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斯】温澜潮生》素炭

6、第5章

　　马浩宁有些不知所措。
　　“高斯……这是？”马浩宁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强扯出一个微笑，问道。
　　高斯一直有意无意地躲避着他的目光，迟迟不愿意与他正面交锋。正是这样，马浩宁更是心急如焚，他想念过去那个只要他误会一点就会急着解释的高斯。面前这个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好像他马浩宁误会了什么就随他误会，对他高斯来说都没什么关系，都置身事外了。
　　置身事外才是最痛一击。
　　快告诉我啊高斯，告诉我这是个误会。
　　可马浩宁心里比谁都清楚，过去那个爱他胜过爱自己的高斯，是他自己亲手毁了，又是他自己弄丢了。
　　是他只图一时的疯狂，将别人捧在心尖上的那点干净的琉璃摔碎了。是他当时不知道那琉璃里曾经盛着他马浩宁，仿佛说的情、谈的爱都是笑话一场，走了就散了。
　　他还笑过高斯会不会把这段畸形关系当真，后者不在意地一笑，赤身上裹着被子，戏谑地说，成年人一场，怎么会当真。
　　他真的以为那一刻高斯流的眼泪是因为生理痛。
　　他真的以为在自己进入的那一刻，高斯抱着他的身体，伏在耳边说“爱他”，只不过是气氛到了的时候应该出现的附属品。
　　当初高斯跟他撕破脸皮，非要将辞呈递到自己面前，立誓要等个答复时，他马浩宁又说了什么？
　　他想忘记，却记得清楚。
　　他当时关上办公室的门，看着高斯开了口。
　　“你真的要走吗小斯？如果确定的话我就签了，我日后会处理好感情问题的，关于那段时间你对我的照顾……谢谢你，我会保密。你不用在意这个。”
　　那段时间的照顾……
　　说得好听点是照顾，说得难听点，大概就是单方面的发泄。
　　那时，结束掉上一段恋情的他，错误地把高斯给压到了床上，兴许是食髓知味，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和第三次。
　　就有了之后的很多次。
　　马浩宁是Alpha，高斯是Beta。可能正因为如此，马浩宁才更加肆无忌惮。因为不用担心怀孕，因为不用担心负责，相比和Omega的结合，与Beta之间的及时行乐似乎才是那时的他最想要的。
　　缠绵的时候什么样的话都说过。马浩宁跟他说“宝贝我爱你一辈子”时，高斯明显像是被电触过一样，让做什么都答应，让做几次都应允。
　　好像那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能让高斯付出一切。
　　当初这么简单就能满足的人，如今却那么难找回。
　　高斯辞职的第一天，马浩宁失去了听觉，耳边嗡嗡的。第二天，他失去嗅觉，每天都擤着鼻涕。第三天他失去了味觉，吃什么都全然无味。到了第四天，他终于病倒了，发了40度的高烧，梦里还在重复着那天高斯辞职前在他办公室里的画面。
　　他梦呓道：“高斯，你别走，我错了，你别走好不好。不要走……”
　　小时候妈妈跟他说，生病时候想要的东西，病好了以后都能拥有。他小时候想要冰淇淋，感冒好了就有冰淇淋；他吊盐水的时候眼巴巴地看着旁边小男孩玩着小汽车，打完吊水后他就有了小汽车。
　　他病好了三个礼拜，高斯却还没回来。
　　他病好了一年，他还在等高斯回来。
　　他以为高斯一定会回来，就像是当时在床上说“不做了累死了”的小斯在感知到马浩宁情绪的不对时，又重新贴上来，无可奈何地溺笑道：“行吧……最后一次了，明天还得剪视频呢。”
　　到去年，他才想自己把高斯找回来，不顾一切代价。
　　他关注了高斯所有社交平台账号，关注加特别关注，一有新消息就第一时间察看。看着高斯发的图片，看着他文字描述，想着他碰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又经历了什么难过的事，他过得还好吗，他开不开心之类的问题。
　　很多个夜里，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因此，昨天凌晨的他每日例行去看高斯微博更新时，刷到那条最新的微博，看到地域IP显示的是上海时，简直一下子就清醒了。
