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圣月

2、第 2 章

　　东城区长兴街朱家胡同11号。杜纪妍清楚记得大哥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她不懂这个陌生生僻的地址，蕴藏着什么......一辆黄包车缓缓的停在长兴街的湖边，拉车的是一个黑黝黝的小伙子，二十出头光景“这位爷，过了这座桥，右手边那条弯弯的小路，就是朱家胡同。”
　　“好的，谢谢。”杜纪妍手里递出一枚大洋。小伙子微微一愣，也许是那句谢谢，或者是眼前的一枚大洋，
　　“不用这么多，爷......”
　　拿着吧，我也没有多余的钱。杜纪妍打断了他的话，起身下车。
　　“爷，需要我还在这里等您吗？”小伙子总觉得拿了人家怎么多钱视乎应该做些什么，虽然对方看上去就是有钱人的摸样。
　　“不用了。有件事我想问你，这朱家胡同都住着些什么人啊？”
　　“还不是普通过日子的百姓，就朱老爷他们家靠着祖上的家产，过的还算富裕。”
　　“噢......知道的还蛮多啊.......”
　　“呵呵，爷，不瞒你说，我跟我妈就住在这朱家胡同。”
　　“好，你去吧......”
　　“行，您慢走，我走了.......”

　　黄包车慢慢走远，杜纪妍踏上了古老的石桥，阳光射在几处白砖上，闪闪地耀眼，仿佛是流动的水珠。这古老的民房在湖水朦胧的笼罩下，像一幅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沉寂肃穆，却有人活过的味道。
　　对面的二层阁楼，有一个穿着藏青花边的女子正在凉衣服，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她抬眼看向了站在桥中央的杜纪妍。就这一眼，杜纪妍明显感到女子眼中的震阂，颤抖着，流淌着泪珠，“纪风.......”她转身，下楼，沿着湖边铺平的石子路跑向杜纪妍。杜纪妍的心，无法安宁，它在那里跳跃着，颤抖着，为这无法预知，却确实来临的一切所兴奋不已，难以自持。

　　“纪风，你回来了。”她紧紧的抱住杜纪妍，想回抱怀中的女子，可在下一秒，杜纪妍手还是僵了一下，始终没有触碰女子的肩膀。怀中的人似乎意示到了什么，静静地看着这个和杜纪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他的眼角下多了一颗泪痣。俞晓梦笑了，她的笑容却掩不住自己湿润的眼睛，
　　“你是杜纪风的什么人？”
　　“我......杜纪妍没有想到，这个见过她一面的女子竟然能认出自己不是哥哥。我......”
　　“行了，回去再说。”
　　回去，杜纪妍莫名跟着这个藏青布衣，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的素雅女子走去。但是，她的气息杜纪妍觉得是熟悉的。在二楼的房间了，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身上是一床锦被，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侧过身，杜纪妍看到了墙上的一张合照，愣了久......
　　“杜纪风是我丈夫，我叫俞晓梦。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杜纪风的妹妹，杜纪妍，......接替了杜纪风的一切职位”俞晓梦的内心是痛苦的，当眼泪流下来后，才知道，分开也是另一种明白。杜纪风真不在了......
　　杜纪妍转身，行了军礼，“军统侦缉处少校杜纪风。”是的，在听到俞晓梦三个字的时候，她明白眼前这个女子是军统特务科科长，司令部上校。但她不明白俞晓梦怎么成了大哥的妻子，三年前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三年前，在上海沦陷后，我和你大哥成为军统第一批潜伏在南京的名单，我们假扮夫妻住在这里。有一次，他去上海执行任务后，就秘密失踪了，我派出军统所有的特务都没有他的任何消息，而一年前，有人传言杜家公子从政的消息，在上海军机部也确证了杜纪风已归队。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会来见我？之到，今天，我明白了所有......”

　　杜纪妍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如兰的女人，平静的叙述着自己的故事，她感受到：俞晓梦是爱着杜纪风的。不知大哥是非也爱着她，他们后来成了真正的夫妻吗？
　　俞晓梦也看着这个蓝衬衫棕色皮衣的女子，身型比杜纪风弱上几分，五官两人一模一样，细看杜纪妍更精致些，多了份英气。“你，决定要代替你大哥继续潜伏？”
　　“是的，我，从没有这么确定过。我必须追随哥哥的脚步，那是给予他灵魂唯一的安慰。”
　　“可是......”
　　“你放心，半年前我父亲答应了我的请求，从此我的身份多了一层，一个国名党的特务，被秘密安排去美国接受训练。你应该知道，军统已经重新启用`老K`的代号。
　　“好，以后有事，你可以来这里找我。”
　　“你......可以跟我回家，那里很安全，是杜家在南京的房子。”杜纪妍在看到俞晓梦后，就有种亲切感，她是这个世界上大哥给她留下的唯一牵挂，她必须保护好她。
　　“不了，你现在在政府工作，我搬去，一个陌生人突然的出现，他们会起疑心的。”
　　“什么陌生人，你跟杜纪风是有登记结婚的，也就是现在跟我们是......是夫妻，再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我......在过些时候，等时机成熟吧。”俞晓梦不知为什么，在看到这个跟杜纪风长的一样的女人时，突然果断不起来。
　　“等不了了。”
　　“你，我是你上级，我命令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她怕，怕再多看一次这张脸。
　　俞晓梦转过身，双手抱着，不再去看眼前的人，之到杜纪妍消失......她又在阁楼上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就如他来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