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鸭饭和御便当》绯灵飞翎非泠

18、（十七）

　　尴尬的开始，强迫的升级，然而，放进日常生活中，却出乎意料地有渐入佳境的意味。

　　澹澹的暧昧氛围经常伴随着害羞与尴尬出现在两人之间；就连叉鸭饭几乎都要被粉红色的
　　泡泡给闷死，因而经常在关键时刻抗议地鬼吼鬼叫。

　　美中不足的，大概是阿孝终究还是迫于人情压力，接下了丽莎郑的案子，然后，改起稿子
　　来就目露凶光、六亲不认。

　　幸好，现在的小蓝已经不像以往那么任性、动辄撒赖吵闹，甚至在阿孝痛苦做稿子的时候
　　，还会乖乖负担起买饭的工作。

　　为什么？

　　──怕被甩啊！

　　不要忘了，张蔚蓝对「男朋友」可是言听计从死而后已的。

　　不过，如果你要问，那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惯性，我想，就连小蓝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
　　。

　　这天，是两人从朋友2.0，升级到情人1.0的第五天，阿孝奉了丽莎郑的命令，带着稿子和
　　阎罗王一起去晋见她。

　　在办公大楼一楼会合时，阎罗王感激地拍拍阿孝的背，说，「幸好有你！」

　　阿孝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女王陛下还没过稿哩……」

　　「总之，根据以往的经验，既然当面谈了，应该已经有80%以上没问题了吧──」阎罗王
　　自己其实也讲得很心虚。

　　两人互相打气和鼓励半天，这才深吸口气踏入地狱的大门。

　　丽莎郑一开始还有说有笑，说这边的颜色处理很饱和，产品质感看起来很好；谁知道倒杯
　　水回来，就开始臭脸指着刚刚说颜色饱和的地方狂骂：「这是什么奇怪的色调！这种东西
　　你怎么有脸拿出来给我看？这能看吗？我都要吐了！」

　　好不容易捱过了丽莎郑反覆无常的辱骂地狱，从一个小时的连环贬损中，只找到「产品呈
　　现的方式要再换过」这个关键句。

　　脱了一层皮的两人双双搭乘电梯返回人间，并在办公大楼的大厅握手恭喜对方历劫归来。

　　阎罗王看了一下时间，问，「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不了。」阿孝摇摇头，「我答应小蓝给他买叉鸭饭。」

　　「是说，你和小蓝？」阎罗王吞吞吐吐，最后还是忍不住八卦地开口问。

　　阿孝想了想，最后有些不自在又带点害羞地点头，「嗯……」

　　「真、真的假的？」阎罗王的下巴几乎要掉了，「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阿孝哭笑不得，最后挥挥手，终究还是没做太多解释，只说了一句，「我回去改稿子。」
　　就挥别了还一脸不可思议的閰罗王。

　　正准备回工作室，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阳春麵」，不过，来电的，当然是暌违了五天的阳春麵的主人。

　　※　　※　　※

　　阿孝当然不至于忘了这个人；只是，工作的事、小蓝的事，事事烦心，实在匀不出心力来
　　想李延楷的事情，于是便一直没有主动与之联繫。

　　对方大概也在等他考虑吧，因此，这几天既没上门也没来电。

　　然而，终究是一份赤诚的心意，阿孝深吸口气，接起了电话，「你好──」

　　「请问，阳春麵有过去吗？」李延楷的声音很是焦急。

　　本以为会是尴尬或害羞的开头，没想到噼头就是这个问题，阿孝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
　　阳春麵不见了？」

　　「昨天晚上我就没看见牠了，」李延楷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有没有过去？」

　　其实，若不是找不到猫，李延楷也不会这么急着打电话给阿孝，毕竟，答应要给对方时间
　　想一想，即使自己焦急着想知道回覆，也很担心欲速则不达，因此，宁愿给对方多点时间
　　和空间考虑。

　　然而，把家裡翻了过来也没看到猫，打电话给妹妹请她帮忙留意也没有任何消息，昨夜更
　　是整夜都在街头游荡找猫，心力交瘁的情况下，他只能冀望猫儿子会出现在上次出现的地
　　方。

