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章三.[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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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玄霄和云天青并没有太多交集。
虽然两个人是同一个师父，同住在一间房，但只要不是授课或吃饭就寝时，两人基本上都碰不上面。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玄霄所遵守的，也是大多琼华派弟子所遵守的——当然说“大多”就是因为有个人叫云天青。
所以，玄霄对云天青的印象从坏变好然后再次变坏，最后在他入门的第一个早晨就进了思返谷时一落千丈，形象一败涂地到再也不得翻身。
太清特意教了云天青御火之术，说他体质偏于阴寒，却很适合水系和风系的法术，人又聪明，将来定是不可限量的奇才。
“玄霄，天青，你二人既是由我亲自教授，切不可懒惰倦怠。何况你们根骨清奇，一看便知是修仙之才，只要勤奋努力，假以时日，必有大成。”
那日在剑舞坪上，太清这样说道，不过比起玄霄的肯定而认真地回答，云天青的回答就散慢得多。
太清真人又道：“入门之初，基本的心法最为重要，把我昨日教授你们的，练至第三重境时，再来琼华宫找我。 ”
还真是把云天青吓了一跳：“第三重境？那要练到哪一天啊，累也累死了。”
玄霄斜了他一眼，始终保持着沉默。——对于云天青这种人，只有以不变应万变方是上上之选。太清看看他们两个，显然是对他们很放心的，转身离去了。
云天青就又对玄霄说话，他从来是不会死心的死缠烂打着：“我说师兄，你我入门两天，吃睡都在一起，好歹也有过同床共枕之谊。可你跟我说话的次数，连十根手指都数不满，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同床共枕……是可以用在这个地方的？玄霄盘腿坐了下来合上眼睛，妄想将心思收拢。
“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啊……”
但是未果——玄霄终于没忍住：“如你这般性情浮躁，说不定几天之后，便受不了练功之苦而放弃，与你说话也是多余。”
说罢起身便走，云天青倒是没追上来，只是喊了一句：“哎！师兄你去哪里？”
玄霄想也不想道：“练功。——找个清静之地！”
云天青笑道：“好诈，你想扔下师弟，自己一个人偷偷努力？不行，我也要加油。不然和师兄实力相差太远，岂不要被师父念死。”
其实这话倒故意是说给玄霄听的，也是想看看玄霄会有什么反应。——意料之中，脚步微微一顿，袍袖一挥，大步离去。
“啧，师兄也真是把人看扁了，居然说我受不了练功之苦……”云天青歪了歪嘴角笑道。“怎么可能？我就努力练功跟你玩玩。”
说平日里的云天青随性恣意，实际上却并非是意志不坚定的人，你说他不认真，还真是冤枉他了。他要么窝在那间弟子房里，不然就是不见踪影——琼华派的绝大多数弟子都在剑舞坪上练功——，一开始竟然连与他同住的玄霄都找不到他。
当然玄霄也不是善于交流的人，不知道其实也是正常。
但毕竟总会有那么一个姑娘总是能找到他。那姑娘自然就是夙汐。——云天青当着其他人的面唤她一声“师妹”，私底下都喊她作妹子。在各自用功的琼华派，除了他自己，还有谁会比一个人的妹子更了解他？
比起清高傲慢的大美人，夙汐这种体贴邻家妹妹一样的姑娘甚至更讨人喜欢。
琼华派玄字夙字辈还都是青年人，虽是修道但总也免不了情愫暗生，是以这琼华派里明里暗里中意夙汐的弟子多的是——当然，逾越是绝不会的。夙汐虽然年纪不算大，却也有二八光景，这么个伶俐的姑娘怎么会不懂？她只是装着耳聋眼瞎。
云天青喜欢躲在房里练功，喜欢在后山和思返谷练剑。夙汐都是知道的。
