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金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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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府的花园里，风和日丽，鲜花开得很旺盛。
上官雪儿在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玩耍了，她在花丛中穿梭过，也曾伸手折过花，甚至当年为了找自己娘亲留给她的手链，还和上官飞燕一起搜过整个花园。
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但如今站在大太阳底下，再看着这片花海，她却莫名地觉得这片花丛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得让她害怕。她的姐姐，可能就被埋在这里的某个角落，青春的身躯可能正陷在黑土地里慢慢腐烂。
她的眼睛被明晃晃的太阳刺得有点生疼，却还是咬着牙翻找着花园里的每一寸土地。
这不是上官雪儿第一次搜寻了，可她仍觉得有必要再找一回。因为她不能挖地三尺、大动干戈地找，只能查询着一株株花草，看它们的根扎得牢不牢，从而猜测是不是在近期被挖掘过。可偏偏上官丹凤最近老是从花园里折花，留下的烂摊子让上官雪儿的工程量大了许多，想要找到什么也困难多了。
十二岁的小姑娘一头大汗，蹲在花丛里，脚上的绣花鞋已经沾满了泥土，细白的手指因为时不时拨弄花丛，也沾上了草汁，甚至被锋利的枝叶划出了红痕。
“在哪呢？”上官雪儿皱着眉头思揣着，被阳光刺得微微眯起的眼睛打量着花园的格局，嘟囔的小嘴无意识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发干起皮的嘴唇。她白皙的额头上缀着汗珠子，一颗颗的，沾湿了鬓发，几缕汗湿的乌发就那么贴在她脸庞上。
热烈的阳光普照着万物，花园里一片明媚。上官雪儿深吸了口气，从花丛里站起身来，动了动有点发麻的脚，头上的太阳晒得她有点头晕。扔下手里的花草，上官雪儿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手上干涸的草汁尘土，就往一旁的荷塘走去。
池塘里，波光粼粼的池水围绕着才露尖尖角的荷花，碧绿的荷叶已经长得很茂密了，虽不是接天莲叶，但也撑着一个个华盖。上官雪儿半蹲在荷塘旁的石阶上，小心地凑着池水把自己手上的污渍洗掉。
“……上官丹凤那些话，究竟是不是在诳我？”上官雪儿眼神放空地落在水里的锦鲤上，脑子里细细思揣着，两只带着水光的小手搭在身前，一甩一甩的，便是有些许水珠落到荷塘里，带起阵阵涟漪。
水里头两条金色的锦鲤悠悠然相伴着游到上官雪儿面前，又悠悠地游过去，嘴巴一张一合，啄食着水里的微生物，金色的鳞片折射着太阳的光芒，一闪一闪的。
“咦？那是什么？”上官雪儿发散的思维因视线里突然闪过的一丝金光收了回来，迷蒙的眼睛眨了眨，就将刚刚的呆愣一扫而空，脚下更是往前挪了两步，凑到了池水边。
水里头的鲤鱼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摆尾巴，就快速地游到了池水深处。
上官雪儿蹲在池塘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浅水处、烂泥里露出来的一段金色，细细地打量了半天。
池水半混不清，还是活水，水波荡漾，在岸上看水底下的东西，因着光线折射，形状都是扭曲的。上官雪儿看了半晌才看了个分明，是一段链子。小姑娘当下心里头就是一紧，利索地挽了袖子，就伸着胳膊去够那水底下的东西。
人工的荷塘，边缘并不陡峭，还是缓坡的，上官雪儿大半个胳膊伸进水里，指尖就触到了池泥。感受到池中淤泥的滑腻，上官雪儿下意识地就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努力在那一片摸索着。终于，当指尖碰到了金属的硬度，上官雪儿眼中便是闪过一抹光彩，手指一勾，胳膊一抬，就把那段金色从荷塘里勾了起来。
“嗯？”上官雪儿疑惑地看着自己手里长长的一条金链子，精致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纯金的链子，很普通的款式，如果它上头挂着一只金燕子，上官雪儿一定能立马就肯定，它是上官飞燕的。可是如今，面对空无一物的链子，上官雪儿却是有点不太敢下定论。
这样的链子，实在是太普通了，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她又要怎么确定这就是上官飞燕挂金燕子的那条？是吧？所以，不一定就是姐姐的，而且这链子还被污泥掩盖着，说不定就只是谁不小心随手丢了的。
掏出帕子把那链子包好的上官雪儿努力劝说着自己冷静些，可那把东西再塞回怀里的手，却是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着。
她白着一张小脸，但大脑却是在高速地运转着。她猛地站起身来，眼神晦涩地看了看面前的池塘，又往四下里张望了一下。
