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让血温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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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最大的希望不过是有人来给我一个长久的拥抱。】
【就这样结束了么，我的父亲。】
【我的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
===ACT.1===
其实仔细体会的话，诺德森也是有四季之分的。一年中，总会有几日寒冷稍稍减退。只用穿两件毛衣一件皮大衣就能外出去享受少有的和煦阳光。
一般来说，大自然对于对于众生永远是平等的。除了一类---其实他们也早就失去生命。
亡灵天灾。
他们早就应该是尸体。他们的灵魂早就该进入轮回六道。他们残缺不全，无论身体还是灵魂。
伟大的耐奥祖给予他们不死的力量。给予他们巨大的勇气。把他们汇集到一起，成为这个生者的世界最大的威胁。
骷髅马的蹄印把一团一团的落雪踩出碎裂的凹陷。远处的山脉中风雪迷茫。把未来引向空茫的未知。
阿尔萨斯在心里计算着还有多少道路才能到达寒冰王座。那一切的终点。
背后是食尸鬼疯了一样啃食树木的声音，还有侍僧歇斯底里的高声吟诵。腐朽的土壤一点点蔓延。像是黑色的毒蛇吞噬着那些银色的苍茫。
随着耐奥祖力量的衰弱，他越来越多想起来他还算是个人类的时候。
洛丹伦的高耸的尖塔。巨大的撞钟。足足占据一整面高墙的管风琴。高高的穹顶上鲜艳如荼的彩绘。达拉然的人工喷泉。本着交流学习过来公费旅游的奎尔萨拉斯的高等精灵纤细美貌的脸庞。抱着书本披着兜帽的法师少女太阳花一样灿烂美丽的笑容。阳光从格子窗里洒落，铺满一地温暖的细碎。村庄里的风车。高高的谷仓里堆满金色饱满的谷物。无忧无虑的孩子在追逐嬉戏…
然后呢？
兽族的战火烧了过来。几乎是莫名其妙的，他想保护的国家就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缘。
然后呢？
有个孩子问过他：“那些被带走的人呢？”“我会把他们带回来的。”这是他信誓旦旦的保证。
看，那个时候他多像一个英雄。傻得出奇。
然后呢？
北方的瘟疫比兽族的骚扰还让人心烦。他前去调查的时候巨大的命运齿轮开始缓缓滚动。把一切带向那个早就写好了的绝望结局。
然后呢？
他无意中打开一个笼子，放出来的却是当日里天真的询问他的孩子。金色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剥落，脸却早就腐烂的面目全非。真奇怪，他当时是怎么认出来这个孩子的呢？
不会攻击活物。却会像小动物一样惊惶的躲避。喉咙里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然后呢？
是斯坦索姆的满目疮痍。是得不到救赎的徘徊和无尽的杀戮。原本流光四溢的世界终于出了黑色和红色再也什么都剩不下。
是噩梦么。
然后呢？
然后他去了诺森德。他看到了霜之哀伤。他看着自己金色的长发变成异常的苍白。他觉得自己的血冷却下来。一脸一身的将死不死。
这就是力量的尽头么。这就是最强大的力量么。
那个慈祥的叫他孩子的老人临死的动作，居然是想拥抱他。这是多可笑的亲情啊。可笑的让他想流眼泪。
再然后呢？
还有然后么。
他毁了洛丹伦。百年王城化作狼藉的废墟。
他再次见到了那个死灵法师。竟然没死。那个毁了他的人生的混蛋竟然还活着。他竟然还不得不去复活他。
他踏上奎尔萨拉斯的边境。那苍翠的山林和潺潺的清澈流水。他很小的时候和圣骑士们来过这里。见过一个身材高挑相貌美丽的高等精灵王子。那个精灵王子有耀眼的金色长发和秀气的尖耳。他还记得那个精灵王子蹲下来对他说：“你会是很好的国王的。到时候，银月城依旧欢迎你来做客。”而现在呢。这些都变成了可笑的扯。他再次来到了银月城，却是为了毁了它。杀掉那个叫做希尔瓦娜斯的游侠时。他似乎庆幸了一下吧。还好不是那个王子。
