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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何以解忧,唯有美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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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若若半卧在床上,心里很是忧伤。
上年七夕她在织女桥对人一见倾心,那人黑袍宽袖,身姿挺拔,风度翩翩,笑起时嘴边一个小小的梨涡,实在是金若若的理想型,只是碍于他身旁的女伴,还没能上前询问姓名便失散于人潮间。后经打听,那是国公府的长子陆晟,早有婚约在身。
自那天起,她念念不忘,茶饭不思,金家无忧无虑、活泼开朗的独女从未这么烦心过,小姐妹见她如此颓废,十分不解。
"走吧。"柳清玉实在受不了了,将茶杯重重拍在桌上。
"去哪儿?"金若若呆楞着发问。
"云雨苑。"柳清玉答。
"那是哪儿?"金若若问。
"好地方。别问了,快跟我走,再不走我定的包间要被抢了。"柳清玉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上了马车,一路到门口,金若若还沉浸在"失恋"的悲伤中。
云雨苑建在城中繁华处,入口却藏在巷子中,不显山不露水,甚至没有牌匾,一入门先是流水环着假山,高低错落,水汽氤氲,往里走,是朱桥衬着绿水,曲曲折折,奇花异草、名画书法随意置于朱桥两侧,放眼望去,无处不风景如画。
金若若却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毕竟金家是首富,什么好的没见过。
"小姐好。"来人声音清凉干净,像春风拂过湖面,温润悦耳。
"二位看着眼生,是新来的吗?"那人又问。
金若若猛地抬起头,在看清来人脸的同时又迅速低下了头,耳朵也诡异地红了起来。
"是我冒昧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敛,是云雨苑的主管,二位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江敛朝金若若淡淡一笑,很公式化的微笑,金若若管不了那么多,她只为美色折服。
果不其然,柳清玉疑似听到了倒吸一口气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句声音小若蚊子的回答:"小女金若若。"
她彪悍的姐妹从未如此文弱过,她转头一看,一张红如灯笼的脸,一双含情脉脉的瞳。
她无力地拉了拉她的手。
金若若像是没感觉到,沉浸在对美男的欣赏中无法自拔。不怪她,江主管是出名的貌美,剑眉上挑,眼尾却微微下垂,少了一分锐气,多了一分深情,再加上挺拔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巴,精致但不失英气,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此男虽面相冷淡但双唇饱满红润,下巴边上还有一颗小痣,甚是勾人。
"若若小姐好,往这边走,会有人带二位去包间。"旁边又来了新客,江敛朝两人示意方向。
柳青玉微微颔首,拖着双眼发光的金若若快步离开。
"你刚刚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又爱上了一个新的。"柳清玉给了金若若一拳。
“好帅…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金若若红着脸,答非所问。
柳清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里是南风馆,知道吗?成年人的去处,什么样的男人都有。”
“南风馆…南风馆?!不行不行,这太有失风范了,爹知道会打死我的。"金若若有些害怕,理智有回笼的趋向。
"怕什么?当今圣上乃是女子,自她起便开了女子养男宠的先河,达官贵人家的小姐虽说明面上不能太过放肆,但是逛南风馆还是被默许的",柳清玉解释道,"再者,你不说你爹怎么会知道你来过呢,你就不想看看其他人吗,除了江主管,云雨苑还有很多美男子。"
"…想看。"金若若只犹豫了一瞬。
金若若和柳清玉到包间落座。
大厅中央是个莲花状的木台,薄如蝉翼的白纱长短有致,将木台层层叠叠地包围起来,从二楼望去只觉得烟雾缭绕,朦朦胧胧。
舞台中间隐隐约约透出一抹红色来,随之而来的是几声筝鸣,如银瓶乍破,金若若和柳清玉不由自主停下交谈,向下望去,琴声“乍闻若幽兰泣露,细听似玉佩和鸣”,弹琴的人一袭红衣,将露不露,叫人借着琴音不由自主地想象他的模样。这样风雅的琴音,金若若还以为是个儒雅的翩翩公子。
琴声渐渐弱下去,金若若还没反应过来,那人撩起薄纱,半露出脸来,高耸眉骨在眼窝投下深邃阴影,眼尾上挑,目光幽深,看人时带着三分玩味,他朝楼上抛了个媚眼,金若若听见众人一齐和她发出尖叫。
琴声优雅,红衣不羁。实在是仙品,金若若默默回味。
她和柳清玉还沉浸在美色中不可自拔,却听见虚掩的房门被敲响,接着是磁性的声音:“打扰了,给二位送新做的茶点。”
