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之网》unlim

3、Chapter 2

　　在之后每一个潮湿的下雨天，我就会想起Conrad Clinton,这种联想几乎持续了自我与其相识起的所有时间，也会在我有生之年继续延续下去，就像某种深入灵魂的印记，如斯清晰，令我确信不疑。
　　认识这个人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有这样的预感，那一天我如预定的时间到达我的大学，我匆匆忙忙找到自己的宿舍，甚至将我与夏尔的冷战和远离抛诸脑后，但我显而易见的心慌意乱，失去了夏尔如钢铁屏障一样的庇护，大量的信息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空气中充斥着嘶哑的电波，世界仿佛一下子明晰起来，或欢乐或悲伤，亦绝望亦希望。这些恼人的电波不再能将我控制起来继而抛向疯狂深渊的边缘，可是我还是不会真正享受这种大脑被信息填充满满的状况，那就好像我在与一堆封装好的数据与代码在严肃对峙，而大概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铺天盖地的信息埋葬，又好像一个被安放在脑海中的炸弹随着我的心跳倒计时，缓慢又坚定不移的默数我剩下的时间，直到一切都结束。
　　可是幸或不幸，什么都没有结束。
　　我的思维被数据无情占据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对峙，我简直要感激这个声音的主人了，然而他的话语一下子将我又扯进警戒与防备的盔甲，我听到这样的言语："哈，您真是令人惊叹，简直可以说是上一次毁灭以来最成功的人类作品了，一个完美而强大的信息中转站，也许还能自行建立信息网络，告诉我，您到底用了什么办法骗过了那些学院派的老学究，他们虽然终其一生一事无成，但鉴别有前途的监视者的能力还是有些令人钦佩的。啊，我知道了。不是您自己可以规避那些扰人的信息流，就是您携带着一个能力卓越的绝缘者，究竟是哪一样呢？我冒昧的奉劝您全部告知，因为即使一丝一毫的隐瞒，在我面前也是毫无用处。"
　　那个声音可以称为美妙了，如此恰到好处的动听，但它所表达的意思却不能让我心怀喜悦。我向昏暗宿舍内望去，试图找到声音的主人，厚重的窗帘将这间屋子遮掩的严严实实，只有从大门处漏进几丝可怜的光亮，但是一切确实笼罩在一片漆黑当中，甚至也包括我自己。我想那个人就像一只野生变色龙一样，用着野兽一般的能力，完美的隐藏了他的行迹，这让我或多或少有些沮丧。但他并不是我所见过的最善于潜伏的人，我眯起了双眼，做着夏尔经常会做的动作，为我带来敏锐与勇气。
　　我的谨慎得到了回报，从一个远离大门的角落里窥得一个人大概的轮廓，他就安静坐在那里，双手交叉，背脊挺直，姿态有一种夏尔一样的优雅。他可能有非常好的视力，这一优势让他即使在黑暗中也能不费力气的观察他人，但这对我并不有利，我不客气的走向房间的另一边，干净利落的拉开窗帘，挂钩与指甲的摩擦声如我所愿的打破了房间的寂静氛围，阳光终于又一次得到了房间的进入权，但是猛然的光明总能刺伤眼睛，我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眼皮上残留的阳光热意被唤醒了。
　　"聪慧却粗鲁，您愤怒了？还是害怕了？异或两者皆是？"
　　我转瞬间抛却了自己对阳光的恋恋不舍，迅速转向那个男人安坐的方向，我能感觉自己的下巴紧紧绷着，肌肉僵硬，那完全是即将要战斗的架势，这一点都不小题大做，愤怒与恐惧，他两样都说中了，而为了我自己和夏尔，我绝不容许他继续窥探下去，有些秘密永远只能是秘密，我必须反击，用我自己的方式。
　　我看见对方似笑非笑的悠闲神情，一个苍白英俊的男人，虽然安坐却似居高临下，以一种贵族式的矜傲目光，其中透着百无聊赖和高傲自持，但又远远不止如此，我在那双深黑色的眼睛中还看到一些其他的东西，控制欲和野心勃勃，同等级的放弃和疲倦无限，他的信息被我源源不断截获，我能感到他那些游离于失控边缘的理智，那些冷漠无情与自我放纵。我从来没有感知过如此复杂的信息，这让我有些着迷了，我想探入的更深一些，想深究矛盾的重重迷雾背后到底有些什么，但我突然间被打断，明明清晰的电波刹那全部消失，什么东西在我与那个人之间竖起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墙，我惊恐的瞪圆了眼睛，这在以前从没有发生过。
　　"令人印象深刻的窥探，有趣。"那个人这样评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