　　虽然心裡也知道，如果有发现猫踪，不用他来电问，人家早就主动通知他了。

　　「我问问小蓝──」一大早就直接过来晋见丽莎郑，阿孝还没和小蓝通到电话。

　　「谢谢。」

　　「那个，你还好吗？」阿孝想起叉鸭饭不见时哭得一把鼻涕眼泪的小蓝，忍不住就担心起
　　李延楷的情绪。

　　幸好，对方比小蓝要坚强得多，「几个牠可能出现的地方我都找过了，现在只希望牠会在
　　叉鸭饭那儿……」李延楷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要解释什么地说，「我刚刚打电话到你
　　们工作室，没人接。」

　　「小蓝可能还在赖床，」阿孝叹了口气，「我先联络看看，你别太担心。」

　　挂上电话，阿孝连忙打回工作室，不过，没人接电话；打到小蓝的手机，机械式的女音一
　　次次重复着「您拨打的用户未开机，请稍后再播」。

　　火速上了计程车，赶回工作室，却正好看到抱着大包小包的小蓝正在等电梯。

　　「你没带手机？」见到小蓝，心情就平静不少。

　　「在充电。」小蓝有些腼腆，「想说出去买个东西而已──」

　　明明两人的身材相差无几，阿孝却理所当然地接过小蓝手上大多数的重物，「怎么买这么
　　多东西？」

　　「本来只是想去买泡麵，刚好看到猪肉在打折，就突然很想吃咖哩；结果，我在买马铃薯
　　的时候又听到鸡蛋在限时抢购──」小蓝吐吐舌头，「超市真是可怕的黑洞。」

　　「对了，你有看到阳春麵吗？」

　　「阳春麵？」小蓝惊讶地转头看阿孝，「没看到耶。怎么了吗？」

　　「我刚刚接到李延楷的电话，他说阳春麵不见了。」

　　这是两人确定关係后第一次再提起这个人，彼此心裡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然而，当务之急却不是计较小蓝曾经想追求李延楷，也不是追究李延楷曾经向阿孝告白，
　　而是叉鸭饭的另一半目前行踪不明的消息。

　　上次阳春麵是怎么千里寻夫的众人并不知道，总之，放好大包小包后，两人下楼在附近转
　　了好几圈，依然没看到那隻白猫的踪影。

　　阿孝于是只能去电给李延楷，告诉他没能找到猫踪，并答应他这几天会多加留意，一有消
　　息马上通知他。

　　挂上电话，发现小蓝正在戳弄叉鸭饭肥肥软软的肚皮，「你老公咧？你知不知道你老公不
　　见了啊？你居然还打呼──」

　　阿孝本来还担心小蓝会多想，却发现对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于是心裡就有些五味杂陈起
　　来了。

　　──到底是没神经，还是本来就不上心呢？

　　※　　※　　※

　　毕竟是别人的猫，就算感到遗憾，终究和自己的猫走失时吃不下睡不好的心情无法比拟；
　　在楼下找了一圈没看到，也通知管理员如果有看到白猫请务必通知他们之后，似乎也就仁
　　至义尽了。

　　阿孝打开电脑，正要开始改丽莎郑的稿子，就听到小蓝蚊子叫般的声音，「你不是说……
　　要帮我买叉鸭饭？」

　　愣了一下，阿孝抬起头，歉然地说，「啊！我忘了……」

　　小蓝有些怯懦地说，「是喔……」

　　「对不起──」本来的确是要去帮小蓝买饭的，还婉拒了阎罗王一起用餐的邀请，谁知道
　　接到李延楷的电话，然后又联繫不到小蓝，便匆忙赶回来，然后又是提东西又是找猫的，
　　午餐这档子事，便被抛到千里之外了。

