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任的人外白月光假戏真做了》肴乾术

5、疑云

　　高凌风的脸色瞬间失了血色，唇线绷成一条苍白的直线。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怒气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梗在喉头，咽不下也吐不出。她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一般，从音云颂紧揽着妘殊情肩头的手上猛地移开，又落在妘殊情那副从未对她展露的依赖姿态上，心口像是被细密的针扎过。

　　然而深呼吸后，再开口时，她的语气已经如她深蓝色的双排扣外套一样平整妥帖。

　　“是吗？看来是我武断了。”

　　“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她说着，微微颔首，姿态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得体。

　　“先告辞了。”

　　说完，她立刻转身，步伐稳健，只是那挺直的背脊僵硬得像一块铁板，关门的动作似乎也有些迟缓，不像音云颂记忆中，她一贯雷厉风行的风格。

　　呵呵，这个贱人，还在和她恋爱的时候，每次来几乎都是走得很干脆，门关的比谁都快，离开白月光就这么不舍吗？哪怕被打击了也是如此？……还是说，以前她把她当替身的时候，习惯性地用这种方式来缓解罪恶感？

　　想到这一层，身旁的人似乎变得有些烫手，音云颂立刻松开了搂着妘殊情的手，跟她拉开一段距离。

　　“你怎么了？脸色好差，不舒服吗？”

　　妘殊情表现得很关切。

　　音云颂心里又好受了很多。

　　哼，高凌风再执着于她白月光又如何？人家根本不在意她，甚至为了斩断她的执念，找她演戏，现在，享受她白月光关注的，可是自己！！

　　“谢谢老板，我没事！我只是在想，她这人没那么好糊弄，这次离开显然很不甘心，下次多半还会再来，我们得做好更周全的准备。你说，对吗？”

　　妘殊情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音云颂的情雾怎么又蓝又红，又忧郁又开心的，但她这提议正中她下怀。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需要多了解彼此，才不容易露馅。”

　　“剧本还需要打磨，我们也不急着开演，最近，我们就多多闲聊吧，你放轻松，说什么都行。”

　　于是，接下来几天，音云颂安心享受着这梦幻住所，每天除了琢磨怎么更好地和妘殊情扮演“恩爱伴侣”气高凌风，就是好奇地探索着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

　　她发现这里的植物似乎格外有灵性，她对着某株植物自言自语，它的叶片会轻轻摇摆；她不小心碰掉了一片叶子，旁边的藤蔓会悄悄伸过来把那片叶子卷走。

　　她哼着歌在苔藓地毯上踱步时，墙角的蕨类会微微倾身；她窝在藤编沙发里吃零食时，头顶垂下的常春藤会悄然调整角度。

　　当她多看某朵花一眼，那植株便会将花朵转向她；当她无意中念叨一句“有点暗”，遮蔽天窗的枝叶便会识趣地让路，让光照进来。

　　妘殊情告诉她，这些植物被内置了智能感应芯片，所以能理解人类简单的指令。

　　音云颂感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样的高科技她只在文章里看过，多谢老板让她有机会体验。

　　她并不知道，这里的植物喜欢她，是因为它们也在悄悄吸食她的感情。

　　为了从她那里得到更多，它们有意讨巧卖乖，然而看似温顺的外表下，藏着许多人类肉眼不可见的“法眼”，将她一举一动都摄入，记录，传递到本体——妘殊情那里。

　　妘殊情将这些记录复制到意识空间备用。平时，她还是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去询问音云颂她的喜好和习性，再告诉对方自己的。当然，她展现的依然是自己精心打造的人设——一位娇生惯养，单纯善良，热爱自然，热爱文艺的富家小姐。

　　这种看似平静的日子，到了第七天，被打破了。

　　那一天，音云颂盘腿坐在客厅的苔藓地毯上，抱着一包薯片，对着墙壁上投影的搞笑综艺笑得前仰后合。妘殊情则坐在不远处一张由树根自然形成的椅子上，捧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偶尔停下来问问她在笑什么，记录到意识空间，增加理解人类的样本。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妘殊情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消失了几天的高凌风。她看起来平静了许多，手里还提着一盒精致的点心。

　　“殊情。上次是我太冲动了，说话有些过分，希望你别介意。这是清荷斋新出的茶点，我记得你喜欢。”

　　妘殊情侧身让她进来：“进来坐吧。”

　　高凌风走进客厅，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正慌忙把薯片藏到身后、嘴角还沾着碎屑的音云颂，以及她身边那盘因为看得入神而被遗忘的、妘殊情半小时前给她切的、现在已经有些氧化发黄的苹果。

　　高凌风的视线在音云颂和妘殊情之间逡巡。

　　她看到音云颂因为笑得太激动而碰歪的靠垫，妘殊情走过去，极其自然地伸手将它摆正，动作熟稔，仿佛做过无数次。

　　她看到音云颂面前的水杯空了，很顺手地就拿起了旁边另一个妘殊情常用的、带着木质纹理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而妘殊情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任何不悦或提醒，仿佛司空见惯。

　　这些小细节，亲密得不像话，几乎要让她再次动摇。

　　但高凌风还是决定按计划行事。

　　她压下心头的酸涩和疑虑，将点心放在桌上，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急切地表达关心或不满，而是坐了下来，语气平和地开始闲聊，话题从最近的天气，慢慢引到了她经手过的一个案件上——一个关于“合同欺诈”和“虚假关系”的案子。

　　她讲述着案子里那些刻意营造的亲密细节，那些看似无懈可击实则经不起推敲的互动，目光却时不时飘向音云颂。

　　音云颂起初还能维持镇定，但随着高凌风描述的深入，尤其是提到“虚假情侣之间往往缺乏真正的生活细节磨合，一个眼神、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就可能暴露”时，她明显有些坐立不安起来，眼神开始闪烁，不自觉地看向妘殊情，寻求暗示。

　　高凌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

　　她突然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妘殊情，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探究：“殊情，我记得你睡眠很浅，对环境要求极高，尤其不习惯身边有人。以前我借宿一晚，你整夜都没休息好。”

　　她的视线缓缓移向音云颂。“音小姐搬进来，没影响到你休息吗？”

　　音云颂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问题……她们还没对过答案！她下意识地张嘴，想编个“我们分房睡”之类的理由。

　　但高凌风没给她机会，紧接着又抛出一个新问题：“音小姐，你刚才用的那个杯子，是殊情常用的。她有点小洁癖，不太喜欢别人直接用她的私人物品，你不知道？”

　　音云颂眼中闪过慌乱。

　　高凌风像是抓住什么铁打的罪证，话语如锤，落下宣判。

　　“你们根本就不是情侣，对不对？”

　　“所谓的一见钟情，所谓的亲密无间，都是在演戏，演给我看的，是吗？”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投影仪里综艺节目的笑声突兀地响着，衬得此刻的气氛更加凝滞。

　　高凌风紧紧盯着她们，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等待着她们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