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怨》河安

1、引子

　　“老玉米啦！….又香又嫩的老玉米啦！”叫卖声此起彼伏。
　　早熟的玉米品种竟已经上市了，一中周遭的小贩们赶着第一波把闷煮的喷喷香的玉米棒子摆上了摊头。随着夏末秋初的丝丝微风香飘万里，引得在学校补课的大批学生三五成群的寻香而来。

　　正在在高中部顶楼认真对答案估分、谨慎选填志愿的高三生们都被这让人垂涎三尺的味道深深的吸引了去，靠窗的同学趴着窗棂四下里张望着，临近中午的教室骚动起来。只有几个平时成绩不错却发挥失常的孩子扔一丝不苟眉头紧锁，紧盯答案，唯恐错判自己的成绩。

　　睡的口水流到了答案纸上的骆茵不知是被杂闹声吵醒了，还是一觉睡到中午因为肚子饿醒的。总之不是自然醒，她睡觉的功力无人能敌，只要没有外因打扰一觉可以睡得钟表走上整整一大圈。骆茵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眯着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长手长脚的她一双胳膊马上就要钩到后面同学尚禛的脸了，两只脚竟准准的蹬上了前面男生后脚跟。男生被突如其来的一脚吓了一跳，愤愤的回过头来，一张脸臭臭的，眼睛里全是不满。

　　刚还没睁开眼睛的骆茵立马来了精神，眼睛一挑，手指着对方慢慢靠近过去。只见这张扑克脸立马三百八十度大转变，一龇牙、一咧嘴，一只手掌撑到发髻间敬礼状道：“茵姐！茵姐！我还以为是谁呢！”骆茵眸底卸下了凌厉，一指禅也换做一个掌风、手腕用力一甩示意他转过去。前座男孩乖乖仔样不住点着头，趴回了自己桌子上。

　　“又欺负人呢！”声音还没落地，骆茵抱着挨了一个爆栗的脑袋回头用幽怨的眼神望着啃着老玉米的尚禛。“吃不吃？”尚禛手里举着让别的同学代买来的玉米问她。“你小子再敢弹我脑袋，我可不客气了！”骆灵抢过他手里的两只老玉米，顺手把一个棒子递给旁边看热闹的同桌朱景雅。“还笑！你也不管管他，再不管我可要替你管教他了啊！到时候可别心疼。”骆茵斜了一眼尚禛，得意的朝朱景雅扬了扬眉毛。

　　“你打我啊！来打我啊！”尚禛啃着老玉米，从座位站起来摇摆着，脸部表情还很丰富。
　　“幼稚！阿姨怎么能和孩子一般见识呢！”骆茵斜了一眼，啃了一口老玉米，全没有旁人的兴奋。只是说了句：“我怎么就没发现这玉米棒子哪里好吃！和方便面一个德行，闻着香吃到嘴里不过如此！”看朱景雅也小口小口的啃了两下而已，骆茵趴在同桌耳旁悄声问：“那小子究竟哪里吸引你啦？活像个刚入幼儿园的。”朱景雅楞了两秒微微翘起嘴角也同样小声：“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他了？”骆茵摸着刚挨过爆栗的脑袋：“没有嘛？我记得好像有啊！”

　　“你们嘀咕什么呢？”尚禛探过头来。骆茵眼疾手快一个爆栗过去，尚禛顿时抱头鼠窜。“啊、啊！”的乱叫着。“哈哈哈…哈哈”骆茵笑的豪爽：“这就叫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走！咱去吃好吃的去！”说着拉起身边的朱景雅朝后门走去。“哎！等等我！等等我！”尚禛忙又啃了几口才舍得扔掉啃的差不多的玉米棒子，三步一跑两步一跳的跟在二人身后。

　　“用不用这么奢侈啊？”尚禛望着桌子上多髓的大骨棒、鲜红鲜红的油爆虾、蒜香诱人的海兔子、麦穗形装整整齐齐排在蒸笼里的水晶饺……不停吞咽着口水。“你小子就跟着我们景雅借借光吧！”骆茵看着他那由于吞咽口水不停滑动的喉结，暗暗偷笑。

　　尚禛也不示弱，和骆茵打嘴仗他乐此不疲。“你用不用这么口是心非啊！想请我就请嘛！干嘛总那么害羞不敢说真话呢！”从升入高中后两个人就你来我往这么打了三年了，朱景雅情绪不高，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微笑下示意她在听。

　　“我爱死你了，好了吧！”骆茵说着看都没看尚禛一眼，盯着骨髓最多的那只大骨棒一把抓了过来，放在了朱景雅眼前的餐盘里，又退下塑料手套，帮她插上吸管。眼神关切、笑容温暖。尚禛听了骆茵的话却笑的嘴也合不拢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骆茵手里的大骨头进了景雅的盘子，一股失落悠然而生。“姐姐行行好！你怎么就能如此口是心非？嘴巴说着爱死我了，手里的美味却伸向了别人。”

　　“一个骨头也争！”骆茵说着手套也没戴，随手拎了一块骨头扔进了尚禛的碗里。一只脚蹬在椅坐上歪坐着的骆茵自然的收回手来，“啧、啧”的吸允起手指上的汤汁。

　　“你要是能嫁出去，我…..”尚禛看着把手指嗦的津津有味的骆茵直咧嘴，眼镜片后的一双眼里竟充满的喜悦。“你就怎么样啊？”骆茵说着又拎进自己碗里一块大骨棒。“我就…..我就以身相许！”尚禛吭吭哧哧的样子还是头一回，哪次都是不把人噎死不罢休。

