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完结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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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醉了约莫十几个日夜，醒来时还有些迷迷糊糊，心中那般伤情的滋味不是不记得的，但想通了之后，愁苦已消了大半，跑到水镜那儿瞅着看了看，大抵是睡的时辰够长，泪痕啊什么的反倒退了好些，两眼未肿，双颊还算莹润清爽。
捧了水把脸抹了一遍，我满意的拍了拍脸颊，当年好歹也算四海八荒数得上的美人，怎好生生把自个儿折腾成怨妇的模样？
果然美人含愁什么的还是不适合我，我就和该是现今这个样子的，见着两颊脸色好了些，我又捏了个决把我最宝贝的一套红装给换在身上，我往那镜中照了照，唔，容光焕发，神清气爽。
如此甚好。
当我大摇大摆的拎着个小包袱出现在昆仑墟山门时，守山的弟子见着我，很是诧异，面上堆起笑，讪讪道，“仙子这就回来了？”我估摸着这笑容实在不是那么个欢欣鼓舞的样子，约莫是见着他们师尊对我说让我自寻住处便把我当着那苦苦纠缠墨渊的女神仙了。
反正纠缠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这一想开，便是再纠缠一回又怎么样呢？
我心里一横，也没多做扭捏，笑了个千娇百媚，“我这可不是自寻住处来了么？”
那小弟子红了脸，干笑着把我迎了进去。
他却是不知道我面上春风和煦，心里却是如那煮过的沸水，让这些小辈们红了脸，我很羞愧。
“你们师尊可是还未出关？”我有些担忧他的伤，想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
听得那弟子喏喏的答了一声，我笑得很是安心，“那便是好的。”
我回到我那原来的屋子，守门的那个正是当日递给我辟火神珠的小童子，他见着我惊呼了一声，又漂亮又可爱，声音糯糯软软的，问我，“仙……仙子你背着的是什么？”
我抚额，你口吃的毛病可什么时候才能改。
我把包袱给它拆开，将里面的东西递给他看，“喏，我从外边带回来的好酒，折颜上神酿的。”
“折颜上神？”小童子看我的眼神金光发亮。“我……我……我可不可以……”
现下连这样的小孩子都想尝尝酒的味道吗？我看着他盯着我委屈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大方的摆手道“算了算了，本来打算私藏的，你拿去罢。”
他向我做了个礼，兴奋地将包袱给拿走了。
我怎的这般同情心泛滥，我盯着他欢乐的背影，十分纳闷。
第二日那小童子没有来，我随手拉了个弟子问，才听得他支支吾吾道，“阿宵酒量极差，这才喝了一杯就倒了。”我回屋的时候，笑得很是愉悦。
第五日那唤作阿宵的小童子可怜兮兮的来了，一见我面上还很是委屈，忿忿道，“仙子，那酒也忒……忒的狠了。”我大笑，捏了捏他的脸，“是你酒量太差了罢。”他一听这话，脸登时黑了。
我的日子过得很是悠闲，阿宵与我相熟了后，问我我到底是个什么神仙，我调笑道，“要算年岁的话，我已二十余万岁了。”他拿着茶壶的手顿时抖了又抖，上好的茶壶便打在地上碎了，我淡淡瞥了一眼，又是笑道，“与你开玩笑的，你莫要当真。”
“仙……仙子你莫要吓我，”他一下子哭丧着脸，“那茶……茶壶可是要我赔的啊。”
我觉得自己很是失败，堪堪教导了他好些日子他竟仍旧改不了口吃，于是我正色道，“你这样多不好，口吃的时候连表达个悲苦的心情都没有气势。”他的脸又绿了绿，色彩纷呈，煞是好看。
如此度日了三个余月，五月初六，我自那房中推开窗户，外边的天气很好，很是灿烂。
阿宵急急地朝着我跑过来，我看见他，笑道，“你跑得那般急是要干什么？”他却是跑到我窗前，缓了口气，欣喜的说道，“师尊出关了。”他说这话没再磕磕绊绊，我很是欣慰。
“嗯，我知道了。”我笑着答道，语气如同今日是吃青菜还是萝卜一般平常。阿宵瞅着我好生疑惑，“仙子不是日日盼着师尊早日出关么，怎地今日反倒是这般不在意的模样？”我习惯性的又捏了捏他的脸，“以后你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爱情大抵有百种千般模样。
夜里我带着小土撬自那屋中走出时已又是几日过去，昆仑墟的仙泽就是深厚，院子里的龙胆花该是又要开了。
我站在院子了一头，愣了愣，觉着这情景着实有些熟悉。
隔着仙花仙草，我远远地看见了数月不见的墨渊，神态甚是恹恹，着着黑色外袍坐在亭中的凳上，没有饮酒，我循着他望的方向看去，他竟是在看着这大片的龙胆花。
他好像又是消瘦了些，脸色也比较苍白，衣袍覆在身上有些空虚，不过没关系，可以养回来的。
我咳了咳，缓缓走了出去，低下身伺弄着我的花，也径直挡住了他的视线。
背后的人沉默了半晌，问道，“瑶姬？”
