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妍惊

21、齐轩宇

　　太阳刚爬上山尖，阳光还没完全铺开。
　　梨山院里一片鸡飞狗跳。
　　“啊啊啊！死定啦死定啦！迟到了！”
　　秦沐阳的嚎叫声炸开。
　　他左手死死拽着还睡眼惺忪、脚步踉跄的程雾潇，右手扯着被他拖得整个人快飘起来的衡想孝，火烧屁股一样冲出院子。
　　“快快快！再快点！”
　　秦沐阳边跑边回头吼，嗓子都劈了。
　　“庄长老会杀人的！”
　　程雾潇被拽得一个趔趄，总算彻底清醒，脚几乎不沾地。
　　衡想孝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大眼睛里也难得地透出一丝被迫“飞行”的懵。
　　三个小小的身影在通往博涯演武场的山道上狂奔。
　　太阳已经有点晒了。
　　秦沐阳感觉脚下的石板路噔噔响，光脚硌得慌也顾不上。
　　程雾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早饭都要颠出来，头发也散了几缕。
　　衡想孝的灰蓝小外袍都跑歪了。
　　总算看到了演武场巨大的入口。
　　秦沐阳用尽最后力气，几乎是扯着两人猛地冲了进去。
　　场内早已人声鼎沸，灵气激荡。
　　入口处，一个身影如同冰冷的铁塔杵在那里。
　　庄长老背对着场内震天的喧哗和灵光，双手负在身后，站得笔直。
　　他那张刻板的脸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眼神像淬了冰的刀片，精准地钉在最后时刻才冲进来、狼狈不堪的三个身影上。
　　空气瞬间冻住了半秒，连旁边几个离得近的弟子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庄长老冰冷的视线扫过三人通红的脸、散乱的头发和被汗水打湿贴在额角的碎发。
　　他的脸皮绷紧，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声音不大，却砸在地上。
　　“雾潇进去。”
　　“沐阳去把鞋穿上。”
　　“想孝，去找高长老，让他带你上课去。”
　　程雾潇冲进博涯演武场时，扩音法阵正播报上一场结束。
　　执事弟子点名。
　　“济心峰程雾潇！程雾潇速上丁字台！”
　　“弟子在！”
　　程雾潇气喘吁吁赶到执事弟子面前，险些被判迟到。
　　登上丁字台，对手是一名普通内门弟子，修为金丹初期。
　　程雾潇轻松化解对方攻势，数招后寻得破绽，剑指对方要害获胜。
　　第二场对手稍强，金丹后期修为。
　　他擅长近身缠斗，给程雾潇带来些许压力。
　　但程雾潇稳住阵脚，抓住对方急躁冒进的破绽，将其逼出台外。
　　第三场的对手又是金丹初期，沉稳一些。
　　程雾潇耐心周旋，消耗对方灵力后，一剑击飞对方武器取胜。
　　连打三场，对手实力都未达首席级别，程雾潇消耗不小。
　　她稍微缓了口气，准备下场休息。
　　“下一场，丙字三区！”
　　花长老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响起。
　　“济心峰程雾潇，对战济心峰齐轩宇。”
　　整个演武场瞬间陷入死寂。

　　济心峰首席齐轩宇，程雾潇名义上的亲师兄。

　　两天时间，打三个首席。
　　人群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嗡鸣。
　　议论声四起。
　　“又是首席？第三个了！”
　　“两天打三个首席？这签筒是不是坏了？”
　　“程师妹这运气……绝了！”
　　“齐师兄可是自己峰的首席啊……”