　　「没关係啦。」小蓝笑了一下，表情看起来就像真的没关係一般，「你吃了吗？我去煮点
　　麵条好了。」

　　阿孝点点头，虽然知道现在乖巧的小蓝很不小蓝，却实在没精神多安抚他，只能暗自下定
　　决心做完丽莎郑的稿子要放自己几天大假，好好和小蓝培养感情。

　　小蓝看着埋首在电脑后的阿孝几秒，最后还是进了厨房去煮麵条。

　　煮饭这种事小蓝并不怎么在行，不过，煮麵条实在不需要太高深的厨艺，硬要说，大概只
　　比下水饺困难一点点，尤其现在麵条包装的背后都会把烹煮方式附上去，什么水滚之后加
　　冷水文火煮三分钟，再加入蔬菜、肉片和盐巴调味即可上桌。

　　一碗麵煮下来顶多只要十来分钟，有菜有肉又有蛋，大概也算是营养均衡。

　　捧着麵条出来时，阿孝正盯着萤幕发呆，小蓝把两碗麵条搁在桌子上，没有追问什么，只
　　是招呼阿孝过来吃麵。

　　两人在沙发各自坐定，沉默地吃起麵来，一时之间，客厅只剩下吸麵条的漱漱声以及筷子
　　汤匙敲击到磁碗的叮噹响。

　　各自把麵吃完，阿孝正要继续回电脑前构思，就被小蓝给叫住了。

　　「阿孝，你是不是──后悔了？」这个问题在小蓝心裡熘了几圈，终究还是脱口而出了。

　　「咦？」阿孝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什么？」

　　「就是，交往的事情……」小蓝咬咬嘴唇，还是决定把话说开，「你是不是事后想想，觉
　　得对我是误会一场？」

　　阿孝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小蓝，「你怎么会这样想？」

　　小蓝低着头，委屈又难过，「如果你不想跟我交往了，可以明白跟我说；只要你别不理我
　　……」

　　「你到底在说什么？」阿孝无奈地捏捏自己的双鬓，不知道那小蓝颗笨脑袋到底怎么运作
　　的，竟然会没头没尾地做出这种结论，「你从哪裡觉得我后悔了？」

　　「你没帮我买饭……」说着，居然哽咽了。

　　这都哪齣跟哪齣啊？如果眼前有块豆腐，阿孝都想撞上去自杀了；「你没带手机，所以我
　　才──」

　　「你好几天没帮我买饭了……」小蓝低着头控诉着，豆大的眼泪居然还一颗一颗地落下来
　　了。

　　「我本来就有稿子在赶，又插进丽莎郑的东西，你知道的。」阿孝有些无力地歎息，最后
　　索性伸长手，把小蓝揽进自己怀裡，「好了，对不起，别哭了。」

　　「我知道你赶案子，所以……可是……」

　　说穿了，就是之前被宠坏了，所以只是一点点不周到，累积个几天，就觉得自己可怜得要
　　死了。

　　阿孝哄孩子般地拍拂小蓝的背，明明没有错，却还是好脾气地道歉着，「都是我不好，我
　　下次会注意，你别哭了，啊？」

　　阿孝在心裡想，自己大概真的有受虐狂吧，毕竟，比起前几天乖巧听话的小蓝，他更喜欢
　　现在这个为了一个叉鸭饭便当就又是哭又是指责的小蓝，觉得这样本性流露的他又可气又
　　可爱。

　　「我……我知道我应该要乖……可是我……」

　　「小蓝。」阿孝捧起小蓝的脸，慎重地说，「在我面前不用当小媳妇儿，有什么就说什么
　　，任性也没关係──当然，也不要太过度；发发脾气或是耍耍无赖，我都不会因为这样而
　　改变心意的，如果我会变，早就变了。」

　　这次，小蓝似乎终于听懂了，他傻傻地看着阿孝，眼泪也忘了掉，许久才小声地问，「你
　　是说──我可以不用乖？」

　　「对，不用乖，也不用听话。」

　　「可是──」这和小蓝之前从失败恋爱中累积出来的经验根本就是相违背的。

　　「本来是想忙完丽莎郑的东西，再好好找你谈一谈，不过，既然今天已经讲开了，就乾脆
　　现在讲清楚吧。」阿孝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的脑子坏到没药救了，「我们认识多久了？
　　」