云天青练剑的后山有一片花林，大片大片的凤凰花，也许是沾着昆仑灵气而四季不凋。
他是南方人，春夏桃李看惯了的，对这种细致景象有着微妙亲切感。他给了这里一个好听得不像他自己取的名字——醉花荫。
大概是拜入门派两三月的一日，云天青坐在醉花荫里最大的那棵凤凰花树的一根枝桠上吹笛子，夙汐刚好来找他。云天青拿着一个师弟写的一封情意绵绵的短帛挑着眉毛与她玩笑，夙汐又羞又气，一道水气直直向云天青拂过去。
油嘴滑舌的南方男子笑着讨饶，“好妹子，是哥哥错了，饶了我吧”，跳下树的时候正恰在那道水气激下落花无数的时候。
卯时转向辰时，阳光柔和，点点飞红中翩然而下白衣蓝边的年轻男子，清俊英挺，嘴角带着温柔而风流的笑，怕是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中所梦的情郎。
夙汐也是女孩儿。
她不由的觉得不自在，甚至有些尴尬。
夙汐不是不知道有人对她好，也并不是那些个对她好的人中没有好到可以让她心动的。只是可惜，在入门派前，她就认识了一个令她心动的云天青。
“青哥，掌门师伯说，若以后再不上早课——就自己去思返谷呆着。”夙汐歪歪头，问他。“这才入门多久？你可去了好几次思返谷了。”
“你又没去过那儿，那儿风景可好了，虽然没有饭吃，但是——但是可以打鸟。”云天青摇头晃脑的笑道。
夙汐刚想笑话他，忽然向他身后拜了一拜：“玄霄师兄。”
“骗谁呢？”云天青看看日头，自顾自坐下来。“师兄走路声音很稳，声音虽然小，但是绝对不至于我听不见。”
“又给你发现了。”夙汐故意哼了一声，笑着坐在他身边。“青哥，你很了解玄霄师兄嘛？”
云天青歪着头，斜了眼睛睨着她：“怎么？对师兄有意思？”
“玄霄师兄俊是俊，就是不大容易接近，我才不要找罪受。”夙汐顽皮笑道：“而且夙莘师妹说啊，天青师兄跟玄霄师兄最般配不过的，我可不敢抢青哥的心上人。”
云天青挑挑眉毛，佯作要打她，道：“夙莘比我们还迟些日子拜入门派，这才来一个多月，我乖巧的元夕妹子就被她带坏了。”
夙汐哼了一声，摇摇脑袋，问他：“你说，咱们再不回去，还来不来及朝食？”
“回去吧回去吧，琼华可没有点心下午茶，要是错过了就得饿着肚子过一天了。”云天青伸手拉她起来，拍尽了身上花瓣，望饭堂走。
琼华多得是愿意辟谷的弟子，所以食堂里人总不很多，云天青叼了一个馒头在嘴里，往稀少的人里望。忽而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吓了他一跳——他竟然没听见来人的声音——，夙汐在一旁用袖子挡着脸抿嘴偷笑。
来人的声音温润浑厚，听着就让人觉得可靠。他笑问：“天青师弟，你望什么呢？”
“啊，是大师兄啊，我说我怎么一点没察觉呢。师兄功力又见长，师弟很是钦佩啊。”云天青听见是玄震声音，对他笑道。“玄震师兄也来吃饭？”
坐在云天青身边的条凳上，玄震放下另一手里的一碗粥——上面堆了些许小菜，笑道：“到饭堂不为了吃饭，那我来倒是为了干什么？”
云天青对他笑笑，道：“是我白问了，当然是吃饭。”
似乎云天青总对玄震格外客气，——因为看上去温厚纯良的大师兄总能气定神闲的应付所有人——，夙汐在一边笑着看云天青吃瘪。
这时云天青凑到夙汐耳边，悄声道：“听着啊，玄震师兄可不是好惹的，情愿惹三十个师兄十个大师姊，也万万不要让大师兄盯上。”
云天青的这句师兄指的当然是玄霄。
——每个人都有些口癖，就像云天青总是喜欢叫玄霄“师兄”，不带称呼的；也像夙莘明明入门只比玄震几个迟，下有师弟妹和众师侄，可是偏偏夙瑶就是一直叫她小师妹。
那天云天青去的很早，到剑舞坪的时候剑舞坪上还没有人，甚至连玄霄也还没有到。
玄霄理好了衣裳从门里出来的时候，云天青正在练剑。
不是什么很难的剑法，只是琼华弟子们刚入门就得学习的。较之云天青，玄霄入门稍早，这套剑法玄霄也会。但是云天青身子轻巧，动作敏捷而飘逸，少了俗尘沾染，比起玄霄的凌厉霸道，倒更适合这昆仑冰雪的遗世独立。
如今想来，这人能被琼华派的掌门收入门下，也并不简单。
日近晌午，云天青被几个师侄缠着要比武。