　　程雾潇站在台上，感受着周遭视线，沉默不语。
　　连番激战的疲惫感似乎更深了些。
　　济心峰弟子区域也是一片寂静。
　　齐轩宇表情复杂地分开人群走出。
　　他身材修长，眉目温和，但此刻眼神凝重。
　　他沉默地走上丙字三区的擂台。
　　两人对视一眼，都未言语，同时抱拳行礼。
　　齐轩宇率先出手。
　　他双手快速结印，周身灵力涌动。
　　整个擂台的气温骤然下降，地面凝结薄霜。
　　寒气并非作用于□□，而是直入神魂，试图冻结程雾潇的意识与灵力流动。
　　这并非杀招，却极度损耗心神，若被压制，极易失去战斗力。
　　这正是齐轩宇的招牌道法，虚渊引。
　　程雾潇感到思维迟钝，体内灵力运转滞涩异常，如同被冻结的河流。
　　昨日连续战斗的疲惫感被引动、放大。
　　台下众人屏息凝神。
　　这种无形的斗法更为凶险。
　　程雾潇深知僵持无益。
　　她猛地催动丹田金丹，不顾那刺骨寒意强行运转灵力。
　　长剑嗡鸣，爆发出清冽光芒，踏步前冲，剑尖直刺，用的是木见秋独创剑法中最快最直接的起手式。
　　剑光撕裂寒气，逼向齐轩宇。
　　齐轩宇神色微凛，撤步闪避，同时印法再变。
　　空中凝出数道冰棱，疾射程雾潇身侧要害，逼其回防。
　　程雾潇拧身变招，剑光回转，格挡冰棱。
　　“叮当”脆响不断。
　　冰寒之气顺着剑身渗入，手臂几乎麻木。
　　那“虚渊引”的道法威压更盛，识海如同灌入冰水，一阵刺痛。
　　她身形晃了晃。
　　“好厉害……”
　　程雾潇咬牙支撑。
　　强闯极耗灵力，硬接冰棱也让她消耗不小。
　　齐轩宇声音低沉传来。
　　“师妹，认输吧，你已连战两日，气力不济，破不开此局。”
　　程雾潇奋力摇头。
　　“不要！”

　　无论怎样，不能输，输了，天知道普济门里会有多少风言风语。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退反进，再次强行催动金丹，这一次她将大半灵力凝聚剑尖，直刺齐轩宇印法核心！
　　齐轩宇脸色骤变，全力引动寒气压制。
　　剑尖距离他印法核心咫尺之遥，却被重重寒冰滞住，剑身剧烈嗡鸣，程雾潇手臂巨震，长剑几乎脱手。
　　那深入神魂的冻结感与灵力的大量消耗让她闷哼一声，脸上血色褪尽，身形摇晃，站立不稳。
　　眼看就要力竭跪倒。
　　齐轩宇心中一紧，下意识就想收手。
　　就在此刻，一道淡漠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擂台边缘。
　　是叶归昔。
　　他袍袖微动，一枚浑圆的银色丹丸破空而至，精准地落入程雾潇微张的口中。
　　丹丸入口即化，一股磅礴暖流瞬间涌遍全身，那深入骨髓的寒意被强力驱散，如同被投入滚水的冰雪。
　　枯竭的丹田更是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股沛然新生的灵力狂涌而出。
　　程雾潇精神一振，黯淡的眼神瞬间重燃光采。
　　“谢师兄！”
　　程雾潇只来得及传音一声，随即抓住这电光火石的机会，体内新生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剑身！
　　原本被冻结滞涩的长剑骤然爆发出比之前更刺目的光芒，剑身震颤，发出清越呦鸣。
　　“破！”
　　程雾潇厉喝一声，手腕猛地发力！
　　那阻碍在剑尖的重重寒冰在炽烈的剑光下轰然碎裂。
　　碎裂的冰晶尚未落地，长剑已裹挟着沛然莫御的巨力和残留的刺骨寒流，以无可阻挡之势冲破了齐轩宇最后一层灵力屏障。
　　齐轩宇瞳孔猛缩，根本来不及躲闪！
　　“噗！”
　　剑光带着巨力与寒流狠狠撞在他胸前。
　　齐轩宇闷哼一声，身体如同被巨锤砸中，双脚离地，整个人倒飞出去，“嘭”地一声摔落擂台下方！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

　　济心峰首席齐轩宇，败。

　　花长老的宣判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丙字三区，胜者，程雾潇。”
　　哗然之声四起。
　　齐轩宇从地上站起，除了脸色苍白，气息有些不稳，并无大碍。
　　他抬头看向台上收剑的程雾潇，眼神复杂地抹了下嘴角微不可查的一点凉意，最终归于平静。
　　他对着台上的程雾潇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济心峰区域。
　　济心峰弟子连忙围上去。
　　叶归昔已经离开擂台边，重新隐入人群角落的阴影里。
　　程雾潇独自站在擂台上，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刚刚丹药带来的澎湃力量感。
　　她没有看台下喧嚣的人群，直接飞身跳下擂台，脚步有些踉跄地朝人群外挤去。
　　终于挤出演武场喧嚣的人群，呼吸到外面稍清冷的空气，程雾潇脚步虚浮。
　　“雾潇！”
　　熟悉的声音响起。
　　秦沐阳等在路旁树下，快步冲过来扶住她。
　　“怎么样？”
　　秦沐阳急切地问。
　　程雾潇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事……赢了。”
　　“赢了……你你你……你这运气也太……”
　　程雾潇靠着他站稳，没回答，只是轻声说。
　　“先回去……累。”
　　“走走走！”
　　秦沐阳扶着她往梨山院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