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倾城》燕支雪

36、募捐

　　栖凤殿内早已站满了观景的人。

　　张美人将那明珠做成的披肩拆了，所有明珠全部捐了出来，林柔妃的娘家更是送来千担米，百两金，周兰妃爹爹京兆府尹，自然周大人也是十分支持，捐资无数。再加上各个宫中，太监宫女们也纷纷慷慨解囊，这番募捐，着实丰厚。

　　捐资丰厚的林柔妃等人自然洋洋得意，等着在上座的皇后和皇上表彰。

　　倾城是最后一个。

　　“常美人捐布鞋五十双，护心马甲一千五百一十二件，绑腿护膝一万余副，棉袜两万双，耳套，手套，若干……”栖凤殿大太监金顺子念了起来。

　　方才见红芍宫里的小太监们，抬着打好包的几个巨大行囊 ，这么多！大家伸长了脖子，不知道常美人弄得些什么东西。

　　没想到却是一些不值钱的破烂。如此一公布，群情哗然，纷纷小声议论。

　　“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撇着嘴巴朝齐宝林使了个眼色。

　　“常美人，此举为何？”新皇也是满怀诧异，这个女子，在玩什么花招？

　　“边关奇冷，将士们吃饱穿暖才可以有劲打仗，前头姐姐们有捐粮的……”说罢，拾起一双布鞋，轻轻摩挲，放在怀中片刻，“妾身就想，饥寒交迫的时候，粮食可以充饥，银两却没有大的用途……”

　　“银两没有大用途？天下有买不到的东西么？不若带了银两省事！”□□说道。

　　“银两是能买到东西，是在繁华的京城，荒凉的边关，常年处在突厥人的骚扰中，本就不富裕，物资更是奇缺，买不到的东西很多……”倾城不慌不忙。

　　如此，□□能见好就收顶聪明，可是她还不依不饶，“姐姐也不能说银子无用么？”

　　“ 银子有用，那是在他们班师回朝，皇上大可尽情封赏，当下，他们更需要是吃得饱穿得暖……”倾城赝本不想理会这个不识时务的□□，纵火事情，自己念她可怜安慰过她，可这个女子生来是薄情的，转眼就忘。

　　“好了，□□，皇上在问话……常妹妹，这么多，你是怎么做出来的？”皇后不太相信。

　　“回娘娘，当时妾身来到尚服局，跟负责将裁制衣服所剩下脚料，运到宫外卖掉的的张姑姑商议，妾身出钱将这些零碎布头买下来，物尽其用，做些棉鞋，棉袜，为前方将士送去温暖，叫他们知道，妾身这些处在深宫里的女子，对他们的牺牲和付出是心怀感激的……”

　　皇上看了一眼同样诧异的皇后，大为动容，有些站着观望的小宫女，竟被感动的抹开了眼泪。

　　“这些布鞋……”指着那成堆的布鞋，新皇狐疑。

　　“回皇上，是妾身带着红芍宫的所有太监宫女们亲手做的……”倾城低着头答道。

　　“你是说，太监也会做鞋？”林柔妃眼里掩不住的质疑。

　　“太监们帮着搓麻绳，拈线，红芍宫里每人都有份的……”倾城朝她点了下头。

　　林柔妃噤声。

　　“那么这些小物件呢？”皇上指着那一大堆如山的包裹，再问。

　　“这些，就全仗着尚服局里的张姑姑了，她发动了自己手下的人，用吃饭时间和晚上休息时间，帮忙缝制的……因此，妾身想请金公公修改一下方才募捐记录，将张姑姑的名字记上!”

　　“好吧，准了！”虽不敢直视，但感觉的出，新皇望向自己的眼神盛满着崭新的光彩，这是她入宫一年之久所没看到的。

　　“常妹妹，功劳最大！皇上，臣妾为常妹妹请封赏！”皇后眼里掠过一丝失落，自己牵头的募捐，却被她占了风头，皇后毕竟是个明事理的女子，失落马上被温和代替，她站起身超皇上福了一福。

　　“封赏，是该封赏。这后宫之事，都是你来管理，该怎么赏赐，由着你吧！”新皇朝皇后点点头。

　　“不，皇上，要封赏的该是皇后……”倾城答道。

　　“……哦？此话怎讲？”新皇诧异。

　　“皇上在朝堂理政，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常常在妾身等人面前念叨着，边关奇冷，将士们手脚，关节，耳朵都被冻坏了，而且严令栖凤殿里的宫女太监，节俭行事，连皇后最喜欢的点点，都一日只能吃上一顿，对于太子的雏龙殿更是控制得紧，坚决不肯为太子添置奢靡之器，妾身感念皇后爱军如子，且亲历亲为，受了启发，才……”倾城不亢不卑。