那时玄霄正在吐纳，闻言暗暗皱眉——说是师侄，但这些元字辈大多年长于云天青，入门也比他早得多，他这半路出家的如何比得上长久在琼华派修行的，这明摆着是欺负在他。
云天青虽未出家，但依旧算在玄字辈里。玄字辈辈分仅小于掌门一辈，那些入门早却天资不出众的被算在玄字辈的下一辈——也就是元字辈。
玄震自小入门，修为颇高；玄霄则天生炎阳之体，入门后日日勤于修炼，他人也无法非议；——至于师门中的女子们，哪里会有人忍心刁难。
只是云天青从来见不到人影，空空占了个“掌门亲授”的好位子，要说服他的，怕真没有几人，平日里也时不时有人刻薄他几句。
云天青性子柔软圆滑，一向不喜欢跟人争强，虽然也都知道作为“长辈”须得驯服“小辈”，平日里却从不当回事。
因是与同门弟子练手，云天青便收了剑。但他头脑活络肢体灵便，光是凭着最基础的风咒和冰咒巧妙的运用，就把几个“师侄”耍得晕头转向，就算三两个元字辈的弟子同时布阵，云天青仍轻轻巧巧，进退自如。
忽地围观的人群里有人一剑往云天青心口刺去，吓了他一跳。
云天青本来只是玩玩而已，这时脸色一变，玄霄也站了起来。但云天青在江湖上滚爬几年，何其机警？只灵巧的一个滚翻躲了过去，随后手上捏诀，速度竟快到只看得见半道白光——那是琼华弟子服的颜色。
他随手揭了披肩扔在地上，以轻飘的身法绕过攻击右手擒住那人手中的剑，左手略略用力——只听见几声脆响，那柄平日里琼华弟子练功的剑就这样断了。
在场的弟子们都不约而同叫了声好，一改这些日子云天青懒散的模样给他们留下的坏印象。——掌门其实真的没有收错徒儿，这人当真根骨佳绝，聪慧异常。
这就算是立了入门之威罢？云天青心里淡淡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拾起地上衣裳望自己住的房走去。
事后，那名弟子被玄震唤去训了一下午，要去思返谷反省三天。
用一种比较矫情的说法，云天青是个善良而柔软的人。虽然说这种人总被很多人明里暗里笑话，但这种矫情的说法，未免也太适合他。
就比如云天青现在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件事情当然不是云天青的错。
不过那弟子虽然入门比他早，但毕竟算是他的师侄，师侄做错事，自然是长辈管教不当。弟子间比武并不是稀奇的事情，只是他不该这样偷袭，自己既无大碍，教元训去习读书卷也就罢了，何必如此重罚。
云天青不舒服的时候喜欢去醉花荫，只是这次去的时候醉花荫里有人。
一个曼妙的女子正坐在树上云天青常坐的枝桠上，一身霞彩一般绯红的衣裳，美得如同她身边开满的凤凰花。她低眼，看见了云天青。
“花仙。”云天青微微一笑，径自掠上树，坐在另根枝桠上。
“你常来赏花，”女子也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是这棵树的花仙？”
云天青只是笑笑，看上去大大咧咧又玩世不恭：“在下云天青，花仙尊名？”
“即是花仙，哪来的名字？”女子微微摇了摇头，看着他拿出插在腰间的笛子，随口吹了几调弯弯绕绕。
空灵飘渺的声音出自云天青手中的青色笛子，乐声清淡悠然，恍若风拂竹林的吹叶细声。半晌，云天青收起了笛子，笑着解释道：“这笛子是我无聊时候用竹子做的，不好看归不好看，音倒是不错。”
风声沙沙，花音恬淡，云天青忽然道：“沐风，便做你名字如何？”
“沐风……”花仙弯眉一笑。“多谢。”
云天青朝她点点头，忽然又掠下了树：“日后再来看你。”
“好。”
粲然一笑，云天青依旧踩着他轻飘的步子离开醉花荫，但他并没有回剑舞坪，而是去了琼华宫。
——在后山遇见了玄震，那个严肃又温文的大师兄告诉他两件事：一，那名弟子已经从轻发落，现在五灵剑阁抄写书卷；二，掌门在琼华宫里，喊他过去。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章三.[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