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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清宫将 您最是虚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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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乐姑姑,往后少用这玉佩,你给娘亲拿些补身体就好,他不愿透露身份便是不想与我们有牵连,我们也不要让人家为难。”
红乐看着沉稳、谈吐淡然的女孩,心里不由得自豪些,她家公主不过五岁便有此心智,何差过那些闺房娇养的公主小姐,要回到当初她一定扇那个说自家公主痴傻儿的稳婆几巴掌,如果不是她这番言论,自家公主怎会沦落至此。
“好。”红乐应道。
曲叶看了眼蓝白的天空,转身回了房间,曲叶有着前世的记忆自然知道扮猪吃老虎的道理,但是身处冷宫,她更清楚唯有展露锋芒才能从这里出去,才能有更好的条件给娘亲医治,然而她第一次为她调理身体开始,娘亲便以性命威胁她在外装傻充愣,不能让他人看出来她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并让她发誓若是食言了,娘亲便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
曲叶能理解娘亲的担忧,却也不理解她的决绝,但是她还是乖乖听了,两世为人,曲叶习惯了孤独,也怕了孤独,每每都像一只流浪的野狗,窥视着那些她触不可及的幸福和喜悦。
不是害怕总是一个人,而是转头没有一处光的那种孤寂,好似生命活着还是死了,都如同一粒尘埃随风浮起又落下。
前世的经历让她懂得了,也认命了,就算是父母也不会为你的人生负责,所以自己只能靠自己,自己是自己的靠山,也是自己的底牌。但是来这个世界,婉嫔就不同,她对于孩子的爱让曲叶不理解,疑惑,甚至怀疑,可同时这种爱也让曲叶沉溺,甚至上瘾。
被侵蚀的神经末梢传来沉重的防沉迷警告,却还是甘之如饴跪趴在地成为信徒。
“娘亲!”
“叶儿?”女孩的声音宛若空山百灵,清脆灵动,一听到这声音,婉嫔高兴转头,果真见那小小人儿奔哒而来。
曲叶直扑进婉嫔怀里,埋头撒娇道:“看了一早上的书,好无聊,娘亲,我想你陪我去玩。”
“这几天天冷,等过几天转暖了,娘亲就陪你。”婉嫔捧起她的脸,笑着说道,她身子骨是坏了,这个冬天病情加重,如今也只能躺在这床上下不得,如今初春了,倒是好多了。
“你看,娘亲给你做的头饰。”想起自己刚弄好的发饰,婉嫔往床内拿出一对锦绣制的簪花,淡黄的配色清雅,配着青色的锦带,更是不显俗气,花式是婉嫔随便琢磨出来的,倒是好看的紧。
曲叶乖乖的坐在窗边让她给自己梳发戴上,双手撑着脑袋,现在的她还腿短,踩不到地面就晃着自己的两脚丫子,“娘亲弄的好看,上次听说老师家有一个孙女,就送了一对,她可喜欢了。”
“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刘老若是不嫌弃,你带些珠子回来,那样小姑娘带出门也体面,也好报答他的照顾之恩。”婉嫔轻笑,弄好了之后让曲叶转过身来看,小女孩墨绿色的头发梳了两个小丸子,再垂下两条发丝落在耳后,别上簪花,清瘦的脸颊,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生的精致,打扮一番更是可爱了。
“不好看吗?”曲叶有些别扭的扯着锦带,她前世长相和穿着都比较偏成熟凌厉,看着就不好欺负,那样也习惯了,可是这一世娘亲都喜欢给她这副打扮,她不讨厌,就是有些别扭。
“怎会,公主好看的紧。”一旁的红乐嗤笑出声,她心中,她家公主就是生的好看,如何打扮都是好看。不由玩笑道:“若是公主及笄之后啊,怕是要迷倒这一众泽元好公子了。”
曲叶闹红了脸,前世她人格缺陷大,从小到大都不怎么被人喜欢,成年了之后才稳定一些,但还是孤僻不合群,现在如此被人夸着,还是有些害羞,婉嫔也笑了,揉了揉曲叶小脑袋,一家三人在这冷宫,不悲不怨,活得倒是自由温馨。
“红乐姨姨,你又拿我取笑。”曲叶一把把头埋进婉嫔怀里,可是低着头的眼眸里却闪过自嘲的悲凉,如果当初妈妈也能这么对自己,或许她也不会成为如今这个样子,残缺的心和不完整的灵魂,面上一样,心里异样,思维不纯粹,无法逃脱,无法避免。
红乐和婉嫔捂嘴偷笑,红乐是真为自家公主高兴,每次看公主那副成熟稳重的样子,她总是很担心,慧极必伤,真心希望公主能永远都是如此在娘娘怀里的这副模样。
只叹……
花好月圆,万事总有一缺,叶落夕暮,千言总有一难……
…………
光阴一晃,十年之后,乙未年,泽元建国百年,现今执政乃皇太子宗政葎嬴,字正则,称浩元帝,国号以字封正则年。
