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海而来》许我半世欢颜

6、第 6 章

　　离开你时，我只带了那条海蓝色的裙子，那上面有你我都爱的颜色和点点破碎的美好时光。我知道，我不会也不愿忘记你。而忘记，又谈何容易？

　　没有你，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是孤独和寒冷的。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该去到哪里。或许我的精神已濒临崩溃，所以那辆车开过来时我奋不顾身地冲向它，仿佛那是我的宿命。刹那间，我听见了鸣笛声、刹车声、叫骂声，还有我的身体落地的声音，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醒来时，迎接我的是铺天盖地的黑暗，我以为我是到了地府。地府没有爱，所以没有光明。我努力睁大双眼，却是真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知道了自己在医院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地府。我看不见，是因为我瞎了。

　　我不禁苦笑，现实还可以更残酷。可都说天意弄人，我至此才体会到。

　　可是，这个世界并不总是那么不尽人意，世上不仅有魔鬼也有天使。易风，不就是个天使吗？明明是我自找的，他却像个冤大头一样救了我。并且，他还承诺会帮我找到合适的眼角膜，让我重见光明。“重见光明”四个字掷地有声，直击我的心脏。一个瞎子，没什么更大的奢望了。

　　我乖乖呆着，等待光明。我不敢造次，不哭亦不闹，因为这世上再没有人像你那样纵容娇宠我了。因为不爱，所以不敢肆无忌惮。

　　三个月，不长。可无所事事的黑暗世界里，时间是蜗牛，感情是毒药。青岛湿润的空气总是氤氲了我的双眼，然后我会在那潮湿的暗处看见你的脸。至少，我的心是不盲的。

　　我终于等到了那珍贵的捐赠，易风告诉我，捐赠人已因病去世。我那瞎了的眼睛，不可抑制的流泪。我是真的为那个不幸的生命，撕心裂肺。

　　手术很成功，我见到光明的那一刻，再一次泪流满面。眼泪一直流一直流，我控制不了。

　　没人相信眼睛自己会哭。可是，海子，我知道你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