　　这番话，让皇后始料未及。

　　后宫女人，逮着机会露头，谁不在皇上面前展现自己，哪有将别人功劳摆上台面的。

　　“是啊，皇后教导后宫有方，功不可没，同赏！”皇上说罢，将腰间挂着一个白玉龙佩取下来，“如今战事吃紧，朕当向你学习，简朴节约，这玉佩，是父皇留给朕的，就赏给你吧！”

　　院中人等一齐跪下，山呼：“吾皇万岁！皇后千岁！常美人千岁！”

　　皇后当着众人和皇上之面，晋升倾城为常惠妃，敕书，玉牒，相应官服饰物，着尚宫局加紧赶造，倾城谢恩。

　　自然，红芍宫上下大小太监宫女也得到了封赏：全部抬高一级。

　　被提到的张姑姑被晋升为张尚服。栖凤殿内欢呼雀跃，群情激昂。

　　原本想讨好皇上的林柔妃和□□心中闷闷不乐，可是柔妃一直和倾城保持着相好的关系，心中暗自腹诽，面上依旧其乐融融。

　　听到倾城被封为妃，常玉儿命珊瑚送去贺礼，表示祝贺，倾城将为小皇子曦元缝制的小棉袄棉裤一套，给捎了过去。

　　不多会，林柔妃也派玉莲送来贺礼，接着，□□和齐宝林亲自过来道喜，兰妃命人送来几本古书……下至宫女太监，纷纷望风而来。

　　一时之间，红芍宫里，迎来送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一直到了日头偏西，才告一段落。

　　揉着笑得发僵发麻的面部肌肉，不觉叹息，人生浮沉寻常事，不在河东在河西。可是，这一切，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

　　人生在世，熙熙为名利而来，攘攘为名利而去，就像自己的丈夫忠王，安安稳稳做自己跌亲王，享受荣华富贵，与自己携手相老，不是一件幸事么？结果，妻离子散，阴阳相隔，何苦来哉！

　　想起昨晚的指令，不管是真是假，自己不能拿亲人的性命做赌注。

　　可是，若是太子有个闪失。如何应对？那个七岁的男孩，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见了自己便常母妃叫的极其亲切，因为他的好多玩意，布毽子，鞠球，都是倾城做的 。

　　“翡翠，把那件绣着长命百岁的香囊取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小姐，还没装好香草呢，要它作甚？”翡翠嘟囔。

　　“ 柜子里不是有晒干的艾草桃叶么？一并拿出来！”并不回答她的话。

　　翡翠撅着嘴进去，她觉得小姐变了，变得不再喜欢自己似的，再也不跟自己说体己话，什么事都不告诉自己，

　　就拿昨晚来说吧，夜里自己起身，问她是不是口渴，要不要起夜，竟发现她不在房里，等了一会子，才见她和靳福贵自外头进来。

　　将东西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赌气不理她。

　　倾城故作看不见，低头认真地将艾蒿桃叶装进了香囊里，又小心翼翼封好口。

　　“取了那两双小棉袜，我们去龙子苑一趟。”龙子苑是抚育皇子的地方，当然，太子除外。
　　翡翠也不说话，嘟着嘴，把小袜子放在了桌子上。

　　倾城不理她，自己披上了豹纹的披肩，走了出去，翡翠只好拾起桌子上的东西跟了出去。

　　路上，就见一个抱着肩膀，穿着一件五成新的单薄宫袄的宫女，在前边急急地走着，现在还没立春，这丫头就这么俏？真是不得了了，还不冻坏了。

　　叫翡翠上前喊住问话，那丫头冻得脸色铁青，浑身瑟瑟发抖，转身一看是新封的常惠妃，忙跪倒：“奴婢参见惠妃娘娘！”

　　“你是哪个宫里的，这般天气，为何穿的如此单薄？”倾城皱眉。

　　“娘娘不认得奴婢了吗，奴婢月容，□□身边伺候。”小宫女声音发抖。

　　自己穿了簇新的棉袄，外头还罩了一件毛披风，依然觉得有冷风嘶嘶往里钻。

　　“起来吧，别跪了，青石砖冷气太重，冻坏了关节，回去穿暖和些。”说罢，径自走开。

　　那小宫女跪着，直到倾城走远才起身。

　　“您哪，就爱管闲事，您叫她穿多些，穿什么啊？各个宫中主子为博皇上一回眸，纷纷攀比募捐数量，逼着自己手下宫女太监多捐物资，你想，这些宫女多出自贫苦人家，本就月俸少得可怜，还要牙缝里偗出一些捎到宫外爷娘手中，平常在宫中吃穿用度很是简陋，她们有什么可以捐的？不过是托哥哥拜姐姐将身上衣服棉袄偷偷拿出去当了，换些碎银，凑份子而已……”翡翠叹口气。

　　竟有有这等事？

　　募捐本是善举，量力而为，爱心无大小，如此的强迫捐助，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