　　「高一到现在，十──十几年了？」小蓝扳着手指，正要算到底是十几年，就被十几这个
　　数字给吓了好大一跳，「这么久了！」

　　「嗯，你说，这十几年来，你在我面前是乖巧听话的形象吗？」

　　小蓝下意识地摇摇头，然后，又有点赧然地否认，「还、还可以吧！」

　　「你看，你不乖巧听话，我不是一样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阿孝无奈地叹了口气，「所
　　以，不用把以前情人要求你的拿来我面前表现，我知道真正的小蓝是怎样的，我也喜欢这
　　个真正的小蓝。」

　　「是、是喔──」许是因为阿孝的解释太肉麻，小蓝竟情不自禁地脸红起来了。

　　阿孝也被小蓝感染得有些羞赧，于是收回原本捧着他脸颊的手，别开与之凝视的目光，粗
　　声粗气地问，「懂了吗？」

　　小蓝用眼角的馀光看看阿孝，又有些害羞地别开目光，然后又忍不住偷瞧阿孝那张漂亮的
　　脸，最后突然扑上去，冲着阿孝的脸颊一个响亮的亲吻，然后红着脸跑掉了。

　　阿孝惊讶地抚着自己被亲吻的脸颊处，突然有点想哭。

　　※　　※　　※

　　人生就是这样，当你哭的时候，有人正在笑；而当你遇到好事的时候，世界上的某一角一
　　定也有人正在哭。

　　──正在哭的是李延楷。

　　不，我说的不是情场失意的哭，而是真正涕泪交加的那种哭。

　　兽医将面纸递给李延楷，拍拍他的肩膀，并没有说什么节哀顺变之类一点帮助也没有的话
　　。

　　兽医助理找来一个小纸箱，将那个支离破碎的身躯装进去，咬咬牙，终究还是开口问，「
　　请问，尸体是要由我们这边代为处理，还是您要带走？」

　　李延楷抱着纸箱，泣不成声。

　　一隻猫离家出走，有可能会自己回来，有可能被另一隻猫捡到，有可能抵达寻寻觅觅的那
　　隻猫的身旁，可是，最有可能的，还是在大马路上失去宝贵的生命。

　　接到兽医院通知的时候，李延楷本来是雀跃的，阳春麵身上有植入宠物晶片，只要捡到猫
　　的人送到兽医院一扫描，就能马上取得饲主的相关联络资料。

　　然而，李延楷没想到被捡到兽医院的阳春麵，原来只剩一口气；而那一口气，甚至撑不到
　　他赶到兽医院。

　　是车祸；肇事者是谁并不知道，现场也没有什么目击证人；送阳春麵到兽医院的只是刚好
　　路过的好心人。

　　其实，就算抓到肇事者或是找到目击证人，也没办法让死掉的活过来──所以，只能憾恨
　　、只能自责、只能后悔。

　　为什么要隔那么多天不带阳春麵去探视叉鸭饭，使牠耐不住思念自己开了门窗逃逸无踪？

　　为什么没把门窗彻底锁死，让阳春麵有开窗熘出门去的机会？

　　为什么昨晚不再找得更远一些，以致阳春麵死在离叉鸭饭住所两条街之外的马路上？

　　太多的为什么，太多的自责，而无法挽回的，却终究无法挽回。

　　「对不起──」兽医助理虽然同情，却还是必须打断他的伤心，「所以，尸体，您要带走
　　吗？」

　　李延楷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想带走，然而，在都市裡，又能把阳春麵的尸骨埋在何处呢
　　？他也想带着猫去见见叉鸭饭，然而，带着死猫去人家家拜访，又成何体统？

　　于是，他只能伸手碰触那个已经逐渐僵硬的身体，哭着向阳春麵道别。

　　走出兽医院，他才想到要打电话给阿孝和小蓝，告诉他们不用帮自己找猫了。

　　然而，拿出手机，他却失去了拨打的勇气，因此，最后只是用颤抖的双手，打出简讯：「
　　阳春麵找到了，车祸，死了。」

　　※　　※　　※

　　收到简讯时，工作室裡只有阿孝在，小蓝去客户那边开会了。

　　毕竟是两个人合开的工作室，阿孝有自己的「死忠客户」，小蓝当然也有非他不可的铁桩
　　脚，这天下午就是他的铁桩脚要帮他介绍新客户，请他去做个拜访初步洽谈。

　　阿孝皱着眉，盯着手机简讯看了许久，最后还是不忍地回播过去，「你在哪裡？」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吸鼻子的声音都显得压抑，但，认识爱哭鬼小蓝那么久，
　　阿孝很轻易可以想见现在电话那头会是什么场景。

