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椰的女仆路易斯》kame的亚麻p

26、绝对殉葬

　　铺天盖地的阴云从沼泽之国上空开始集结。
　　玻椰一把抓住莉莉丝的胳膊：“你想干什么？”
　　莉莉丝古怪地笑了笑：“我过去在人类世界制造很多场风暴，然而海水掩埋陆地的速度还是太慢了。不过，今天我回到沼泽之国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沼泽之国本来就是我们人鱼族幼年时为了避免被人类发现，而打完出来的与世隔绝的桃源。”
　　她指了指天空中的巨大鱼骨：“你想知道沼泽之国在人类世界的真正位置吗？”
　　玻椰敏锐地抓住了莉莉丝言语中的漏洞：“你想说什么？”
　　莉莉丝自顾自继续说道：“这里，位于人类世界的海洋中心，之所以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被探测到，是因为有一条巨大的深渊存在，它吞噬了一切窥探的眼光。”
　　莉莉丝忽然平静下来：“即便我这么说，你也无法意识到吧。毕竟…你不是人鱼姬啊…”
　　“不过，很快你就会知道，从沼泽之国开始的风暴，登陆到现实世界会有多么可怕。”
　　路易斯和玻椰快速对视一眼，就要上前拦住莉莉丝。

　　然而，来不及了。
　　莉莉丝开始唱歌，这仿佛来自异域的天籁之音，此刻却成了催命符，在莉莉丝的歌声中，沼泽之国上空出现一个黑洞。
　　“那是…”玻椰不可置信。
　　茉莉不知道何时来到了三人的身边：“鱼市，那是沟通现实世界和沼泽之国的必经之路。可惜，现在它消失了。”
　　“这意味着什么？”路易斯皱眉。
　　茉莉难得颓废下来：“我不知道，我从被人鱼姬转化为人鱼开始，就一直看守这里，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沼泽之国本身蕴含巨大的能量。如果要打一个不贴切的比喻，在这里使用的魔法，经过鱼市来到现实世界后，会放大千百倍不止。”
　　玻椰脸色发白：“遭了。”
　　“莉莉丝想要淹没人类世界，对吗？”茉莉忽然抬起头，看着玻椰开口。
　　“你很担心。”玻椰倒是意外，她以为茉莉会很仇恨人类世界。
　　“不是。”茉莉犹豫了一下：“比起担心人类世界，我的任务一直是看守鱼市入口，以防被有心之人闯入，天空中的巨大鱼骨你们看到了吧，那是人鱼姬意识的投影。人鱼族不死不灭，即使意外死亡，往往会因为特殊原因转生为其他生物而保留记忆，但人鱼姬执念太强，不想离开沼泽之国，于是就变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莉莉丝把人鱼姬的真实躯体交给我保管，但是人鱼族最重要的灵魂意识，却一直收藏在这里。”
　　路易斯问道：“你想说什么？”
　　茉莉继续：“其实，我想过很久，人鱼姬想要嗯也许不是重新降临人世，或者是整个世界拉着一起陪葬，她性格其实很活泼，比起被囚禁在这里，我想她更想要彻底的自由。”
　　说到最后，茉莉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路易斯沉静道：“我听过，把有灵魂的生物圈禁在一个地方太久，它会彻底失去活力。茉莉，你舍得吗？如果这次放人鱼姬离开，她恐怕没有转生的机会。”
　　玻椰屏住呼吸，等待茉莉的答案。
　　一声叹息从茉莉嘴边溢出：“太久了，人鱼姬困在这里，已经太久了。久到沧海桑田、时易世变，哪怕当初的仇人，都已经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可是大家还是徘徊在这里，所有人不得善终。”
　　玻椰忽然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
　　她在幻境中第一次见到茉莉的时候，对方还是身世凄惨的小孩子，即使在鱼市玩弄人心，茉莉所展现出来的，也不过是基于本能的守护沼泽之国的入口，如今，茉莉的话更像是失去所有希望的最后遗言，比起莉莉丝的偏执，茉莉才像是那个真正失去念想的人。
　　“我会帮你的，茉莉…”玻椰振振有词。

