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叶不落逐年欢》一日年

4、第4章

　　“深院什么什么秋？”叶纷纷没听清楚，睁大眼睛问道。

　　“你还装傻！简直无耻不可理喻！”叶清远咬牙说。

　　“我……”

　　“你说你不会幻术可以勉强糊弄人，但你说不会下阵，你昨夜院子里的阵又是哪来的？”

　　叶纷纷慌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所以完全不知道如何反驳。

　　“上课你不是根本不去吗？那你下的阵又是跟谁学的？既然不会没学幻术就不会幻术，敢问为何你未曾学过下阵却会摆如此高深毒历的阵？”

　　“你胡说，我根本不知……”

　　“深院锁清秋乃是传说中的奇阵！走错一步就必死无疑，昨夜我和师弟来找你却误入了这阵，要不是我运气好，又发现得及时，只怕早就死在这里！”

　　她真的不会，这些都是什么……

　　“你我同门十多年，我却从未发现你如此阴毒狠辣。今天我就要替师父对你按门法进行惩戒！”

　　叶纷纷睁大眼睛，不住地发抖，秋意婉好像也慌了，没想到叶清远真会闹到门法处置……秋叶门哪来的门法，按照一般小说套路，男主对伤害女主的女配从来都是不留情，下手能多重便有多重……

　　秋意婉似是做贼心虚，生怕师父回来一切揭穿，着急地拉着叶清远的衣袖道：“清远哥哥，算了，没有那么严重的，我，我没事的，你就原谅师姐一次吧……”

　　“小婉，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叶纷纷她嫉妒你比她优秀，这邪念一起便会一发不可收拾，若是不好好警告她一番，她下次又会……”说罢，便一把拉起叶纷纷走出别院，秋意婉与杜楚音傻愣在原地，不敢上前阻拦。

　　叶纷纷倒是冷静下来，冰冷地看着叶清远。他不过是想替意中人出口气罢了……嫉妒她优秀，怎么敢……自卑如她叶纷纷，根本连嫉妒他人的勇气都没有。

　　叶清远拽着叶纷纷来到已故师母的祠堂前，强按着她跪下，在四周摆下阵，满眼怒气，却淡淡道：“这阵会让你浑身钻心痛上一个时辰，算是给你的一点警告，以后，你好自为之。”

　　“师母，师父好心收我们为徒，尽心照料，却仍有这般小人欺害同门，有辱师门，师父不在，我今天便以秋叶门大弟子的身份对孽徒叶纷纷施以惩戒，望您佑她悬崖勒马，改邪归正。”说罢，便着一袭白衣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欺害同门，有辱师门，悬崖勒马，改邪归正……真是正义凛然！冠冕堂皇！

　　四周由剑刻下的阵图泛出红光，叶纷纷忽然感觉到心中一阵刺痛，无可忍耐，这痛感从心脏顺着血管蔓延，像是要撕裂全身……她闭上眼捂着胸口，喘着气倒了下去，在地上狼狈地抽搐。

　　很久以前，叶纷纷记事起，身边就有了一个师父和一个师兄。当时秋叶门加上叶寻庭也只有三个人，师父时不时闭关修炼，她便整天跟在喜好洁净爱穿白衣的叶清远身旁。

　　叶纷纷苦笑着想，就算后来没有秋意婉又如何呢，从小善恶分明立志惩罚恶人的人又怎么会和她这样浅薄无知的平凡女子一直在一起？

　　她痛得连呼吸都要窒住，却仍不住地回想。

　　后来过了四五年，年幼的叶纷纷又有了三师弟、四师弟、五师弟，虽唤他们一声师弟，但按年龄来算他们每个人都要比她大。

　　三人总喜欢捉弄她，却不是欺负她，他们对叶纷纷的宠爱伴随着那只白衣下一直拉着她的手，在秋意婉来后消失不见。

　　她看过很多小说，明白恶人最后都被正法，善妒的女子没有好下场，所以不敢妒忌秋意婉，也从来没有资本妒忌。

　　叶纷纷又被无止的强烈痛意拉回现实，脑海中的回忆与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揉碎重叠在一起。

　　“我也一定和你一直在一起！”

　　“以后，你好自为之。”

　　……

　　“呵呵，想起来还真是有点难受啊。”

　　她终于昏死过去，只剩身体还在不住地轻微发抖。

　　有一滴雨落下，继而又落下第二滴，三滴，四滴……渐渐雨脚如麻，阴风怒号，黑云满目，闪电狂怒着劈开云层，一声令人战栗雷声响起，不知何时才会传来下一声，不祥的天气完美地将紧张与悲怆糅合在一起，压迫着人的神经，给万物以末日来临天地撕裂之感。