荷塘不大，但也不小，到了盛夏，还能乘舟采莲。上官雪儿所在的石阶就是为了栓小舟而建的。石阶统共才四五阶，连着柳荫遮蔽的小路。但它建的却是非常巧，一边是轻扬的芦苇，另一边却是大丛大丛的牡丹芍药被月季杜鹃围着的花圃。这时节，牡丹都含苞了，被月季杜鹃围着，艳冠群芳。
只可惜，此刻的上官雪儿哪还能顾得上这牡丹有多贵重。她抿着嘴角，一个箭步就踩着这花中之王，冲进了花丛，低下头就开始找起来。若是这石阶四周找不到什么，她就得下水挖池塘了。
上官雪儿弯着腰，脚下步子才在花圃里挪了三步，整个人就僵在了那。她的眼睛死死盯着一株杜鹃底下的，躺在土地上的金燕子，视线便是慢慢被泪水模糊了。她眼睛一眨不眨，强撑着不让泪珠子落下来，却还是有两滴眼泪在她弯腰捡燕子的时候，落进了泥土里。
上官雪儿颤着手把金燕子捡起来，狠狠地侧过脸在衣袖上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哭什么哭？哭有什么用？上官雪儿，你还有点出息吗？”
她红着眼一点点把做工精巧的金燕子身上沾到的泥土擦去，嗓子眼堵得慌，却是恶狠狠地在心里对自己放狠话，眼睛有点痛，却不再有泪水冒出来了。
她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看见那燕子的时候，就炸了开来，炸的上官雪儿此刻站在花丛里、握着金燕子，大脑还是一片空白的。
——“你不能哭，知道吗？眼泪改变不了什么！”
——“难过的话，就还回去！他们骂你、嘲笑你，你也踩着他们的痛脚还回去！”
——“被人欺负了，要么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要么就反击，光顾着哭，你就能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了？”
有谁这样告诉过她的？是谁曾经这样毫不留情地揭开了现实虚假的面纱，让她看清、成长的？
站在花丛里，难过的好似傻了眼的上官雪儿蓦地回了神。强压下扰乱自己心神的巨大悲伤，把擦干净的金燕子放到怀里，她深深吸了口气。之前的无措、茫然，都化作了眼底的坚定，她迈起步子就往自己屋子走去。
她要去找陆小凤和花满楼！
有些人不是要算计吗？不是贪得无厌地想着“拿回钱财，重振上官家”吗？她姐姐都出事了，怎么还能让上官丹凤在人前扮着仙子，用几个娇羞的表情就把想要的拿到手？上官家的名声如今还算个什么？不把上官丹凤踩进尘土里，她就不是上官雪儿！
憋着一股子的气，上官雪儿思维无比理智地开始打包包袱，准备出门的东西，有条不紊，考虑周全，更是选着在半夜翻墙出了上官府。
只可惜，她前脚才在围墙外落地，后脚，上官府里就有一只白鸽飞上了天。
上官雪儿不知道花满楼他们此刻已经到哪了，但也知道他们一定会去万梅山庄请西门吹雪出手，与其大海捞针，不如守株待兔。乘着天黑，她一鼓作气运着轻功奔出了三四十里地，天一亮，就又雇了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目标直指万梅山庄。
上官雪儿赶时间，就怕和人错过了，连赶了三天路，又接连两天错过了宿头，让赶车的车夫都有些不满，好在上官雪儿出手大方，路程也不算远，也就咬着牙做了这回生意。
离万梅山庄不远的一个城镇上，风尘仆仆的上官雪儿终于找了个客栈歇了脚。
客栈不错，虽比不上家里的舒适，但出门在外也就不能这么讲究了。上官雪儿洗漱了一番，就出门打听陆小凤他们的消息。在得知西门吹雪还没出门的消息后，小姑娘满意地笑了。
“……事情办妥了吗？”客栈的走廊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上官雪儿耳朵里。
上官雪儿刚想进房间的步子就顿在了那。但紧接着，她又像没发现说话的是谁一样，神色如常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可下一刻，她就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轻手轻脚地趴到了门缝边，往外看。
上官丹凤和柳余恨一前一后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上官雪儿在扫到上官丹凤的衣裙时，就已经确定了他们的身份。然后，她就立刻把门严严实实地关上了，只竖着耳朵努力去捕捉他们的对话。
“你放心……萧秋雨已经死了……陆小凤……快到了。”柳余恨压低的声音，带着沙哑，如同最粗糙的砂纸刮磨着墙壁一般，听得人不舒服。
可上官雪儿已经顾不上这难听的声音了，她皱着眉头，细细思考着他话里流露出的信息。萧秋雨死了？听他们的语气，好像还是他们杀的。可是，他不是上官丹凤请来的帮手吗？上官雪儿疑惑地歪了歪头。
脚步声从上官雪儿的房间前走过，上官丹凤轻柔的声音即使压低了，也有三言两语落到上官雪儿耳朵里：“……独孤方也该死了……到时，上官飞燕……如今天还早，我们先去休息一下……”
接下来，他们渐渐远去的对话，上官雪儿已经完全顾不上去听了，早在听见“上官飞燕”这四个字的时候，她的心就乱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金燕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