　　然而，话还没结束，一股滔天巨浪砸过来。瞬间，玻椰、路易斯和茉莉都失去了意识。
　　等到玻椰挣扎着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广袤的大海中，她呆呆看着头顶的黑云和脚下深不见底的海洋，即使没有幽闭恐惧症，此刻心中也涌上一股胆寒。
　　巨大的烧焦鱼骨在天空中无目的的巡游，只是，它也好像意识到了不对劲，焦躁不安的寻找出口。
　　“沼泽之国降临现实世界了…”玻椰喃喃自语。
　　似乎是为了验证玻椰的想法，海洋此刻像是被唤醒的怪物，它从沉睡中醒来，张开滔天巨口，唯一的目的就是吞噬所遇见的一切。
　　玻椰看着站在浪头的莉莉丝，她黑色长发披肩，身形较自己在沼泽之国中看到的样子，可以说膨胀了数倍都不夸张。
　　莉莉丝容貌妩媚，神色却格外冰冷。
　　她再次张口：“季风环流。”
　　风向改变，大气环流。
　　远方的星星点点是人类城镇的边缘，莉莉丝毫无退缩之意。
　　风、水、云在此刻形成了一股魔鬼般的力量。
　　毁天灭地的可怕能量瞬间喷涌而出，而此时，对岸的人类还是一无所知。
　　“莉莉丝，住手。”玻椰瑟瑟发抖，她手够到了海浪中的浮木，但是海水抽取身体的热量却没有停止：“你已经一败涂地了，无论如何，简都不会回来了，不要再错下去了。”
　　莉莉丝似乎是听见了玻椰的话，然而她并不理会，也全然不在乎。
　　她抬起手开始结印。
　　更大的灾难一触即发。
　　玻椰焦急四处寻找路易斯，从刚刚开始，她就失去了路易斯的踪影。

　　“卡里乌斯枪。”玻椰对着虚空中大叫。
　　无数次战斗中最忠实的伙伴如同往常一般出现，玻椰终于安心一些。
　　卡里乌斯枪带着玻椰冲出大海，来到空中寻找路易斯。
　　然而四下里又黑又冷，玻椰心惊胆战，根本毫无头绪。
　　她转而把枪口对准了莉莉丝：“莉莉丝，苦海无涯，早悟兰因。简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
　　“不自量力。”莉莉丝此刻火力全开，如同海洋中的女妖。
　　她的声音自带磁性，玻椰忽然觉得，如果人类被海妖的歌声诱惑，那一定是现在这样的场景。
　　幸好卡里乌斯枪上源源不断的能量传过来，玻椰没有继续受到蛊惑。
　　莉莉丝看玻椰逐渐挣脱影响，有些厌烦。
　　滔天骇浪朝着玻椰迎面而来，玻椰下意识甩出卡里乌斯枪，海风猎猎，如果没有意外，这一枪一定会瞬间洞穿莉莉丝。
　　玻椰不想这样，然而两相其害取其轻，莉莉丝想要拉着整个世界陪简殉葬，总会有些强人所难。
　　卡里乌斯枪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莉莉丝飞了过去。
　　只是双方都瞪大了眼睛。
　　最后一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烧焦鱼骨冲出来，在莉莉丝的身前化为灰烬。
　　玻椰还在吃惊。
　　莉莉丝已经满腔怒火。
　　“玻椰，你，不可饶恕。”

　　她站在高耸入云的浪头，狠狠抓住卡里乌斯枪，反手掷向玻椰。
　　玻椰反应不及，卡里乌斯枪在空中急转弯，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擦到了玻椰的身体。
　　“我…”玻椰不可置信地捂着脖子。
　　血如泉涌。
　　那是大动脉破裂的表现。
　　由于失去指挥，卡里乌斯枪和玻椰一起栽入海底。
　　“路易斯。”玻椰喃喃自语。
　　她身体周围被海水和鲜血泡成浑浊的红褐色，海洋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那是海怪即将捕食的征兆。
　　胸口处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烫。
　　顺着逆流的海水，玻椰看清了是契约婚书随着海水漂浮上来，不同的是，此刻契约婚书在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莉莉丝已经无法收手，她目光坚定，以毁灭为代价，对于人类世界展开的报复，在所不惜。
　　还有不知所踪的路易斯。

　　不知为何，玻椰此刻头脑格外清醒。
　　她看着婚书最下面一行小字，心中默默做出了决定。
　　不能让莉莉丝这么毁灭世界。
　　由于海水流动，婚书已经越来越远。
　　玻椰咬咬牙，忍着伤口的疼痛，慢慢游过去够漂浮着的婚书。
　　双手无力，玻椰用牙齿咬住婚书拖拽回来。
　　“召唤我，汝必称心如意。”
　　玻椰默默念到。