没了白纱遮挡和乐声悠扬,他的眉眼更显艳丽,红袖衬着苍白入玉的手显得来人有股阴森森的鬼气,可偏偏手上端着一笼颜色各异、造型生动的动物小点心,将艳鬼硬生生拉入了俗世。
"二位小姐,这是云雨苑为包间客人专门准备的茶点,还有花名册",他朝后边扬了扬头,"进来"。
门缝里伸出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是个少年,眉间一颗朱砂痣,眼睛黑白分明,穿着打扮看着却不像汉人,头发未束,编成了大小不一的发辫,虽是汉人的服饰,左耳边却垂着一颗狼牙,腰间也用麻绳挂了一串骨片,衣服没好好穿着,露出大片肌理分明的胸膛来。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小册子递给红衣男子,随后挑了个就近的凳子,施施然坐下了。
"…二位见谅,他被我们宠坏了",红衣男子无可奈何地叹气,"这是云雨苑所有在职人员的花名册,一般客人需要花钱买浮光券才能点人,但二位订了包间又是新人,可以直接从中选一个作陪。"
他将册子递给柳清玉,柳清玉将册子又递给金若若,小声说:"你选吧,看哪个能让你忘了陆晟。"
金若若很是感动,接过册子细细端详,结果越看,眉头越拧。
红衣男子见状问道:"是册子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金若若很严肃地说,"就是人太多了,我选不出来。"
"…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谢青岚,若是实在选不出来,"他走到金若若身边,歪头轻轻一笑,半分漫不经心,半分诱惑,柔顺如水的黑发垂在金若若手上,似有若无地痒,"可以选我。"
金若若盯着面前放大的俊脸说不出半个不字,美人长得好看,闻起来也是香香的。
"啊痛…咳,那就你吧。"金若若被柳清玉狠狠掐了一把,这才没呆楞着闹笑话。
谢青岚唇角漾起笑意来,眉目间带着猎物上钩的从容不迫,他靠过来,近得金若若看得清他喉头微动的弧度,唇间的吐息烫得金若若耳朵通红:"客人想先玩什么呢?"
"玩,玩……"金若若的大脑一瞬间就被话本中的各种乱七八糟的香艳画面占据了,一会儿是"寡妇城隍庙夜会书生",一会儿是"守寡公主偷养情人"。
"那就玩敲诗吧。"谢青岚笑眯眯地望着她。
"好…等等,敲诗?"金若若有些不可置信。
敲诗是文人墨客中风靡的玩法,先定主题,限时一炷香内写一首以此为题的诗来,最后评比好坏。可怜金若若从小到大最讨厌读书,请来的教书先生被气走的不知凡几,偏偏家里有钱又是父母老来得子,在这方面从不苛求她,导致她只会看话本,作诗写文样样不精。
金若若不想拂美人的面子,但自己也不是很想丢脸,便商量道:"我不善吟诗,还有别的玩法吗?"
"自然是有的,九连环如何?"谢青岚变戏法似的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个小玩意。
九连环其实就是九个圆环套在一根杆上,圆环间相互扣连,玩法就是要顺利把圆环从杆上取下来,再套回去。
"…到也不是不可以。"金若若心里权衡着,教算术的老师也曾送给她一个九连环,说是有益于学习,当时碍于面子收了,把玩一番便将其闲置起来,再没碰过,但她想,这么个小玩意儿能有什么难的。
谢青岚便把九连环放在她的手中,温热的指腹拂过她的手心,滚烫酥麻。
她心不在焉地解起环来,感觉一道炙热的视线盯着她的脸,瞧得她只敢低头。
九连环最考验人的思维,可怜金若若平时就没有,现在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九连环在她手中就像一团搅乱的线团,怎么解都解不开,她实在有些急了,感觉自己笨得出奇,连小儿都比不上。
金若若握着九连环的手微微出汗,她攥着环实在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一双大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小手,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双手上弹琴留下的老茧,干爽的手碰到她微湿的手心,自然地帮她隔着袖子用手抹净,都说十指连心,她的心如小鹿乱撞。
谢青岚握着她的手一步步解着环,他开口轻声解释着思路,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边,手又不自主地开始出汗,两双手粘粘地交叠在一块,微微一动,肌肤便摩擦出火花,金若若感觉脸烧起来,气温也逐渐升高。
终于最后一个环也被轻轻取下,谢青岚对她微微一笑,"很厉害,再装回去就可以了。"笑容里颇有一些哄小孩的意味。
金若若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太笨,便将九连环抢过来,说:"我自己就能装回来。"
柳清玉闻言心里偷偷翻了个大白眼,死要面子活受罪。
金若若说干就干,拿起九连环正思索着如何开始,便听见门被敲响。
"不好意思,本店今天提前打烊。"江敛站在门口,带有歉意地笑。但不知怎么的,金若若总觉得这次才是他发自内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