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大喜之后的大悲 ...
-
十一点才刚刚过去，一辆红色的出租车缓缓地减速停在大院门口。
陆熙遥的酒量向来是极好的，或许是经不起徐放一直灌酒，喝的真的有点多，更或许是陪伴在侧的人过于迷人，今夜的他异于平常的失控了。
瘦小的淮生紧紧地挽着走路有些踉跄的熙遥，前进的步调是极慢的。
他坚持将她送到家门口，恋恋不舍，站在芒果树下，直到她房间的灯亮了好久，才自嘲式地笑了笑，才多久啊，便开始想她了，随后便带着满身树木的清香，转身向自家踱去。
淮生一回到房间，立刻迫不及待地掏出香水。
这瓶名为“my first love”的甜蜜礼物，承载了熙遥对她数不清的爱意。淮生抱着香水“pong”一声地倒在软软的床上，偷乐着在上面像小老鼠一般地打着滚，好一会儿，才起身，朝床上和衣柜喷了喷，满意地将身心灵都泡在其中，快乐像是被放大了无限倍。
乐够了，才轻飘飘的，来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抽屉里。这才发现桌上堆放着礼物盒。心中的喜悦，再次被激起。不假思索地打开最大的盒子，里面是一台最新款的超薄笔电。接着拿起一个被装饰的非常闪亮的小盒子，含笑着拆开，一个翠绿的玉镯静静地躺在中间，在灯光下闪着一道道奇异的光泽，想也不想地戴上，通透的，居然可以隐隐地透过镯子看见下面皮肤的细纹。
咦，礼物还差一个啊！
一抬眼，一份没有署名的信封引出眼帘，它就这样静悄悄地斜靠在相框上，信封一拿开，被遮住的全家福才慢慢出现，一家四口，互相依靠着。
淮生有些诧异地瞪着手中这份已经发黄了的米白色信封，四周蓝红镶边，密封处早已被整齐地剪开。托着这封几乎没有重量的信，没来由地，她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前面所有的甜蜜，喜悦统统被另外一种奇怪的情绪所替代。
深深吸了一口气，近乎虔诚地抽出，一张发黄的低彩照片慢慢地呈现出它的全貌。这是这个世上仅存的一张，王朝泾和林诗华的合照。当年她走得过于匆忙，也过于狼狈，唯一带走的一张，剩下的所有关于他们的照片被气疯了的他，一夜间全部烧毁。
所以这是一张非常珍贵的照片，像是她和他凄美爱情存在的一个见证。
年轻美丽的她，五官清秀，照片的岁月下显得绝美，一身乳白色嵌着藏红色梅花的连衣裙，显得更加玲珑有致的身材，下摆是修长的荷花边直至膝盖，领口是永远的衬衫领紧紧地盖住了锁骨，那个年代不失美丽的保守，身旁笔直站立着的他，英气逼人，静静地牵着恬静美丽的她，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这就她的父亲，和母亲，那样的美好，那样的绝配。
可是结果呢……
视觉渐渐模糊，一颗滚烫的泪不经意间滚落在上面。
淮生回过神，忙用衣袖小心地擦净照片，哽咽着，慢慢地憋回眼泪，忍着悲伤，随手将照片翻到背面，才看清后面的字眼，隐忍的泪水，瞬间如断掉的珍珠般，不断地落下，脸上，桌上，手上，照片上，渐渐变得湿润。
淮生，对不起，妈妈不告而别了，再一次，就如上一次离开你的爸爸。也许你不懂，想念是这个世上对自己最残忍的折磨，妈妈自我折磨了十年，现在终于快结束了，是解脱吧，可是妈妈唯一放不下的，是你。如果让你不要太想妈妈，你会不会听话？好好的和爸爸在一起，快乐地长大，好吗？——诗华绝笔。
埋在桌上痛哭不已，心里的，全部的，隐忍了许多年的，所有的悲伤，如火山般，轰然爆发，她可怜的母亲，这么善良，原来是这样，多年父亲对她闭口不谈，原来是这样，这就是老天给这个女人凄凉的一辈子，家庭巨变时，独身异地，辛苦养大女儿，离世时，依旧的孤身一人，那样的悲惨。
大悲后，忽然开始恨起她，为什么要这样，所谓的为了他们好，可是他们怎么会好呢！
死命地咬着发白的嘴唇，颤抖着全身，试图将所有的悲伤压制在口中，“哇……”，突地，犹如大厦轰然塌陷，心中所有的自我建树一夕间化为乌有。
凌晨十二点一过，熙遥马上就把手机里早已设定好的生日祝福发了出去，然后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着，据他对她的了解，这小妮子立马会打电话来“骚扰”他！
果然……
熙遥从容地接起电话，清了清嗓子，故作平静地说：“宝贝，十五岁快乐。”
“……”对方悄然无声。
“不说话啊，恩？”微微地提高声音。
“……可以就听你说话。”好一会儿，响起对方已经变了样的声音。
熙遥忽地坐直身子，握紧手机：“你哭了？”虽然是疑问句，却是已经肯定。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唔…没有…”
熙遥心中叹了一口气，就这样静静地握着手机，听着对方不安地呼吸声，心疼不已，低哑温柔道：“等我一下。”说着挂掉电话。
淮生慢慢放下手机，心中悲伤、失落、寂寞，无限扩大，狠狠地将自己埋在厚重的被子里。
没过多久，虚掩的窗户被推开，一个矫健的身影从窗台跳了下来。
淮生吓了一跳，掀开被子，一看来人，什么也不顾地跌进他的怀里，已经收起的泪水又止不住地飙出。
熙遥慌乱了，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了，只知道紧搂着淮生，生疏着，念念有词地柔声地哄着她。
看着分开前还是快乐的女孩儿，这一秒变成了这副模样，心疼不已。哭了好久好久，从来没有见过她哭，他的女孩从来都是快乐，以前虽然孤寂，也是极坚强的，何曾见过她如此，等她情绪渐渐平复，激动的呼吸声慢慢变得平缓。他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问，轻轻地抱她上床，替她盖好被子，笨拙地小心地擦净她脸上的泪水，最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大喜之后的大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