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开》月幽芷

6、卡尔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我不止一次地站在桃林边，仰望月孤楼，想象楼中主人此时在做什么。我也曾不止一次呆在雨帘中痴痴等待会有奇迹出现。

　　可笑啊可笑，天意弄人，我又能如何？

　　想五年前，之所以不远千万里来到镜湖国度只因江湖恩怨，可谁知又有对碧月的惊鸿一瞥？

　　那一瞥，令我即使复仇心切又不得不先压下个人恩怨，那一瞥，令我成为今日的镜湖国大祭司。

　　清风，那个清风一样的男孩子，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他长得真像他的父亲，那个杀了我父亲的人。

　　我始终忘不了，十年前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切漆黑一片。我在竹林里，撑着纸油伞，一步一滑地走在长满青苔的卵石小径上，不远处父亲屋里的灯火忽明忽暗。

　　澄黄的灯火在窗户上投下两个身影，我能看出，其中有一个是父亲的。

　　屋子里传来打斗声，有长剑交错在一起时清脆的声响。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父亲有武功在身。

　　“噗——”

　　有闷响从屋子里传来，紧接着一股鲜红色浓稠的液体沿着窗户流淌下来，染红了洁白的宣纸。

　　刺眼的红色让我刹那间有些模糊的清醒，我不顾一切，向父亲的屋子跑去。

　　屋门口，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在漫漫黑夜中飘荡开来，哀婉、悲凉，让我从心底升起一种恐惧。浑身在颤栗我却义无返顾向屋门伸出手去……

　　“咯吱——”

　　门从里面打开，把我撞坐在地上。雨水顺着我的发丝流下或随着夜风狂扫进室内。一个人影从中走了出来，不是我父亲，是一个陌生的人，一身黑衣如墨融进这森森暗夜。他手中的银剑拖在地上发出“叮——”的声响，似恶魔最后的声响似死神最终的判言。

　　我蜷缩在雨夜里，听狂风席卷树叶的声音。抬起头，恨恨地望着他，我明白了，他会杀了我的，所以即使死，在这之前我也必定要记住他的相貌。

　　可是，出忽意料，他只是深深望了我一眼便匆匆离去，如魅影般融入雨幕，就像一滴细雨滑入深潭般毫无声响，没有痕迹可言。可是就那一眼，我却深深记住了他的面容……

　　我像疯了一样爬进父亲的屋子，室内的血红色模糊了我的双眼，突然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血红色似潮水涌来，淹没了一切，我在其中不能呼吸，不能自拔。

　　从淹没到活埋，恐惧过后只剩复仇。

　　……

　　“丁冬，丁冬……”

　　有琴音划过夜空，打断我的思绪。琴音缠绵、缱绻，仿若从悠远天际徜徉至耳边。

　　十三弦上纤指拨，细细欲将幽恨传。

　　抬眼望向观星台，一个洁白色的人影在深色的夜里孤独地扫望大地。是紫玉，是我去年在千万镜湖国女子中选中的神女。

　　紫玉是个哑巴，之所以选中她或许是因为从她的身上我看到了孤独，看到了柔弱，看到了无助。

　　突然，绵绵琴音一顿，就不再声响。我抬眼望天，幽幽白云遮住半边明月，一颗璀璨的明星倔强地在天空中升起。

　　东方，帝王星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