　　一位倨傲清冷的白衣男子朝陈旧的祠堂缓缓走过来，不匆不忙地踏在泥泞中，不为狂风暴雨所动，满地污泥竟染不上他如雪白衣半分。

　　他从容地站在躺在地上颤抖的叶纷纷身旁，一挥袖袍，繁复的阵图所散发出的光顿时旋灭殆尽，他眼间毫无悲悯，也无不屑，只是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情绪。

　　弯腰抱起痛苦狼狈的叶纷纷，转身离去。

　　“五师弟，一个时辰已到，你去看看那叶纷纷。”叶清远优雅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是！”杜楚音听他这么说，急忙转身匆匆奔向祠堂。

　　“清远哥哥……”秋意婉待杜楚音离去，盯着叶清远出了神。

　　“怎么？”叶清远放下茶杯，转头看向秋意婉，她连忙一低头，脸蛋微红，声音细若蚊蝇：“你真好看。”

　　叶清远也是一愣，把手伸向她的脸，轻蹭了蹭，道：“身子现在可好？”

　　秋意婉娇声道：“好多了……只是，还有些乏累。”

　　叶清远叹口气：“必是被那叶纷纷伤得太重……我这就去取她的念缘草来给你熬汤。”

　　“大师兄！”杜楚音忽然推门进来，吓了屋内两人一跳，他有些尴尬，摸摸鼻子，犹豫一下，“师姐……叶纷纷她不见了！”

　　“什么！”叶清远大吃一惊，他布下的阵绝对毫无遗漏，叶纷纷如何逃出？他沉吟一下，“师弟，你跟我去一趟她的别院。”

　　“清远哥哥！我也要去……”秋意婉拉住他袖子。

　　叶清远看着她，宠溺说道：“好，若有不舒服就讲与我听。”

　　叶纷纷别院中。

　　“叶纷纷，你果然逃了出来！”叶清远怒气冲冲地推开门，看着站于房内一脸错愕的叶纷纷。

　　杜楚音打量着她，只见她一身衣衫完好，全身上下毫无伤口，气色……也不错。

　　“不是我……”

　　“我本想给你个小惩罚就算了！你竟然敢逃，你以为凭着那点小聪明便可以无法无天了？”叶清远咬牙切齿道。

　　“都说了我没有逃，我完整打算受完你所谓处罚就下山离开的……”

　　杜楚音闻言怔怔，皱眉看向叶纷纷。

　　“下山？哈哈，好，今日师父回来我便让他将你逐出师门。”叶清远冷笑着。

　　叶纷纷手足无措，涨红了脸：“不是，我真不是从祠堂逃出来，我早就昏过去了，一醒来发现……我在自己房内了。”

　　“不是你？那是谁？”他厉声问道。

　　“是我。”一声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屋里三人都转过头去，只见一名男子立于门边，鎏金发冠，眼深如寒潭，清雅倨傲，一举一动都带起一阵清香，一袭白衣片尘不沾，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来，风华绝代。

　　相较之下，同样白衣的叶清远虽然也算长得不错，但先不说长相，光气质就差了人家一大截。啧啧，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叶纷纷摇头想到。

　　秋意婉看着白衣男子，脸蛋更加绯红，杜楚音则不发一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迷茫的叶纷纷。

　　叶清远回过神来，脸色很不好地冲这名男子发问：“你是叶纷纷的同伙？”

　　只是那男子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面无表情地走向叶纷纷，开口道：“你可以叫我季逐年。”

　　她怔怔，慢吞吞地说：“那个，昨天晚上，是你给我疗伤的？”

　　他继续面无表情，点点头。

　　好帅啊……可惜是个面瘫。叶纷纷心下叹惜。

　　“那她院子里的‘深院锁清秋’也是你下的？”叶清远被无视，气不打一处来。

　　听到“深院锁清秋”，季逐年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似是懒于回答，挑了挑眉，算是承认。

　　叶清远正色，又是一派正气凛然：“我秋叶门从未有你这号人物，也没有邀请过，你居然插手他人门内事物，是不是太过不妥了？”

　　叶纷纷心里明白叶清远从未下过山，不懂人情世故，也根本没去揣测对方有多强大。

　　季逐年“哦”了一声，继续问叶纷纷：“你刚才说你想下山？”