正则二十三年,泽元国边境与狄北国发生战事,双方势均力敌,且狄北国作为西北蛮族,身强体壮,最擅长马技,又与他国联合,且泽元国将领误判,导致战事大败,损失将近七万人马,参战六品以下有误官员满门抄斩,六品以上官员被禁足府中,官职吊销,而大元帅敬国将军停职在府禁足。
由此一事,泽元国元气大伤,被迫妥协与狄北国求和一事,狄北国趁此要求泽元国割让城池,并要一位公主前往狄北和亲,以此羞辱,而大公主已有婚嫁,二公主和三公主都已定了亲,四公主乃皇后所出,五公主不过刚刚蹒跚学步,六公主更是在襁褓之中,一时间朝堂陷入僵局。
皇宫正对会事的朝会宫正东北方有一处幽深的宫殿,不同于其他宫殿,这里最偏却清幽无人,而宫殿百步外侍卫成组站守巡逻,戒备深严,拐角漫步走来一群人,宫女在前面举华盖,一队的太监整齐列在两边双手拱在身前,微微朝前曲着身体像是有点驼背的样子,以明黄色为主镶嵌着或坠着大量珠宝的步辇刚出现,所有的侍卫皆行礼跪在地上,高呼吾皇万岁。
左面拐出来一个中年已有些许沧桑的大太监,清了清嗓音,用尖细的声音扯道:“皇上有令,禁南军退百米外候着。”
“诺。”一众声音响起,整齐深厚严肃。直到步辇进了宫殿,侍卫们才起身退到百米开外严正以待的候着。
宗政葎嬴让所有人候在门外等着,就带着李安进去,绕过前殿,后面寝殿旁边有一大片竹林,刚竹和紫竹还有一些小品种琴丝竹交汇设计,清幽宁静,竹林之间还有一个小小是莲花池,随着铺好的石板路过去,尽头是莲花池旁的一个六角亭,一个男人斜躺在亭子的坐槛上,白纱遮在眼眸,托出高挺的鼻梁,一身云门色的衣衫,清风拂过,轻纱飘逸,宛若仙人之姿。
听到动静,那人也没有什么反应,手指随风晃动,好似在以风为乐打着节拍,随性洒脱。
“朕知道以你的本事,肯定知道朕来了,这些年来,皇宫还是未让你学会些礼数吗?”宗政葎嬴的声音平淡,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生气了没有。
男子转头,他的动作让人看不出他身有残缺,就好像真能看见一般撇了宗政葎嬴一眼,不紧不慢的坐直身体,托腮看着湖中的莲花道:“那这些年还没让你了解我的秉性吗?悟性太差。”
“......”
宗政葎嬴走上前坐在亭子中的石凳上,拿起石桌上的青花瓷壶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李公公在亭子外不远处守着,这两个大人物谈话,他是没资格在旁的,很有自知之明的早就停在外面,也正是他的这份聪慧,才让他在皇帝身边待这么久。
宗政葎嬴给他也倒了一杯,放在他那个方向,也不管他会不会喝,自己就品了起来,道:“你这样在他人那里,九个脑袋都不够朕砍的。”
“当暴君可是要鞭尸万年,你舍得?”男子说:“泽元多年,就您最是虚伪,皇上。”
对于他的嘲讽,宗政葎嬴没有太大反应,对于一个修仙论道的人,跟他谈治国理政无异于于南辕北辙,所以他并不在乎对方是怎么看待自己,那些后世之人去定义的是非功过又非正论,各有见解,他无所谓。
“你当初不是说荒洲有紫薇帝星降生?”宗政葎嬴垂眸,放下茶杯,冷声问:“当初什么都没说明白,就让朕等,现在已经十五年了,能告诉朕了吧,皇室是否能延续?这个人在哪里?”
元清夷起身坐到了宗政葎嬴身边,端起茶吹了吹不紧不慢的品着。这幅样子看得宗政葎嬴皱眉,当年奉常和他说天象有所异变,但是他们查究不出,荒洲局势动荡,恐对皇室不利,天下不宁,他只能去请出锁在深宫的元清夷,前任国师,只可惜元清夷掐指一算,就说了一句紫薇帝星降生,荒洲一统,天下太平。
再问他,就只是晦暗不明的看了自己一眼,让他等十五年之后。
在皇权争斗之中胜利下来的他对于这种神鬼之论,天道命理半信不信的,他不知道元清夷说的有人在遮掩紫薇帝星的信息是真是假,他总觉得元清夷是有意在拖时间护着那个人,不过他不在乎,大不了等他出现了,再杀了便是。
而现在他只想知道,大败泽元大军的狄北国,紫薇帝星是不是在那,否则怎会那么巧合。
局势如此点燃了帝王的疑心病。
“你觉得是我故意不说。”元清夷没有疑问,而是陈述事实。
“天下奇事奇人众多,像这种特殊命格的人,本就是天机不可窥视,又有人早就做法护她,哪有那么好算出,都说了等她十五,天道松懈,方才可窥视一分。”面对宗政葎嬴的质问,元清夷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没给皇帝说话的机会,元清夷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伞打开,在前面领路,“走吧,要准备点东西。”
今天天气祥和,没有红日高照,没有雨意绵绵,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人,宗政葎嬴蹙眉,甩手,宽大的袍袖一挥,大步流星的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