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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糊涂爹糊涂婚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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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该起了,江州已到。”
苏苒柠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瞧见碧水晃晃悠悠的的影子,倒是吓了一跳。
“小姐是怎么了,睡得这般沉,江爷已经在等了。”
“舅舅来了?!”苏苒柠一个弹坐起身,“快更衣!”
江知秋饮着热茶,两绺长发垂在额边,扇子一开便是风流倜傥的江爷。
“舅舅——苒柠好想你!”苏苒柠一个熊抱从后面锁住了江知秋的脖颈。
“你这丫头,怎么还是这般野性。”江知秋把扇子一合,就落在了苏苒柠额头上。
“舅舅好狠的心,莫不是要我变成那深闺里的木偶才乐意?”苏苒柠揉了揉额头,故作委屈。
“那我可舍不得,我们柠柠还是随性些好,随我随我,我看看,哎呦这般受,那苏言安真是杀才!”
江知秋站起来拉着宝贝外甥女看了两圈,最后得出结论:歹毒的爹害人。
“还是舅舅最好,我们快回家吧。”
“好,今日你晟表哥在城里看诊,又琴听说你回来,偏要给你到山上打只新鲜的山鸡,回去应该就能见着了。”
几人欢欢喜喜地回了江城外的和居庄,此处离城不远不近,又临江而建,良田环绕,山水宜人。
江爷倒是在城内设医馆,只是每月只去三次,若有急病求医者,大多会往庄内递贴,江知秋妙手回春不说,每次看病只收三个铜板,若有天灾,还散财施布,是以得被江州黎民尊称一声江爷。
更何况,且不说江爷如此善心,江老爷子也曾是先帝太师,后任国子监祭酒,满朝文武有一半都要尊称其一声老师,桃李遍野。
只是江家子嗣薄弱,朝廷之争风云诡辩,女儿出嫁后却受苛待,生下苒柠不过三年便过世,江老爷子心中难受,便冲到苏家将外孙女带走告老还乡,宣称不再出世。
没想到今日外孙女居然也历经这些腌臢事。
“外祖——外祖我回来了——”马车一停稳,苏苒柠便火急火燎地跳下马车,直冲冲往江老爷子奔去。
“哎呦,外祖看看我的好柠柠,瘦了,我可怜的心肝宝贝。”江老爷子红了眼眶,只恨当初松口叫外孙女被接回了京城,若是在江州,谁也不敢如此欺负他的宝贝外孙女。
“那外祖可要叫周婆婆多炖些好吃的,我可想想吃啦!”
“好都依你。”
“外祖身体康健否?”
江老爷子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笑道:“老头子我再扛一头牛不是问题!”
“祖父净会吹牛,柠柠看我给您打了什么!”
二人闻声望去,一劲装束发的俊秀女子大咧咧地站着,后背长弓安然绑着,腰间挂着小篓,双袖子挽到胳膊处,右手提着一只环颈雉、左手提着只雪白的兔子,脖子上还用麻绳挂着两条时不时吐水的黑鱼,活脱脱一个山野女霸王。
“又琴姐姐好厉害!今日可大饱口福了。”
看着奔来的表妹,江又琴笑得不停,大口喘着气应道:“你再摸摸我这篓里有什么。”
那小篓子口窄身宽,恰好能伸一只手进去,苏苒柠一摸,拿出来一看,竟是各色的野果——叫鸡粮、拐枣、山捻……
“多谢又琴姐姐,都出汗了,起了风莫要吹着凉了。”苏苒柠掏出绣帕,细细地擦去少女额头上的汗珠,又吩咐丫鬟碧水,“快把鱼儿拿去。”
江又琴见表妹认真替她擦完汗,又拍她示意,她便顺从低头,好让苒柠取下鱼,抬头一看,女孩瓷白的面孔上,两只杏圆的眼睛此刻正笑弯弯地看着她。
“好,一同拿去厨房,定叫周婆婆做顿好的,”两姐妹说说笑笑,又不忘回头与江老爷子说:“祖父还是先歇会吧,我们收拾完就过去。”
“柠柠如今愈发好看了,看的我都心神荡漾了。”
“又胡说八道,我看又琴姐姐倒是愈发威武了,小女子也是好生仰慕!”
