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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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本就没有对错可言，只有关于你对或是他（她）对的辩论。
2025年霜降，阴雨天。
今天的夜晚和往常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从十一楼的阳台望下去，白天下了点雨现在仍然湿漉漉的街道，昏黄的路灯，慢悠悠散步的行人，车灯蒙着雾气疾驰的汽车。唯一的区别是，熟悉的路边烧烤摊升起的烟雾，让南方的回南天显得更加多愁善感。
晚饭稍作休整之后，日常夜跑开始。周景天照常换上了纯白色运动服，外面套了个黑色连帽风衣，额头上戴着深灰色发带，脚上穿着一双白色带黑边运动鞋，走出了小区大门。
自从2013年4月份，周景天回到这座陪他长大的小城市海城至今，已两年半有余，已重新熟悉了家乡的生活节奏。高考结束后选择了到外省上大学，直到毕业工作这么多年都很少回到家里。身高176的他，从刚回来的115斤，到去年的十二月份为止146斤，一上班早出晚归就掉秤，一待业在家研究吃食就涨秤，体重反反复复变化，就像这些年在外省打工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于是周景天从今年开始，决定改变，心里总想着人生有得有失很难改变，但身体不能垮。终于在几个月稳定的夜跑下，得到了稳定的体重124斤，以及不大不小的四块腹肌，也算坚持了下来。
两年多的时间，小区门口的十几家商铺换了一家又一家，已经不再是最初的模样。白天下了一点雨，地上还是湿漉漉的，阵阵晚风吹过，感觉整个人都黏糊糊脏脏的。
往前走了50米，是一个闪烁着慢行灯的路口，没有一丝犹豫，周景天走向了右侧常跑最黑的一条路，开始慢跑了起来。边跑边看着远处的路灯，时亮时暗，像是在提醒周景天注意看脚下避免摔倒。跑了500米左右，遇到一对老夫妻，牵着狗慢行着，是一只小泰迪，它在前面领着路，时不时回头绕着老爷爷的腿转着圈，似乎在撒娇要一起玩儿。老爷爷背着手，笑眯眯低着头看着它，却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言语。老奶奶手里提着个黑色棉麻袋，从袋子里掏出了个小水壶，喝了一口，拧上盖子拿着水壶指着小狗念念有词，似乎想让它安分些。小狗似乎听懂了老奶奶的指令，扒拉着老奶奶的腿跳了两下，然后放满了速度跟在了老奶奶身后，好不可爱！
继续往前跑，路口左转周景天跑到了另一条小路。这是一条去年10月份刚修好的路，路灯很亮，有白色也有黄色的灯光。跑了大概1公里，左边区域是一大片农田，路边的灯光正好被周围的树挡着了，看不清田野的全貌。依稀只能看到有几个农民头戴着小灯，在收着田里的菜，应该是要明天一早带到菜市场门口贩卖。周景天停下了脚步，膝盖弯曲手撑在上面大口喘着气，看着他们隐隐约约忙碌的背影，伴随着风吹过树枝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田里蟋蟀唧唧声和青蛙呱呱声，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村里无忧无虑的日子，世界都平静了下来。
五分钟过后，周景天终于回过神来，像是梦醒，没有一丝犹豫继续往前跑。前面是一个四五十岁穿着背心的叔叔，速度不快，但浑身肌肉都是汗应该已经跑了许久。南方的冬天只有刮风下雨才会特别冷，俗称魔法伤害。今天虽已是霜降，气温却仍有16度，风不大，不算很冷。周景天加快脚步超过了他，心想别这么卷了给孩子留条活路吧。继续往前跑了大概800米，左侧空地是一个两年前的工地，已经停工许久至今仍未复工，疫情过后大多工作和企业大环境都还是低迷。脑海里瞬间涌入这些年当牛马的经历，大概人生就是起起伏伏充满未知，会有恐惧亦会有期待。如今失业在家已大半年，周景天内心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茫然与惆怅，不知前方的路该往哪儿走，也不知道当初选择回到海城工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继续前进，到达六公里处，来到了一条主路，周景天脚步已经放慢。经过了一家很多年没喝的奶茶店，店里传来了李荣浩的《年少有为》：“也曾一起想，有个地方睡觉吃饭......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懂得什么是珍贵......假如我年少有为知进退，才不会让你替我受罪，婚礼上，多喝几杯，和你现在那位”。
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周景天站在奶茶店门口边大口喘着气边沉思，片刻之后，终于拿出手机扫码点了杯烤奶，然后进去窗边角落坐了下来。六公里的跑步已经让他浑身是汗，于是把头上的发带挂到了脖子上，左手撑着脸望着窗外电线杆发呆。奶茶店还在播放着李荣浩的歌，店里坐着其他四桌客人有说有笑，奶茶店小姐姐边叫着号边递着吸管，外卖小哥快步进来取餐快步走出门外......
