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去民政局的路上》微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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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时候堪堪到家，正是彩霞满天的时候。我妈果然在等我，一见我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这才松一口气，说，“怕你在路上，也不敢给你打电话。饿了吧？我估摸着你也该回来了。先吃着桌上的，我再炒几个菜。”
　　“不用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捏了菜往嘴里扔，“我爸呢？”
　　“说是去巷子口下棋，我猜他肯定是去等你了。”我妈说，“赶紧洗手去，越大越没正形，坐下慢慢吃。”
　　我顿了一下，我爸不知道我跟齐凯换车了，这会儿没准还在等我呢。我起身往外走，一边同我妈说，“妈，我去叫我爸去。”等我妈从厨房出来，我已经出门了。
　　巷子口的那家杂货店向来是人声鼎沸，屋内一桌麻将，屋外一摊象棋，都是些住了一二十年的好邻居，闲着没事凑个热闹。我一路走过去，就看见我爸坐的位置正对着巷子口，每来一辆车他都抬头瞅瞅，这棋就下得心不在焉。当下我就快走了几步，先跟坐在我爸对面的李叔打招呼。
　　“李叔，不回家吃饭啊。”我笑眯眯地说。
　　我爸听着我的声音一回头，看见我有些欢喜，却仍然摆着架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看见？”话一出口大概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又咳嗽了一声，说，“不在家呆着，跑出来干嘛？”
　　“爸，该吃饭了。”我站过去看了一会儿棋，发现我爸这局输多赢少。眼看着我爸想站起来，就过去拉着我爸的手，把他从小马扎上拖起来，“李叔这盘棋赢了啊。”
　　“没有没有，都是你爸让着我。”李叔摆摆手，对我爸说，“快回家吧，这闺女一回来，老越该欢喜了吧？我说你今个儿怎么无精打采的，原来是在惦记闺女啊。”李叔笑着说。
　　走到楼下的时候我爸停了停，问我，“你的车呢？停哪儿了。”
　　我指给他看齐凯的车，“我的车胎爆了，临时借了朋友的车。”怕他担心又加了一句，“不是在高速上出的事儿，就是靠边儿的时候碰到石头尖了。”
　　我爸哦了一声，说，“天天在路上跑，还是小心些。”
　　吃完晚饭后我陪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电视，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哈欠，我妈说，“开了一天车累了吧，赶紧睡去吧。”
　　我擦擦流出来的眼泪，“不累，就是有些犯困，我先洗洗脸去。”
　　洗完脸我打了一盆热水端出来，蹲我妈面前给她脱袜子，“妈，你的脚怎么样了，是不是天天不闲着啊。”
　　我妈一边往后缩脚，一边说，“不用你我自己来，我的脚早没事儿了，平时你爸也不让我干活，这些天都是你爸做的饭，就今个儿你回来我才下的厨。”
　　我偏头看了看我爸，怎么看他也不象是会做饭的主儿，“妈你别动，医生说你得经常用热水烫脚，活血。对了，我找顾桔单位一个老中医开了个方子，等明天就煮了给你泡脚。”
　　“哎，要是你姥爷还在，怎么还用找别人开方子啊。”提到中医我妈想到了我姥爷，有些伤感。
　　“上次我把我姥爷治哮喘的方子给别人试过了，挺管用的。等过两天有空的时候我把我姥爷的书都整理一下，没准还能再找几个验方呢。”
　　“你小时候你姥爷求着让你学你都不干，你姥爷跟我提过多少次了，说他一辈子就学了那么点东西也没人给传下去。”
　　“妈，我那不是给你出气嘛，当年你想学的时候姥爷偏不肯教，非得传给我舅舅，结果倒好，我舅舅不肯学，我表哥也不肯学，这才想到我，我才不学呢。”
　　“你这孩子，你跟你姥爷置什么气啊。哎，再说不学就不学吧，我看顾桔成天累得很，挣得也不多还天天挨骂。”
　　我妈到底没拗过我，还是由得我给她洗了脚。倒洗脚水的时候从我爸身边经过，看他一本正经地盯着电视，似乎毫不理会我妈和我的对话，不禁有些犯愁，话说要不要也帮我爸洗个脚呢？这想法让我生生地打了个寒战，我从小就怕我爸，直到现在还是有点怕，但是如果现在去脱我爸的袜子，估计他会夺门而逃。--------我爸最讲儒家那一套，君臣父子之类的，在他的世界里，父母在孩子面前就该端着，所以这些年他跟我妈一直是相敬如宾的那种，不要说什么亲近的举动，就连吵架拌嘴都少。------不过这也骗不住我，自打我知道我是从哪儿来以后就知道父母和我们一样，也是有过热烈的青春嘀。
　　洗手的时候听见我的电话在响，我妈还怕我没听见，对我喊了一声，“你的电话！”
　　我擦净手出来，一看来电显示，齐凯，当即有些踟蹰。眼看着我妈虽然还在看着电视，耳朵倒是一直在听着我的动静，就挂了电话，说，“妈，我去睡了啊。”又跟我爸说，“爸，你也早点歇着，明天早晨我来做早餐，你和我妈多睡会儿。”
　　说完后还去厨房把明早熬稀饭的米泡上，这才尽量自然地进了我的房间。
　　一进房间我就把门关上，贴在门背后想了一会儿。齐凯让我一到家就打电话给他，我虽然没忘，倒是一直拖着没打，主要是一直没想明白该怎么对齐凯。他问我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二者我总要选一个。可问题是，他怎么想的我至今没弄明白。
　　电话又响了起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我吃了一惊，想挂断但是却不小心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