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晓》九珍

5、第 5 章

　　林璇自从上一次留下纸条后已经有半个月没和別晓联系了。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
　　“表哥，是我——”
　　別晓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发现今天的阳光并不是特别强烈。
　　卲原正站在校门口，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头火红色的头发特别扎眼。很瘦，很瘦，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別晓走过去，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不进去？”別晓问。
　　卲原笑着说：“嘿，你就不怕我这样的人跑进会祸害到祖国的花朵吗？”
　　卲原刚刚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当年还把苏老爷子又狠狠地起了一把，学校这个地方她现在只是觉得很陌生。
　　別晓发现她笑得有些牵强，不像平常的样子，终于问道：“你怎么了？”
　　卲原沉默了五秒钟，缓缓开口：“我怀孕了。”卲原说得很平静，现在能帮她的只有別晓，要是被苏明娟知道，准得被她打死。
　　“是谁的？”別晓却比她还冷静。
　　卲原支支吾吾了一阵，才说出孩子他爸。
　　別晓想起了半年前有一个到家里去找卲原却被苏明娟赶了出来的男孩，人长得很机灵，皮肤黑黑的。
　　“你还跟他在一起？”
　　“早就分了，前阵子又遇到。”
　　“那他现在人呢？”
　　“谁知道，我们只不过玩玩而已。”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打掉它。”
　　医院里格外的安静，每个人都静静地等着，只有手术门开进开出的声音。但有一个人例外。
　　卲原没心没肺地说着话，而且又说又笑，讲她怎么第一次和男生打架，怎么和女生强男朋友，到手后又把人家甩掉，怎样从老师手中夺过粉笔并把老师赶下台，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別晓坐在她身边一声不响，别人向她投来不耐烦的目光，卲原却全然不知，一直不断地说，直到——
　　“卲原——”护士走出来不耐烦地喊道，“谁是卲原——”
　　“那我进去了——”卲原终于停住了讲话，默默地站起来，转身向里面走去。
　　“我再这里等你。”別晓在卲原进入手术室前忽然说。
　　卲原微微一怔，向他笑了一下，走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终于又开了。
　　卲原慢慢地从里面走出来，脸上血色全无。別晓赶紧从护士手中扶住她，护士小姐看了別晓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你们这些男人真是造孽。
　　別晓没有理会她，看着卲原说：“你还好吧？”
　　“还好，就是疼，真他妈的疼。”卲原咬着牙却笑着说。
　　出租车在红绿灯下停住了。
　　“你不后悔吗？”別晓望向窗外川流不息的人。
　　卲原沉默了一会儿。
　　很久以后，当別晓看到了卲原的日记才看到一个倔强的少女的内心的柔软与固执，卲原在日记中写道：
　　那是我的第一次，那个混蛋给我灌了很多酒，醒来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我竟然怀孕了，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仿佛能听到胎儿的心跳声，那么微弱却健康，但是，这个孩子我不能要。他想来到这个世界没有错，但选择了我却是他的错。他的爸爸不是我爱的人，我无法和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所以我们绝对不会在一起，那么孩子注定要失去爸爸，没有爸爸的孩子是多么可怜，那种滋味我已经尝够了。所以，请原谅我的自私，妈妈不能带你来到这个世界。
　　“没什么好后悔的。”卲原幽幽的说出口。
　　別晓的眼睛忽然一紧，不远处，林璇正从一家咖啡厅走出来，手里正挽着一个人，他们像是在讨论着什么，那个人拉了拉衣袖，別晓看出那个人就是——苏明书。
　　林璇跟苏明书？別晓毕业那年，林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过苏家，那时苏明书和林璇几乎连话都没说上。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绿灯亮起，车子慢慢地朝前开去。
　　“今天你就暂且住在我这里。”別晓把卲原安置好后，退出了房间。
　　门正好在这时被敲响。
　　別晓打开门，看见林璇正站在门口。
　　林璇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別晓给她倒了一杯水。
　　“怎么不先打个电话让我去接你。”平常別晓都会去车站接她。
　　“今天来的时间有点不一样，怕你在忙。”林璇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月大正在招聘音乐老师，这是我的一个同学的名片，他现在就在那所大学教学，现在正好是这个活动的负责人，我已经给他大了电话，他说以你的才华完全可以去试试。”
　　別晓并没有去接，而是说：“我不需要。”
　　“为什么？”林璇不解地问，“难道你就愿意呆在那个破落的小学校吗？那里不适合你，你本应又更好的发展的。”
　　“没有适不适合，只有愿不愿意。我现在过得很好。”別晓淡淡地说。
　　“这个机会可是我好不容易替你争取到的，你就去试一试吧。”林璇不想放弃，这是她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了，或者说能让自己安心的事吧。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做什么改变，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如果这也不是你想要的，那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为你做什么了。”林璇有点失落地说，把名片放在桌上，说：“去不去，你自己决定。我只是不忍心你就这样子下去，你知道我希望你好。”说完抓起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去追吗？”卲原站在门口说。
　　“不了。”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明白。
　　毕业那年，凭借他几乎全优的专业成绩，他完全可以找到一份高待遇的工作，而他却拍拍包袱，出人意料地一声不响来到了那所不起眼的学校，谋了个不起眼的职位。那时来劝他的老师和朋友几乎踏破了门槛，苏明诚也曾努力要招他去自己的学校，当都被他拒绝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连苏明诚也不清楚。只有苏老爷子知道苏別晓的情结。那所学校是別晓的父母创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