　　欣喜若狂的心情，让他没有穿拖鞋就跑到了杜海皇房间。
　　让他想起面试那天，高斯告诉他，收到小潮team的邀请时，他也是没穿拖鞋就跑到他爸妈的卧室里闹了一通，非要扰得全家一晚上都睡不着才作罢。
　　这件事在床上又被提了一次，两人趴在床上，高斯有些小心地揉着自己的腰，而马浩宁在旁边看着新发布的视频的数据。
　　马浩宁刷着手机，笑道，有这么开心吗。
　　高斯那时候地眼睛很亮，像星星追随着月亮，是因为他身边这轮月亮，他自己才能亮起来。
　　高斯的眉眼弯弯，说自己当然高兴，梦想实现了谁不高兴，说出去多牛逼啊。
　　马浩宁转过头，视线终于舍得从屏幕上挪开，随意地问他，那现在进小潮team还是梦想吗。
　　高斯说看着他的眼睛说，不是梦想，是理想。
　　马浩宁笑了一下，说着“还是副总识大体”的话，手也贴心地去帮高斯揉了揉腰窝。高斯不动声色地往他那个方向挪了点。
　　看上去两人都在向彼此靠近。
　　很多零碎的琐事，马浩宁都注意到了，但是没有放在心上，以至于往后余生的时候再想起，每一件事都是绞在心上却无法治愈的痛。
　　所以，此刻，面前的高斯让他熟悉而陌生，心上的痛又被揭了疤。可他连一句“高子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都问不出口。
　　他亏欠高斯的所有，多到让他不知道怎么去亏欠，如何去补偿。
　　他的喉口发涩，再一次问道：“高斯，这孩子是……？”
　　面前的高斯抿了抿唇，与四五年前那个容易害羞的男孩面貌重合了，小斯紧张的时候就会抿嘴唇，这个习惯还一直在。
　　马浩宁突然很高兴，因为高斯的这个习惯只有他知道而高兴。
　　良久，高斯像是想通了什么，抬了抬眼睛，终于敢对上马浩宁的眼睛。
　　“小草莓，我女儿。”
　　高斯说完，便不开口了。只是定定地看着马浩宁。
　　小草莓也看着马浩宁。
　　马浩宁知道有什么不同了，现在的高斯看向他时，眼里已全然没有了光。
　　马浩宁腆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的……孩子。你结婚了？”
　　他的心跳加速，眼神却不自觉地往高斯手上瞟，试图寻找戒指的踪影。
　　“没有。”
　　马浩宁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有了孩子和结了婚究竟哪个更让人松口气。
　　“上车再说吧，”马浩宁替他拉开了副驾的车门，往常高斯总是坐这个位子的，马浩宁的熟练一时让他觉得有些恍惚。
　　仿佛下一刻迎接自己的就是“哟，有请副总入座”。
　　高斯没动。
　　马浩宁的紧张神经一下子又提起来了：“怎么了？”
　　“她不能坐副驾，”高斯皱了皱眉头，自己拉开了后座的门，“我们坐后面就好。”
　　马浩宁笑着收回自己落寞的手。
　　“好，好。”
　　一路上都很安静，小草莓不哭也不闹，就是对汽车有点新奇。过去打车的时候，高斯都不让她随便乱动，现在虽然还是紧紧地搂着她不让她动弹，但还是拉不住小孩子的好奇心。
　　她安全带要摸摸，车窗要摸摸，驾驶座和副驾的头枕要摸摸。她一伸手，就摸到了马浩宁的头发。
　　小女孩立马抽回手。
　　“对不起！”
　　“没关系。”马浩宁笑了笑，“你看上去很喜欢汽车。”
　　“是啊！我以后也要买一辆这样的车给爸爸！”
　　小傲没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真孝顺。”
　　高斯将小草莓的一缕头发别到脑后：“你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高子，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每个男人做梦都想要个这么可爱孝顺的闺女好不好，你别不知足，是吧小傲？”
　　专业垫背还得靠他孙傲，他嘴里说着：“诶对对”，手机上调出了动画片给小草莓看着解解闷。
　　高斯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