“威武好啊,那我威武大将军此后就罩着小美人~”
江老爷子看着那亲密无间的两姐妹嘻嘻笑笑的,也乐得自在。
“老爷,有人求访。”小厮一五一十禀告。
“没空没空,打发出去吧。”
“老爷,他说您看了此物便知。”小厮将一截断尺呈上。
“裴老狗?!”江老太爷一看,立马拍掉了,哼这裴老狗联合苏家欺负他的宝贝柠柠,如今还敢差人来,气不过,江老爷子又捡起来,一把扔出了门外:“此狗和裴家人不得入内。”
裴瑾捡起断尺,却不顾阻拦,闯入庄内。
看着如此胆大妄为的年轻人,江老爷子倒是没再叫人赶。
“晚辈裴瑾见过江老先生,江老先生桃李天下,盛名在外,晚辈来求一物。”
“你就是裴瑾?我可听说你要死了,哼老夫早已不问朝堂之事,还请回吧。”江老爷子看着俯首的年轻人,只是疑惑其为何在江州,又为何叫他知晓。
“此事关乎北地前线十万大军之生死,亦关乎江州子民性命兴亡,请老先生三思。”裴瑾见对方不肯松口,便单膝半跪恳求。
“到书斋来。”
“究竟何事。”
“老先生,前线军饷断了,今年我朝北方时运不济,鲜有雨下,收成不好,皇上下旨从江州一带富饶之地供粮,由江北总督负责,如今运到前线的军饷却与粮单上远远不够,前线正停战胶着,大帅令晚辈匿名前来监运粮饷,并速查此事,还需先生书信一封,叫晚辈好借名行事于江北。”
裴瑾面色凝重,算算日子,军中剩余军饷最多还能撑三日。
江老爷子思索一番,还是写下了书信。
“多谢江老先生,晚辈感激不尽。”
“哼,便算两清了。”
裴瑾知道他说的是苏苒柠逃婚一事。
“一码归一码,晚辈告辞。”
“你!”江老爷子江一低头便看到那半截断尺落在他书桌上,一气又拎着扔了出去,“裴老狗生了什么狗儿子!造孽啊——”
裴瑾刚出去,便听到了苏苒柠的声音。
“当真不愿意回京城去了?”
“自然不愿,三书六聘、亲迎、拜堂之礼全无,本就是个笑话,本姑娘是不会自掘坟墓的。”
少女甜美轻快的声调无不显示着愉悦之意。
裴瑾若有所思,转身一跃出了和居庄。
“周婆婆做的什么?”江老爷子走到前厅,看着两小姐妹亲昵地挽手走来,便换了笑容。
“外祖且等着吧,听又琴姐姐说外祖得了一匹漂亮的小白驹。”苏苒柠双目炯炯,眼里都是期待。
“本就是给你养的,等用过膳,歇过后便叫晟哥和又琴带你瞧去。”老爷子笑着回应。
“想来哥哥也应回来了。”江又琴往院前看去。
“我回来啦——”一个忠厚又富有朝气的男声传来,听得令人喜悦。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三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江晟把药箱递给小厮,却将手上的各色吃食包裹捧着,快步向三人走来,行过礼却将双眼定在苏苒柠身上。
“柠柠长高了些嘛,几年不见,可想表哥?”
