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回》古老的记忆

1、颜回的悲伤

　　第三人民医院，五楼，重症病房里，“滴——”显示器上波动的线条变成长长的直线，仪器不大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却出奇的刺耳。医生护士们看着病房里的一切无能为力，虽然这一幕早已经历过无数次，但是床前小小的身影却让他们忍不住落泪。
　　病床上躺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女子，她叫颜如玉，很美很宁静的名字，就和她的人一样，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韵味。此刻还带着余温带着执念的手里还握着另一双稚嫩的小手。这双小手的主人就是颜回。“回儿，我会一直看着你飞得更高，走的更远，只要你记住回家的路……”颜如玉给他的名字的意义。颜回的脑海里回响着两年前妈妈晚上抱着他的呢喃。终于，泛着光的泪顺着脸颊滑到下颚滴在了颜如玉已经微微僵硬的手上。一旁的医师狠了狠心掰开颜回力道大得出奇的小手。时间到了，还有很多手续要办理，他必须现在－－－－－－让尸体入库，还要下死亡通知！就这样，年仅五岁的颜回失去了相依为命的母亲。
　　“姓名颜如玉，性别女，生于1950年四月25日，于1980年7月8日死亡……”冰冷的声音响起，小颜回的心也仿佛被冰冻起来，冰冷刺骨。
　　在旁边的休息室里，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看着坐在对面的小男孩拿起文件“你叫颜回，出生在1975年，今年五岁，母亲叫颜如玉，从小和母亲单独生活，还未上学，家住河滨路竹园小区45号340室，对吗？”李立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小心翼翼，他知道，不是亲身经历过很难理解这个孩子此刻的感情，这是最脆弱的时候，如果可以，他是不愿来刺破这个孩子的心了。但是，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关于这个孩子的未来——谁来抚养他？对面的沙发上，颜回只是低头默默地流泪，没有一般大人小孩的哭叫吵闹，即叫人惊讶，又让人心酸！李立国是个律师，专门负责遗嘱方面的律师，他手中的是颜如玉病危时就起草的遗嘱。颜如玉早知生命的透支，所以她留下了遗嘱，为了颜回。
　　“颜回，你的母亲给你留下一些东西，同时也为你以后的生活做了一些安排。我在这里和你说一下，你有什么不懂得可以问我。”尽管颜回显得很超出年龄的成熟，但是，李立国不认为五岁的颜回能马上理解文件里的意思。“你的母亲从老家莲华村考上了大学，毕业后捻转来到这里工作，偶然间认识了你的父亲！我想你的母亲应该和你说过吧你的父亲在两天前得到了你母亲和你的消息，并表示愿意抚养你长大，让你回到你父亲家里生活。他后天会来见你”听到这里，颜回终于抬起了脸，一张和颜如玉七分相似的脸，五岁的稚嫩脸庞已经显现出精致如SD娃娃般的眉眼，带着和他母亲如出一辙的温润气质。漂亮的五官让李立国也不禁愣了一下。颜回的心理却十分复杂，母亲的去世，和亲生父亲的消息让他心乱如麻！不管他如何早熟高智商，正如李立国所想，他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呀！从小到大，颜回从妈妈那里得到有关于爸爸的信息很少，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有爸爸的。稍大一点，他就理解了私生子的含义！是的，颜回是私生子，一个“野孩子”
　　休息室里一阵寂静，眼睛红肿的小颜回终于第一次开口了。清脆又软嫩的声音“我……爸爸”顿了顿，明显生疏的词语吐出来。李立国鼓励的看着他。“他是怎么和我妈妈认识的妈妈…..从来没有真正和我说过那件事。”关于爸爸的事是他从零散的信息中提取出来的，妈妈没有结过婚！所以…..这些足够他来了解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有时候他并不喜欢自己的高智商，这些让他提早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东西，但是也不得不庆幸……..
