长眠一个人窝在被子里思索,看起来今天陆秉之出去是遇到事儿了,还不是小事儿。见沈程安只能徐徐图之了,能去学校,大概传消息也会方便一点。
她这么安慰自己。
陆秉之坐在书房里听副官报告今天的情况:“沈程安肩胛骨中了弹,估计今天出不了城。玉声明里是帮梁月城带话,暗里给沈程安做事。她中弹这事儿估计会瞒一瞒。大帅您看,这个水,要不要浑一浑?”
陆秉之“嗯”了一声。
“带过来的姓艾的下过地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