“想,都想,表哥如今也是继承了舅舅的衣钵,成了神医不是。”苏苒柠甜甜地笑着回应。
“他呀就是个假正经,坐馆时一副人模狗样的,你瞧现在不就是个急猴子嘛。”江又琴听了便要笑弄一番。
“那你就是个野姑娘。”
兄妹两拌嘴是拌嘴,可却丝毫不影响亲人情分。
“城南的蜜果铺子、姜氏栗子糕……还有糖葫芦。”
“多谢晟哥哥。”
“哈哈哈这三个小猢狲现下是凑齐了,好了好了,先收着,吃饭去。”
席间,也是一番热闹,爷孙几个团团圆圆。
“走动走动,消消食罢。”江晟一提出,众人皆往院中散步去了。
“苒柠妹妹,快仔细说说吧,你是如何被算计的。”姐妹俩挽着手,一个问,一个便也从头到尾讲述了。
“要我说就是那苏言安不安好心,哪有三两日便嫁女的,倒像是卖女。”
“左右未行周公之礼,我可听说了,那裴瑾面目狰狞,青面獠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神,离远点总归是不错的。”江晟故作丑态,脸上比划着吓唬几人。
“哪有人长这样,晟哥哥瞎扯。”
“听苒柠妹妹这意思,怎么,你见过他了?”见苏苒柠摇头,江晟又凑上前问。
“我看晟哥儿说的不假,那裴家人皆是些狡诈之人,裴瑾小儿不可嫁。”江老爷子走在前边,想起今日裴瑾的姿态,便忿忿说到。
“哦?祖父怎的如此清楚?”江又琴一问,三个孩子都看向江老爷子,要他说个痛快,老爷子哪又肯说,只道昔日常与裴国公公事,自是知晓。
“哈哈哈,想不到祖父还会这样评判他人,看来那裴瑾却是不能累了表妹!”江晟笑着打趣。
“哎呀好了好了,我们别聊京城的事了,叫柠柠伤心,明日去看看庄子吧,你好好瞧瞧多了什么。”江又琴便拉着苏苒柠回屋中去了。
在江州住了小十日,日子悠哉不说,更是活气四溢。
“还是江州养人,小姐现在多快活啊。”碧水也打心里开心,青野也是暗中高兴。
烹茶打马,泛舟戏鱼,或是上山采药捕猎,或是到城中医馆打下手,总之呢,抛却忧心事多日子,也有很多事干,若是能在江州一辈子生活下去,也最好不过。
苏苒柠随江知秋刚从医馆回来,一到庄子,便听见江又琴愤怒的咆哮声。
碧水走上前,接过苏苒柠手中的东西,说道:“又琴姑娘正在为婚事烦恼呢。”
“婚事?是那个娃娃亲的书生吗?”苏苒柠倒是听江又琴提起过,本无这等烦心事,却怪江知秋年轻时与人博酒,醉后糊涂,与那江州城西处卖豆腐的顾家三郎定了娃娃亲。
“就是他,听说昨日游学归来,唉,小姐您快去劝劝吧。”碧水点头,便求苏苒柠去止了那嚎叫声。
江知秋一听,转身就想走,却被江又琴眼尖看到,追了出来。
“爹——”江又琴伸手去拉江知秋,却被他反手按住。
“好女儿,爹爹突然想起,今天答应了姜婶去看诊,你等爹爹回来再说。”江知秋找了个借口。
江又琴哪会轻易上当,她横腿一扫,将江知秋绊倒在地,气呼呼地说道:“都怪你酒后糊涂,乱按婚书手印!那顾天磊整日就知道看书作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岂能嫁与他!”
“诶呀话不能这么说,你祖父说过,顾家小子日后必有出息,你们一文一武,正好互补嘛。”江知秋爬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凑上去试图劝说。
“互补?女儿看您阳气也挺足,风流债不少,要不您替我嫁给顾天磊,也算是自食恶果!”江又琴没好气地说道,扯着江知秋的胳膊不让走。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快放开,让人看见了笑话。”江知秋尴尬地说道。
“你还知道要脸?臭爹臭鸡蛋烂鱼虾——”江又琴不依不饶。
“好好好,明天,明天便邀顾家人来,我们好生商量商量。”江知秋无奈妥协。
“好啦好啦,又琴姐姐,别生气了。”苏苒柠连忙上前劝解,“若顾小哥真不合你心意,咱们就去赔礼退婚,强扭的瓜总是不甜的。要实在不行,就让舅舅嫁过去。”
“还是柠柠说话中听。”江又琴这才消了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