　　李立国轻轻翻开手中的资料“你的母亲毕业后在国都大酒店做了服务员，环宇财团创建于你的祖父江阳，你的父亲江书烨就是环宇财团的经理，他出差的时候住的就是国都酒店。而你的父亲就是在这里认识你的母亲的，他们算是一见钟情吧！他们就这样在一起待了三个月，然后……你的父亲‘失踪了’你母亲在你父亲走后的两个月发现她怀上了你！找不到你父亲。逼不得已，为了你，你母亲只好回了老家，生下你的第四个月，你母亲偶然间在杂志上看见了你父亲。但是她并没有联系你父亲，只是带着你回到这里工作生活！”
　　长大后的颜回明白，颜如玉之所以不再联系江书烨是因为她明白江书烨是不会和自己在一起的，江书烨的背景，还有江书烨的不辞而别，都告诉这个灵慧的女子她和江书烨是不会有将来的。她这辈子已经干了最不理智的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交给了颜回的父亲！她不会再干一件蠢事，用小颜回逼着江书烨回到自己的身边，或者去江家！颜如玉活得很有勇气有志气，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的时间太少了，少到不能看着她的小颜回展翅高飞！
　　现在的小颜回没有想得那么多，他只是不想回江家生活。继承了颜如玉的灵慧，聪明如他，怎么会不明白江家也许并不如外表的美好，天生的灵气与直觉告诉他，那里并不合适他长大。“叔叔，我不想去爸爸那里。”颜回认真的口吻回复李立国“妈妈这么多年都没回去，我也不想！”李立国听了，叹了口气，颜如玉这个聪明的女人——“你妈妈果然了解你，她生前也不想让你去江家，说是那里不合适你，所以，给你留了第二条出路。”“那就是你妈妈的保险金和存款以及你父亲的抚养费。
　　“根据法律，你的父亲是必须承担你的抚养费的，这是他应尽的责任！你拒绝和一起父亲生活，你的母亲就不同意江书烨获得你的抚养权，你的抚养权将由你的舅姥爷来担任。也就是说，以后你要回到莲华和你的舅姥爷一起生活”看着认真听他讲话的小颜回，李立国忍不住摸了摸颜回的头发“你要明白，跟你的舅姥爷生活意味着你就要回到农村，莲华地处深山之中，可不比这里的环境，而你的父亲家里物质条件则很优越，吃的用的都要比山里好，但是你可能会受一些心里的‘困难’，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为了让这个孩子考虑清楚，李立国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话来解释他的意思。他打心底里喜欢这个乖巧灵慧的孩子，希望颜回能过得更好，但是他不能过多干预颜回的想法，只能侧面帮助他。
　　颜回沉默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我知道叔叔的意思了，我还是想回到莲华去，那里才是我的家！”莲华村是颜回出生的地方，那里他并不陌生，而且，那里有妈妈和他的回忆！虽然如今，那里也只有回忆了……..
　　一滴泪悄然打湿了手背。“好了，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叔叔就帮你弄好手续，你的父亲还要他见见吗”李立国拿出一块手帕，在那泪痕斑斑的小脸上轻擦。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犹豫了一会，颜回觉得还是不需要见面了，见了面又能怎样呢？妈妈已经不在了……
　　医院的一间病房里，靠窗的床边，颜回抱着膝头蜷缩在床边看着窗外的天空，外面阳光四射，却照不进颜回的心。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心里的茫然恐惧一直笼罩着他。高智商也帮不了他，这种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感觉！
　　以后我就要一个人了吗？吃不到妈妈做的香喷喷的鸡肉粥，穿不到妈妈织的毛衣，也看不到妈妈笑了……他深刻的体会到了死亡意味着什么！.，.一位年轻的护士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她是来给颜回送午餐的，颜回明天就要会莲华村了，今天先住在这里由她照看，这个城市里颜如玉的房子也已经安排妥当，直到颜回长大回到那个房子。护士看着那个无声抖动着肩膀的孩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颜回，吃饭了，你已经两顿没吃了，再不吃身体怎么受得了！”端着饭菜，护士来到床前。
　　颜回看着面前端起来的碗筷，摇头“姐姐我吃不下！”短短的两天他已经瘦了，浑身也没有力气，但是，他还是不想吃东西。护士只好硬是让他和下了半杯牛奶“今天晚上姐姐陪着你，好不好？”轻轻搂住颜回，她怕这个孩子做恶梦，特意加了班。
　　晚上，实在累极了的颜回躺在护士的怀里，伴着鼻端淡淡的药水味进入了梦乡，只是，夜里几次不安的骚动让护士轻拍着他入眠。
　　次日，阳光又升起来的时候，已经参加完母亲葬礼的颜回被李立国抱在怀里，登上了火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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