自从2019年离开了那个她后再也没喝过烤奶，那些年的回忆如困兽终于挣脱牢笼，脑海中幻灯片似的重复播放着一起相处的日子：一起吃饭、逛街、坐地铁、图书馆发呆、天桥吹风......可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寂寞太久反而渐渐温柔，如今周景天心里不再有不甘和纠结，只遗憾当初在一起的日子里没有做得更好。
世上本就没有对错可言，只有关于你是对的或是他（她）是对的这两者的辩论，选择亦是如此。青春的上游，白云飞走苍狗与海鸥。周景天想，如果当初没有选择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离开你，亦或是离开前对你再好一些，如今是否我们还能是朋友？
慢动作缱绻胶卷，重播默片，定格一瞬间。离开你以后，再也没有了光......如今我成为了自己的光，那你呢？周景天一边回想着往日与她相处的画面，一边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真是不禁唏嘘。
没过多久，周景天开始神游反思。
小学一年级，因为偷了家里的十块钱，挨了爹妈的皮带混合双打，哭了大半天。
小学二年级，和村里的玩伴一起到隔壁村偷甘蔗，被甘蔗地主人发现了并上门告状，又挨亲爹大骂了一顿，跪在院子里反省了一个钟。
小学六年级，把妹妹的玩偶藏起来，把妹妹气哭了，被爷爷拿竹鞭追着打了一顿。
初中一年级，和表哥一起偷偷去网吧打游戏，被大姨逮到，罚抄了篇语文课文三遍。
初中三年级下学期，每天午休时间和同学三个人去网吧打游戏，下午上课睡觉，导致成绩下降，从平时的年级前三跌到了中考年级二十几名，高一进了普通班。
高一上学期，早恋不好好学习，数理化很差，数学最低考了19分，物理最低考了49分。
高一下学期，早恋分手，文理分科，对方选了文科，于是周景天果断选了不擅长的理科。
高考，理综题没发挥好，最终总分差一本分数线19分，只能上了个普通二本院校。
大一，从纸币支付刚转变成手机支付没多久，游戏充值被骗了2000块。
大二，代表学校排球比赛，半决赛前一天熬夜打游戏，导致那天发挥失常输了比赛。
大三，报名英语六级考试，因为经常出去兼职没看书没刷题，没过分数线。
大四，毕业校招，选了个东省的小厂实习，天天夜班待在低温车间，最后待了三个月身体吃不消了提了离职......
旁边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周景天吓得回过神来。扭头一看是一个大叔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不小心腿磕到了桌子边。周景天呆呆看着大叔并未说话，大叔尴尬笑了笑，周景天也礼貌地跟着笑了笑便低头战术性猛吸了口奶茶。
如果当初没去偷甘蔗就好了，如果高一不早恋就好了，如果当初分科选擅长的文科就好了，如果高考再努力点就好了，如果排球比赛前一天不熬夜就好了，如果校招面试企业选个大企业就好了，如果当年我不离开你并且勇敢当面跟你表白就好了......想到这，周景天“嗤”的一声苦笑着。
周景天先是望向身后奶茶店的其他客人，他们仍是笑语不断。再望向窗外，来往的车辆发出吵闹的轰鸣声，一阵风吹过，树叶摩擦的声音也刺耳起来。仿佛世界万物都在嘲笑着这个安静的少年：你看他呐，不上清华北大是因为不喜欢吗？不上班是因为喜欢自由吗？不谈恋爱是因为喜欢自己一个人吗？大晚上跑步是因为自律吗？在奶茶店喝了一晚上奶茶是因为口渴吗？
随着一阵阵风吹过来，嘲笑声、质疑声越来越近，发出桀桀桀的怪叫声，在周景天脑海中一直盘旋着。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又要如何才能摆脱困境呢，周景天暂时也无法理清头绪。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等月亮回答我吧”。周景天小声喃喃自语道，然后起身走出奶茶店，快步向黑暗中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