　　“噗！”骆茵刚喝进嘴巴的可乐喷了一地，险些呛到鼻子里。朱景雅轻轻的递过纸巾，也帮忙擦着，动作很轻很柔。就像骆茵是个细皮嫩肉、骨头没长全的婴儿一样。她向来如此，平常里说话就是娇娇怯怯的，课堂上更是喃喃自语般。好多女生背地里叫她“蚊子”“林黛玉”…“狐狸精”反正女生嘴里没有一个中听的绰号。倒是男生那边不知谁取了“宝贝”这个生动别称，只是觉得和她很般配。

　　捣腾过气来的骆茵，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双目微闭、双手合十对着尚禛说道：“老衲，近日里将出家为尼。请施主不要再惦记！阿弥陀佛！”朱景雅咯咯的笑出声来，却捂着嘴巴，像极了旧时代里的大家闺秀。骆茵浓眉一挑，朝景雅抛了个媚眼，竟也是不经意间的风情万种。

　　尚禛见要败下阵来，一把抹下眼镜，用手指沾着手边的凉白开弹在眼间，大叫：“师傅！您行行好收了我吧！愿为师傅上天入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收了你？我恐怕修个千百万年也枉然啊！你就忍心…就忍心看着我不能飞升么？”骆茵捂着胸口装作心疼的样子，皱着眉还真有那么几分让人心疼，可惜大口吃肉破坏了气氛。

　　“你个吃货！”尚禛说完，一口气吸光了肥美的骨髓。满意的抬起头来，眉毛又不禁拧做一团。只见骆茵正两手带着手套，颇有技巧的把虾皮整张剥下。已经被酱料腌透的虾仁，被接连送到了朱静雅的盘子里。

　　“注意点！注意点行不行！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一对热恋的小情侣呢！”尚禛站起来，一弓腰夹起那剥好的虾仁塞进自己嘴巴里，夸张的蠕动着嘴巴。“嗯！不劳而获就是香！”

　　“只要是长眼睛的都看得出骆茵是个美女！”朱景雅终于开腔了，竟张嘴就很给力呢！言外之意看不出她是美女就不是人喽！“美女！”尚禛从上到下的打量着骆茵，“来来来，站起来。让我好好看看这位美女！”

　　骆茵笑眯眯的还挺配合，不但站起来，还拉开椅子转了一圈。平底踏板休闲鞋、牛仔直通背带裤、卡通人面长袖T恤袖子被卷了几圈倒很利落。颀长白皙的脖颈、鹅蛋形美人颊略有些婴儿肥、自然樱红的嘴巴轮廓清晰如画了唇线，笔挺无缺的鼻子有让人想捏一捏的冲动，内双、细长的双眼很特别、与众不同到让人过目难忘，只是眸底有些戏谑的望着尚禛。

　　尚禛竟被一时看的尴尬，不自然的笑笑道：“美女你这头发也太短了点。”伸手摸过骆茵毛寸长些的短发。“美女头发比我还短，像话么？”“长发美女在这里！”骆茵坐下来，捋着朱景雅一头瀑布般披在肩头的青丝。满眼的喜爱！

　　“快别闹了！下午就要填志愿表了！”朱景雅声音很轻，却似很急，眼神中透着隐隐的担心。
　　“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都对你有信心，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才行。”骆茵看出了她的忧心，却没有猜中她究竟为何。

　　“我们以前不就说好的么！一起报南海大啊！”尚禛说完咧嘴一笑，竟有些羞怯。“不过，我作文写的不太好，十有八九要拉下来。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也、也。”他尴尬一笑，并没有说下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眼底爬上一丝愁绪。

　　饭桌上突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几个人心底都有了隐隐的担心。不是怕没得大学上，只是怕分离。“我一志愿就报南海了！我要去中文系，我要做记者。”骆茵嘴巴憋成一条线，两人见她心意已决，都为她鼓起掌来。

　　“我…我要报博远学院。”朱景雅颤颤巍巍的说着，眼神中是即便心中有千万般不甘也无能为力的无奈。“为什么去那么远？你的成绩为什么不报南海？”骆茵一把抓住朱景雅的胳膊，疑惑的望着她。

　　朱景雅无意中叹了口气：“你们也知道我的情况，姑姑已经太不容易了。我不能太自私！博远学院我的成绩进去可能会有一年的全额奖学金，而且那个学校据说每年的奖学金也比较多。”

　　骆茵紧握着拳头，攥出青筋的拳头狠狠砸在自己大腿上。却一点也没觉得疼，心里木木的又狠狠的，此时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只小蚂蚁般无能。她猛的抬起头，盯着一言不发的尚禛：“你也报博远学院！”

　　“我！？”尚禛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懵懵懂懂的看了看朱景雅又不舍的望着骆茵。

　　骆茵眼睛放着光，很兴奋的样子：“你刚不是说没发挥好，正好你陪景雅，这样我去看你们只要一趟就能慰问两个人，而且你们来看我还有伴，路上不寂寞。最重要的，有你照顾景雅我才安心啊！”说完朝朱景雅挤了挤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