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女生》周栎凌

2、小小女生二

　　那天，我堂哥告诉我萧纯和李英泰交往了。

　　我并不惊讶，或者换句话说，我是在克制自己的惊讶。这些日子以来，我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要放手，要放手。不过当我看到萧纯和李英泰并肩在操场上走的时候，我还是感到有点吃惊。因为记忆中萧纯还没有谈过恋爱吧。

　　为了不被萧纯看见，我拉着晓丹跑开了。心里只觉得如果碰见了大家会很尴尬。

　　晓丹是我在班上认识的新朋友，不过在我的心里，她始终没有把她真正放入心里。她有时会做许多令你感动的事，可是有时又会把我气得半死。她曾经有一次为我班上的一个死对头撑伞，那真是不可原谅。当我刚刚信任她的时候，她却这样背叛我。当时天下着蒙蒙细雨，我没有打伞，看见她时，她看我的表情还若有所思。我什么也没有说，就自己跑回教室了。皮肤是冷的，眼泪却滚烫。

　　那天来上晚自习的时候，琪告诉我：蓝静喝酒了。虽然抽烟喝酒的事在高中生之间是很普遍的了，但我怎么也想不到蓝静会做这样的事。

　　蓝静是一个很活泼，很幽默的女生。虽然她表面上有点狂傲，可是她心地很善良，颇有侠女风范。

　　小学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生，是转学生，一开始和她相处的时候觉得她还可以。但后来觉得她嘴巴有点毒，还爱挑拨离间，很多人看她不顺眼。

　　有一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同年级的其他班的几个女生来我们教室来找她，把她堵到走廊的角落处。几个女生围着她。刚开始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后来慢慢的她们的声音就大了。我听见那几个女生在骂她。围观的人也开始增多。

　　可能是她平时得罪的人太多，给人落下的把柄太多，所以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可是我看那几个女生的名也不太好。她背靠着墙，微微仰起脸，眼睛看着天花板鼻头和眼眶泛红，而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就这样站着，不还嘴，任凭她们骂。

　　她们边骂边指手画脚。她就这样一直站着。我心里开始觉得她很可怜，如果我遭遇这种事我也会很难过。我想上前去，推开那几个女生，对她说：“别哭。”然后拉着她快跑。可是我又想到，事不关己，而且她也很差劲，所以就走回教室了。

　　教室里回响着骂声，我竟然还有点幸灾乐祸，笑着跑到蓝静面前，告诉蓝静：那个转学来的女生被人围攻。蓝静正在写作业，她听了惊愕地看着我。我笑着看着她，原以为她会像我一样为此开心，可是没想到蓝静马上推开我，跑出了教室，挤开围观的人，拍拍那个女生的肩膀，对她说：“别哭。”蓝静和那女生的身高差不多，而蓝静拍她的肩膀的动作看上去有点搞笑。蓝静背对着我，我看到她此时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女生无助地望着蓝静，然后蓝静转身，推开那些人，拉着她回了教室。那几个女生也没了兴趣，挥挥手，拍拍屁股就走了。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开。我站在走廊上，望着她们站过的地方，脑海里回想着刚才的情景，觉得很讽刺。我和蓝静都是有侠义心肠的人，我却没有胆量拔刀相助，可是蓝静却毫不犹豫地去做，这样一来，我又何尝不是帮凶呢

　　蓝静虽然不是优秀学生，可也是行为模范学生。她会喝酒？还喝醉了？为了什么？

　　曾几何时，晓丹告诉我，有一次她也喝酒了，我问她为什么，她笑着摇了摇头。

　　我欠了朋友的友情债。

　　最近几天，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欠了萧纯的，我告诉她：“因为我有许多抱怨要倾诉，所以当听众的那个人就是债主。”萧纯笑着说：“这好像说的是我啊。”我又说：“我觉得是我欠了你的吧，可是我想我没有什么欠你的啊。”

　　后来有一天，我在操场上碰见了蓝静，她向我招手，喊我的名字，笑着说：“栎凌。”我故作惊讶道：“蓝静？”蓝静你知道吗？你每次向我招手，喊我的名字，我都会很开心，还忍不住想萧纯“炫耀”一番。可是从什么时候，我们的距离那么远了呢？

　　我也想通了，债主不是萧纯，是蓝静。这么多年来，蓝静是我的好朋友，我有什么心事都告诉她，和她分享，因此萧纯有时抱怨我有什么事情都和蓝静商量，而不和她说。萧纯欠了我的，我欠了蓝静的，而蓝静不欠谁的，她是最洒脱的人。

　　以前每次放学，我会和蓝静靠的近近的，有什么开心的事会一直笑，一直笑到回到家。那时候很快乐啊。

　　有一次和蓝静吵架了。萧纯站在我这边，蓝静和叶平平一派。上体育课时，蓝静和萧纯玩笑打闹着，笑声传进我的耳朵里，心里真不是滋味啊。蓝静的人缘比我好，她和叶平平居然向同学讲我的坏话，那些女生的眼睛时不时瞟向我这边，我和萧纯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很远的另一边，望着她们，心里真不是滋味，觉得很对不起萧纯，连累她。

　　我记不起自己当时哭没哭。很多次，她们都在这样到处讲我的坏话，我很受伤。何必要互相伤呢？

　　后来我们和好了，再后来，又吵架了。

　　这次是我和叶平平成为一派，蓝静和萧纯一派。我和叶平平在那些女生的面前讲蓝静的坏话。这一词，蓝静不做声了，她和萧纯站在很远的另一边，望着我们，就像我曾经和萧纯一样。我学蓝静的语气对那些女生讲她的坏话，那些爱凑热闹的女生又听我讲。我这样，是报复吗？

　　报复后的确有快感，但更多是伤感。

　　蓝静和我第一次和好时她对我说过：“我们都别再说彼此的坏话了，好吗？”

　　我说：“好。”

　　可是，蓝静，如果没有尝过别人的伤痛，你是永远不会感受到是怎样的伤心。被排挤的恐慌，孤独。很可怕，不是吗？我现在还记得那些女生瞟我时轻蔑的眼神。后来，萧纯的表哥对我说：“听说你和蓝静吵架把人气都给吵低了？讽刺啊。”

　　欠蓝静的债，还得了吗？

　　晓丹，是我除了蓝静萧纯之外的另一个好友。我不知道这种友谊会持续多久，我只知道，在我迷茫，难过的日子里有她 。那段日子很忧伤，一天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哭好几次，也因萧纯的冷淡而显得黑暗。埋头写作业的时候，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我的好朋友们，你们在哪儿？

　　我对晓丹说：“有许多忧伤，你没有经历过，就不晓得是怎样的绝望。”晓丹叹了一口气。

　　晓丹是我依赖的人。当你所信赖的人为你的死对头撑伞，谈笑风生，那你又是怎样的心情呢？我自言自语道：“没有人珍惜你的泪水，有什么了不起！等着吧，可能我怎样对你！

　　又轮到我扫地。这次是我，晓丹和另一个女生扫地。我心想：机会来了。我故意在扫地和回教室的路上的时候跟那个女生聊天，故意冷落晓丹。后来，晓丹一个人回到教室。我心里狂笑。对于这件事，我毫无罪恶感。

　　只是现在我回想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