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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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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菡萏三两枝。
这庭院,不大,却精致非凡。八角镂金凉亭,汉白玉质石凳,引水活泉莺啼妙,五彩琉璃回廊绕。
方入眼便知主人的品位奇高,富甲一方,也或者是某贵族豪门的江南别院。
一个淡淡的小姑娘正被一位貌似管家的人领进了院来。
说她淡,并非因为她貌不出众,而是她的气质平和澹然,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而,某一刻,你又会仿佛错觉般的发现她的眼角流露出一种强烈的情绪,可也只是一刹罢了。
管家手上提着药壶在前面疾走,那小姑娘不慌不乱的跟在后头。他们过了荷塘上的小白玉拱桥,穿过了雕花回廊,入了室内,绕过金丝滚绣屏风,进了一间柔和简约的卧房。
闷闷的从床上传来阵阵咳嗽,那管家连忙放下手中的药,小步跑到床边,轻声说了句:“夫人,别急,保重身体啊!小姐已经来了!”
少顷绸缎摩擦的悉簌声后,一只惨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手伸出了帐幔,细细柔柔的女声慢慢道:“萧儿,过来,让娘看看!冯管家,你先下去吧!”
那冯姓老管家依言恭敬退下,整间房就只遗这母女二人。可这小姑娘似是没听见她娘的话还是怎的,竟默默立在卧房中间的小桌边不动声色。那夫人也是怪极,同样也默不做声了。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那小姑娘或是觉得无聊,伸出俊秀的葱指来回的拨弄起桌上那枝荷花来。嫩粉色的花捧在手里,晶莹纯粹,任谁也是想保护它周全。而那小姑娘却似兀地生了恨,用食指和拇指将那花瓣一片片扯落,在再尖细的指尖上慢慢的蹂躏。未几,那原本清秀风韵的莲花便只余一根突兀的枝干,地上也已是布满了残花了。
咳声又起,大概是那夫人先持不住了,单薄的女声又轻轻道:“娘----已时日无多,没办法----再顾着你了。”
那小姑娘似是听了天大的罕事,轻轻的挑了挑眉梢,憋细了声线,扬高了语调讪笑着问:“照----顾吗?”
现下,这小姑娘哪里还“淡”啊,原本清风流水般的徐徐涓涓早已消失怠尽,冷峻尖刻淋漓尽致。而,那夫人竟似接受了这般的无理犯上,不尊不孝的态度,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几近不可闻的自语道:“伤怎么能好的那般快呢?也许要妨了她一辈子啊!我真是对你不起了!清风!”这清风到底是谁,因那小姑娘并未听到她娘的话,而这夫人也没再说什么,便也没人知晓了。
又是片刻的无语。
这会,那小姑娘已收起了之前的凌厉,又是平淡如水了。她拂了拂前衫,思索了片刻,好似在做什么艰难的挣扎般微蹙着眉,然后终于定了决心般的迅速抬起了头,面无表情的朝向那始终不曾掀开的帘帐恭敬而冷漠说道:“如果母亲没有其他事的话,萧先行告退了!”她说完转身便走,丝毫没给那夫人答话的机会。
但是,当她将迈出门槛时,那夫人幽幽的说了句:“世事无常,眼见亦未必为真,况臆测乎!”她猛的顿住了脚,紧紧握住双拳,指甲深陷入了手掌中,但她终究没说什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脚步渐远,从那卧房里传来的抽噎声却是愈来愈大。
俄而。
这庭院又恢复了宁静,依旧精致,富贵,流水莺啼,好似刚才的一切只是世上怨人的痴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