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苏雨

4、4

　　从饭店的方向跑过来几个人，气急败坏地问我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物。我瞟了眼刚才那人消失的方向，然后一侧身，指了指相反方向，“往那边跑了。”
　　小顺本来还想说什么，看到我的眼神，立马就噤了声。

　　走回新月饭店的时候，那摇铃的小伙计已经被按倒在桌子上，几个主事模样的人正在轮番审问他。
　　其中一人说道：“你丫的，懂不懂规矩？你一跑堂的伙计怎么跑二楼帮人摇铃去了？”
　　那伙计吓得声音都颤抖了，“孙二爷，我也不想啊，我不干那人就不让我好过啊。”
　　“那你说说那人长啥样？”另一人问道。
　　“我……我也没看清楚。”
　　“嘭”的一拳砸在小伙计的肚子上，被叫做孙二爷的那人恶狠狠地说道：“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做的伙计？”
　　小伙计是真的怕了，捂着肚子说道：“他一直戴着帽子，整张脸被盖住了一大半，我真的看不清啊……”说到这里，他突然看向我，抬起一只手指着我说道：“就……就跟他长得差不多。”
　　“混账！”小伙计的肚子上又挨了一拳，“这是解小九爷，你瞎胡说什么？”
　　小伙计都有点吓傻了，连忙说道：“不不不，我意思是，那人长得和小九爷一样好看，身高体型都差不多。”
　　我走上前，饶有兴致地看了他几眼。
　　孙二爷继续问道：“那人对你做了什么你吓成这样？”
　　“他……他也没做什么，”小伙计都快哭出来了，“他就是把手指往我头上一按，我就疼得几乎失去知觉。”
　　“是不是这样？”我走到小伙计身边，把两指往他的头维穴上一放，然后稍加力道按了按，对方身体立刻一抖，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不过那人的两根手指很特别，比小九爷的要长上一大截。”
　　我微微一笑，收回手，对其他人说道：“放了他吧，也问不出什么了。”
　　孙二爷松了手，那伙计哎哟了几声，立马跑了开去。
　　过不多久，看热闹的人也散得七七八八了，孙二爷若有所思地走到我面前，笑着说道：“小九爷今天也是失望得很吧？”
　　我心说看了这么一出好戏，怎么会失望。但面上则摆出一副失落透顶的表情，连连摇头。
　　孙二爷拍了拍我的肩，一副我也无能为力的神情，越过我走了出去。

　　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将近12点了，招呼三子和小顺一起下了馆子。
　　我今天的心情没来由地相当不错，难道是因为终于又见到了那小子？转念一想，我他妈又不是吴邪。想到吴邪，又觉得这么长时间都没给他发个消息问候一下，似乎不太厚道。怎么说我们也有过同生共死的情谊了。想到这里，我给吴邪发了条短信，吴邪很快就回了。聊了没几句就问我小哥的事情，我故意装听不懂逗他。他给我罗里吧嗦解释了一大堆，我回了一句：“就是那个张起灵啊。”吴邪很快回过来：“你小子耍我玩儿吧。他怎么样了？”我看着手机屏幕，勾起嘴角笑得灿烂，手指灵活地敲打着，“他失踪了。”半天没有收到吴邪的回复，我合上手机，夹起一块涮羊肉丢进嘴里。
　　小顺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听了没十秒，就激动地看着我说道：“爷，老金有行动。”
　　我手中的筷子没停，搅了搅一锅的食物，只听小顺继续说道：“今天见的人，似乎就是闹了新月饭店的那个。”
　　我这才放下筷子，抬起头来看他。
　　三子问道：“在什么地方？”
　　小顺喝了口啤酒，说道：“就在什刹海一个馆子里，爷，去不去？”
　　“走。”我抽出五张毛爷爷放在桌上，没等服务员结账就走出了饭馆。

　　等我赶到的时候，那馆子里早就没了人影，小顺把在这守着的伙计拉出去一顿好骂，说这是他办事不利，一会看他怎么跟爷交代。
　　我正无语望天，突然前方闪过一道身影，那身形和穿着分外眼熟，我没多想就追了上去。

　　“张起灵！”我朝前方的人大喊一声。
　　那人明显楞了一下，脚步也放缓下来。我快走几步到他面前。
　　张起灵已经转过身，兜帽衫的帽子戴了起来，他的大半张脸都隐在阴影里，刘海长得像是非主流。他看人的眼神依然是那么无波无澜，甚至比以前还多着点冷漠。
　　“嗨，”我笑了一下，“一声不吭就走掉，很没有礼貌啊。”
　　张起灵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会吧，”我抬起手在他眼前晃动，“你不会又失忆了吧？”
　　他的眼神随着我的手晃了晃，最后停留在我的脸上，“解语花，我记得你。”
　　“这还差不多。”我收回手，“要不然我会觉得白救了你。”
　　张起灵低下头，帽檐盖了下来，整张脸都陷在了阴影里，“你没什么事吧，我先走了。”
　　“怎么，张小哥这么忙？”我盯着他的眼睛，那里就像一潭寂静的深湖。我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是忙着二响环呢还是——”
　　“我的事情，和你无关。”张起灵打断了我。
　　我笑了笑，正要开口，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掏出手机，一边打开短信息一边说道：“本来是无关的，不过你坏了我的好事。那二响环可是求之不得的宝贝。”
　　“假的你也要？”
　　“你应该知道醉温之意不在酒吧。”我合上手机，抬头对上张起灵的目光，他也正朝我看着，依然是没什么表情，不过也没有离开。
　　看着他的样子，我竟然产生了些奇怪的感觉，有点类似于同情，但也不完全算。吴邪说，张起灵一直在寻找他的记忆，他在这个世界上一无所有，除了过去，好像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我一直觉得吴邪有时候想太多，不过和他这么面对面站着，他的气场确实冷得惊人，周围的温度都好像平白无故地低了几度。
　　我不自觉就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轻声说道：“你自己小心点。”
　　对方似乎吃了一惊，我咧嘴一笑，正打算转身离开，突然，他开口道：“你不会懂我。”
　　“哦？”我停住脚步，却见张起灵皱了皱眉，说了句“算了”之后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