　　叶纷纷怔了怔，声音挺好听的……

　　“我……是。”

　　“那我们走吧。”季逐年就这么欢乐地决定了。

　　“不行！”叶清远大声阻拦，这要真让叶纷纷下山了，师父定会怪罪他们。

　　他闻言又“哦”了一声，淡淡说：“那我们来打吧，我赢了就带她走。”

　　叶纷纷有些激动……这不就是小说中经典的英雄救美桥段吗，英雄为美人出手……不过这位帅哥谁啊，她真不认识他，他怎么上的秋叶山？不是另有所图吧？

　　她低头看看自己，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图的……好吧，就这样。

　　只是季逐年真的打得过叶清远吗？

　　叶寻庭门下六个弟子，大师兄叶清远实力最强，特别是攻击一块，即使是二师兄与三师兄也难以胜过他，所以得到了叶寻庭屡屡赞扬。

　　“可以，但你不要后悔。”叶清远听到这倒是轻松地一笑。

　　“后悔？你是想杀了我吗？”季逐年语气淡淡的，似是毫不在意。

　　叶清远仍然挂着笑：“刀剑无眼。”

　　叶纷纷一惊。

　　季逐年“哦”了一声，继续说：“那要是我杀了你，也就是我不小心失手了。”

　　叶纷纷更惊了，这位帅哥看来不是个绣花枕头啊……可是叶清远，她回头看看他……

　　你还装傻！简直无耻不可理喻！

　　你我同门十多年，我却从未发现你如此阴毒狠辣。

　　以后，你好自为之。

　　她咬牙，闭了闭眼。

　　扬言要决斗的两人来到中庭，叶清远摆好架势，季逐年却双手空空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他是不是准备逃跑啊……叶纷纷绝望地想到。

　　还没等她想好对应策略，叶清远便挽了个剑花，朝季逐年而去。

　　哪知一剑刺下去，还未近季逐年的身就被弹开，叶清远惊愕地摔在地上。

　　这算什么，好搞笑啊……叶纷纷捂脸。

　　秋意婉立即娇声呼叫起来：“清远哥哥！你没事吧！”

　　叶纷纷忍不住白了这位有点傻气的小师妹一眼。

　　其实她此前真的不认识季逐年，连他名字都是刚刚被告之的，可说不出原因，她对他有着莫名的信任和亲切。

　　那啥，什么小说中的前世今生，莫非她跟此男前世有过一段悱恻缠绵，今世他仍念念不忘寻了她来？

　　“你决斗竟然还用结界？”叶清远愤愤看着他。

　　“有人立过规矩不许用么？”季逐年朝叶清远走去，“不过也好……本来我不想这么快结束……”

　　叶清远一愣，想要移开却全身不能动弹。

　　“你……使了什么妖法？”

　　看上去不就是高端点的定身吗……解不开还硬说人妖法……叶纷纷第一次发现她所崇拜的叶清远居然如此不堪……

　　只见季逐年扬起衣袖，右手指尖带着红光，以手为刃，凭空一划，叶清远身上便出现了一道狰狞的伤痕！

　　“我就这么随便划两下，力道方位我也拿不准，要是你不小心死了，”季逐年悠悠道，“不要怪我失手啊。”

　　秋意婉早已在旁边抖成筛糠了，叶纷纷叹气，冲季逐年喊道：“这位兄台——你停手吧！”

　　“你不恨？”他出乎意料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叶纷纷，又瞄瞄她手中时刻不忘拿着的念缘草。

　　“那啥，还好……只是我现在要走了。”

　　“哦，”季逐年垂下手，朝叶纷纷走去，将她拦腰抱起，“那走吧。”

　　看他准备念口诀的样子，叶纷纷忙道：“等等，我自己能御剑的。”

　　季逐年没有理她，届时秋意婉冲他恨恨地喊道：“你帮她？你这样的人为什么在意她？叶纷纷这女人蛇蝎心肠，把我从山上推了下去！”

　　叶纷纷浑身一颤，不敢看季逐年，她现在百口莫辩，连这种低级的谎言都难以揭穿。这位帅哥会不会愤愤抛下她而去……那她一定会被秋意婉给弄死的……唉，真糟糕。

　　谁知季逐年只是淡淡道：“那又如何，”末了补充一句，“你要再说她一句，我便提着你从半空中丢下去。”

　　叶纷纷又是一颤，这话好耳熟……

　　季逐年不再多言，未念一声口诀，却忽然浑身光华四射。一道红光划过，早已不见他们两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