　　「李延楷，你要过来吗？」

　　「……好。」

　　挂上电话后，阿孝再也没有做稿子的心情了，索性从座位上起身，来到放着猫窝的柜子下
　　，轻声呼喊，「叉鸭饭？」

　　华丽的纸箱仅露出一截橘色的猫尾巴，在听到阿孝的呼喊声之后，象徵性地摇了两下。

　　「御便当？」阿孝换了个称谓，然而，猫大爷还是仅晃了晃尾巴作为回应。

　　阿孝伸手想抓住那条尾巴，然而，终究还是放弃了，只是小声地问，「你知道吗？你应该
　　不知道吧……」

　　※　　※　　※

　　李延楷来的比阿孝预料得晚，不过，人看起来倒是比阿孝想像的要好得多。

　　虽然双眼红肿，至少，不是满脸鼻涕眼泪的邋遢模样，他抱着一个大纸箱进门，还咧出一
　　个礼貌性的笑容，说，「不介意的话，这些，我以后也用不到了──」

　　纸箱放在地上，打开，裡面有猫饲料、猫零食、猫抓板、猫玩具还有猫沙。

　　阿孝伸手制止他翻弄纸箱的动作，低声地喊，「李延楷……」

　　「没事──」李延楷抬起头，眼睛虽然肿，却不至于了无生趣，「其实，我早就做好心理
　　准备了，猫又不像乌龟，不可能一活就几十年几百年，我只是很气自己──」

　　「来；坐下说。」阿孝没有与他辩解，只是拉着他的手，让他在沙发上坐定，「热开水好
　　吗？」

　　李延楷拔下眼镜，从桌上抽了一张面纸擦去几乎要叛逃而出的泪水，见到阿孝端着开水过
　　来，又有些无措地道；「麻、麻烦你了──」

　　阿孝将水递给李延楷，见他喝了水，才说，「哭出来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李延楷摇摇头，「我没资格哭，是我害死牠的，牠都熘出家门过了，我却还不知道要特别
　　小心门窗，昨天晚上要是找得更远一点就好了，我──」

　　「你不要这样想，」阿孝叹了口气，「这样想于事无补。」

　　「也是……」李延楷扯扯嘴角，试图笑一笑，却比哭还难看，于是抹抹脸，说，「真丢脸
　　，一个大男人，这样哭哭啼啼──」

　　阿孝拍拍他的肩膀，比起小蓝，李延楷已经表现得很好了；因为不只是把猫当作猫、把狗
　　当做狗，因此，宠物的死亡并不比亲人的逝去要来得好过。

　　阿孝甚至无法想像如果今天是叉鸭饭没了，小蓝会怎样。

　　然而，就像李延楷说的，猫又不像乌龟，寿命比人短得多──就算不是意外，总有一天，
　　还是要面对牠的逝去，假若那一天来到，又该如何面对呢？

　　阿孝清清喉咙，让自己别杞人忧天，索性转移话题，指了指地上的那一大箱纸箱，「不考
　　虑再养？」

　　「不敢养了，」李延楷摇摇头，「太难过了。」

　　「咪──」叉鸭饭不知何时来到沙发边，用头颅蹭了蹭李延楷的裤管，发出撒娇的叫声。

　　听到猫叫声，李延楷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拔下眼镜，双手掩面，伤心地哭出声来，「阳春
　　麵，已经来到这附近了，就在两条街之外……」

　　叉鸭饭浑若未觉，闻了闻李延楷的裤管，然后转头跺离沙发边，像在找什么，也像只是单
　　纯的漫步，四週巡视一圈未果，便兀自跳回柜子上，缩回自己的华丽猫窝去。

　　阿孝终究还是伸长手，搂了搂李延楷的肩膀，李延楷于是伤心地伸出双手，抱着阿孝放声
　　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