　　“我的愿望是…”
　　玻椰望向远方，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怀恋。
　　从玻椰有记忆以来，这个世界就充满混乱、失序、欺诈、不安，然而，同时，世界也充满勇气、自信、力量、信任。
　　玻椰轻轻念到：“我希望，世界恢复到它本来的样子。”
　　更好的世界是很好，更坏的世界似乎也不是难以接受。然而，此刻，眼前这个不好不差的世界，却是玻椰所能想象到的预感完美的样子。
　　你的存在，本就完美，并非由于更宏大的叙事和更精辟的主义。
　　仅仅是存在，你就让我欣喜若狂。
　　这就是玻椰眼中的世界。
　　有路易斯存在的世界。

　　“契约成立。”似悲似喜的叹息传过来。
　　玻椰眼睁睁看着婚书上出现四个俗里俗气却金光灿灿的大字。
　　“求婚成功。”
　　不知为何，路易斯的容颜浮现在玻椰眼前，然而，她所做下的决定，已经不容更改。
　　“记住你的承诺。”婚书上出现一行警告性的红色大字。
　　比起婚书，更像是催命符。
　　然而玻椰并没有被吓到。
　　她伸出食指，就着脖子上破裂的伤口，印下指纹。

　　天空中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玻椰震惊抬头。
　　她忽然意识到，那不是一个口子，那是一个巨大的…怪物。
　　这怪物长着银白色的狮子头，然而狮子头十分精致，肉眼看来更像是只蓝色眼睛的巨大白猫。背上是只黑色的山羊头，最奇怪的是尾巴处，完全是盘旋起来的大蟒蛇。
　　玻椰目瞪口呆，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奇形怪状的生物。
　　这生物的诡异之处在于，乍一看，你会觉得这是人类世界不该存在的生物，久而久之，又会觉得这完全是彻底的人造物。毕竟，自然界不会产生如此怪异的缝合生物。
　　“怪物…”玻椰像是失智一般，喃喃开口。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开口的一瞬间，怪物的动作竟然停顿了一下。
　　然而很快，怪物反应过来。

　　莉莉丝还站在巨浪的阴影里没有发现这一切，可惜，这已经是她所能看到的最后人世影像。
　　怪物“嗷呜”一声，张口吞掉了莉莉丝的头颅。
　　只留下莉莉丝的身体直接坠入大海。
　　玻椰被眼前惊悚的一幕吓到，直接呕吐出来。
　　失血过多和心力交瘁，她终于昏迷过去。

　　怪物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呢？
　　梦中，玻椰还被怪物的阴影笼罩，那恐惧感如影随形，叫人不得安眠。
　　只是，被怪物垂涎的视线盯着，那滋味实在太过可怕，玻椰皱着眉头，几次轻哼后，终于醒过来。
　　阳光明媚，天蓝水清。
　　玻椰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切是梦境吗？

　　“好好躺着，伤口再破裂我可不管。”
　　玻椰呆呆抬起头来，茉莉皱紧眉头看着她：“我的人鱼血有治疗效果，现在已经没事儿了。不过，最近你还是不要动用魔法，我总觉得，你使用的魔法不纯净，里面有很多不详的气息。”茉莉想了想，犹豫着说出来。
　　玻椰不以为然：“也许是最近接触的邪灵太多了吧。”
　　她歪着头想了想，可惜，除了卡里乌斯枪，她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有“疑似”使用魔法的时候。
　　自己的魔法只能在梦境中使用，这种跨越维度的力量，说出来也不过是痴人说梦，平白叫人猜疑，反而不说才好。
　　至于卡里乌斯枪，那是赫赫有名的神兵，玻椰根本没有操纵它的能力，与其顺使用，不如说只不过是顺着卡里乌斯枪的力量，胡乱把玩而已。
　　这件事情很快被玻椰抛在脑后。

　　“路易斯呢？”玻椰迫不及待。
　　“嗯，她在那边儿躺着。”玻椰看过去，路易斯还在安详地沉睡，她放下心来。
　　“莉莉丝和简就这么离开了啊…”玻椰有些迷茫，她本来只是想寻找路易斯的沉睡之谜，反而卷入这样大的风险。
　　如今她也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谁跟你说莉莉丝离开了。”茉莉皱紧眉头。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透明鱼缸。
　　玻椰吃惊地张大嘴巴：“这是…”
　　“人鱼不死不灭，莉莉丝不过是受重伤了。”茉莉点点其中呆头呆脑的小丑鱼：“不过，这下莉莉丝很多年恐怕都没法恢复力量了。”
　　“哦。原来如此吗？”玻椰应和着。

　　不知为何，她的心情轻松起来。
　　玻椰回过头去看还在沉睡的路易斯，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茉莉，路易斯睡在这里多久了。”
　　“我来这里以后，她一直在睡啊。”茉莉不明所以。

　　“这不是路易斯。”
　　玻椰的脸沉重起来。
　　“确切地说，这只是路易斯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