听阿宵说墨渊出关后就一直没有召见过弟子，所以也没人告诉他我回来的消息，我估摸着他是有些惊讶，可手下的那一株龙胆的土老是翻不好，便皱眉道，“你过来帮我一下。”
我没再用上神两字将我隔得离他老远，他该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可是怎么等都没等到人，我有些丧气，转过身，看着他有些怔怔的望我，便没带什么好气蹭蹭的踏上了台阶。
“你怎么回来了？”墨渊也不见有起身的趋势，倒是声调未有什么起伏的问我。
“你说让我自寻住处，我这不是已经自寻住处了么？”我一步步走上去，一步步走近他，最后寻了个位置，愣是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我想起来之前那次，我低眉顺目诚惶诚恐的避开他回去，便觉得如今这行为委实豪放了些。可是既然已经豪放了一次，索性就豪放到底好了，很是大胆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也许他是叹了口气的。
“竟然真的是你。”墨渊侧过身开，双手支在膝上，我看他神情有些让人费解，这话说得也着实怪异，敢情他方才把我当幻影了么？
正纳闷着，忽又听他缓缓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的吗？”
“唔，” 我听着这话觉着有些苦涩，摆了摆手，“原先是这么打算没错，但现下我改主意了。”
语罢，我凑了过去，很不矜持的把他的外袍扯了扯，倒也没敢扯太多造成什么很是尴尬的场面，盯着那一道极深的伤痕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怎的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的脑子转了转，这衣裳底下的伤痕，怕是更为可怖。
心里一阵疼过一阵，这么重的伤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唔，要当瓷娃娃般好生养着，好生养着。
我在这儿自顾自哀怜着，被我扯着袍子的墨渊面上却是不太好看，我想他大抵是觉着我也没打个招呼就转了性子，一时接受不过来，却又听得他沉着声音问我，“瑶姬，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倾下身，闻到他身上向来干净清冷的气息，一边不放心的捏了捏他的左右衣袖，确认胳膊还是完好的，一边极自然地答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又是关切了好一阵，方才坐直了身子，继续道，“我出去的这些日子，想通了很多事。”
见他定定的看着我，我笑得很是淡然，“我不骗你，也不想骗我自己，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我总归是喜爱你的。”
折颜第一次在昆仑墟见着我的那日，他走的时候的那句话我反复想了很久，他说的是，“他终于找到你了么。”
如若我死后的这么多年，他能一直牵记着我，不是将我忘了个干净，我便觉得，无论我再说多少次情话，都是值得的。
墨渊的眸色极深，光采幽幽荡了几圈，我见着他眼中我面上有些微红的样子，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这才又道，“当然，如果你不喜爱我不愿收留我也是——”后面的话被他硬生生打断，就听得他低哑着声音道，“你可是认真的？”
“恩？”我偏着头，本来准备好一箩筐的情话此时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能顺着他的话应了声，复而又觉得不太正式，又补上了一句：“我自然也是认真的。”
“那便不要后悔了罢。”伴随着这一声长长的喟叹，我被他一把拉过来，跌进他的怀里。
我不会后悔的。
我双手扶在他背后，如同溺水一般回抱着他，我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汲取着现实的温暖了，便有了打趣的心思，低低笑道，“我恢复仙身抱起来可是要实在很多？”
或许那时他是应了声的，但我的心跳得很是厉害，所以也听不清。
墨渊好一阵没有再说过话，待我就着这些温暖有了些困意，才听得有人叹道，“你在便已足够。”
我轻轻笑了笑，他不希望我太在意他这一身的伤，我便不再多在意，他不希望我知道那万儿八千年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便当它是大梦一场，总归我们是要在一起的。
白云苍狗，岁月浮尘，那么多年过去了，许多人事早已泯灭个干干净净，你却依旧在那里。
这可真好，我很欢喜。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完结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