他让克尔苏加德借太阳井之力重生。看见的是一具惨白的骨架，嘴里吐出氤氲的寒气。很好，现在他和他的仇人，是战友了。
从此，生死与共。
===ACT.2===
克尔苏加德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日子。
巫妖王无非需要一个容器。这是他知道的。而那个可怜的阿尔萨斯王子，就是那个容器。
为了一个容器毁了一个国度啊。
其实克尔苏加德很善良。这句话不是玩笑。一个人崇拜死亡不代表他轻视生命。而往往，越是崇拜死亡的人，就越会敬畏生命。
当你没有近距离接触死亡的时候，你永远不会知道生命的真正价值。
平心而论。克尔苏加德还是挺喜欢那个阿尔萨斯王子的。
所以他每次想起来那个王子会失去自己的全部灵魂的时候，他就会莫名其妙的难受起来。
一个死亡骑士骑着骷髅马过来向他报告，说是新的基地已经选好了。不但有取之不尽的金矿资源，还有大片的林木。
克尔苏加德点点头。示意那个死亡骑士带路。
新基地的地势相当好。地处一处山谷尽头。而山谷的内外两侧都是风力和流水侵蚀出的刀刃一般锋利的石壁。怕是没什么活物能从那三面山上下来。而仅有的一个出口，又相当好防守。金矿密集。而且都是难得的富矿。谷里有大片的林木。生机盎然。甚至还有两处生命泉水和一处魔法泉水。
这里马上就要被亡灵天灾的腐土变成死亡之国。
于是那个死亡骑士很奇怪的看着他们强大无比克尔苏加德大人，在山谷尽头把手骨交叉在胸骨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鉴于亡灵族的不眠不休，新基地很快建好了。克尔苏加德开始思考怎样让地穴和屠宰场的布局更为对称美观一点。或者可以在山谷两侧和后方都召唤两排通灵塔，再把它们全部改成幽魂之塔？这样子看上去会不会让整个山谷都雄伟壮观起来？嗯，还要多摆几个埋骨地才好，要和坟场交叉着码。
克尔苏加德看着那些在矿区上空盘旋的石像鬼。它们孩子一样互相撕咬着打闹。食尸鬼在迅速收集木材。冰霜巨龙缓缓飞过基地的上空，不时发出低低的啸叫。
他特意把诅咒神庙建在了远一点的地方。但依旧听得见女妖们撕心裂肺的嚎哭。
回到黑色城堡中的克尔苏加德捧着一本法术书看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他被阿尔萨斯带到太阳井重生的那天。其实那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重生，而是有了一个实体。
其实当时他是可以选择自己原来的身体的。算不上美貌但是好歹不会是如此的面目可憎。他还记得自己很早以前被人告白的时候。有女人甚至还有一个男性的精灵。不过那些事情过去太久，而当初冲他告白的那个精灵现在已经死了，作为和他一样的巫妖---可笑的精灵，居然把爱情当做信仰。于是竟然毫不犹豫地追随着他走向了被诅咒的道路。克尔苏加德在送那个精灵去战场的时候没有半点的怜悯。他敬畏生命，但是他却也必须习惯死亡。他还记得那个精灵离开临时基地的时候来找他。那个精灵说我想你可以给我一个拥抱。我已经为你背负了诅咒，我只要抱一下你。他笑出来，没有肌肉组织的上下颌咯咯碰撞。你觉得，我会同意？你活着的时候我都没同意，现在更不可能。已经成了巫妖的精灵终于离开。再也没回来。听说是被一个圣骑士狠狠一锤子打碎了骨骼。连绞肉机都拼不完整了。
真是现在想起来都想笑啊。没有力量还想做不死族么。明明没有力量啊。
克尔苏加德想着想着就真的笑出声来。很大很响亮地传出去。
于是他觉得眼前的一切竟被这笑声震得支离破碎。满目皆非。
他又想起来阿尔萨斯离开的时候。
那个王子明明恨透了他，却又不得已和他成为盟友。不得已保护他。不得以协助他。然而，真的要再也不见的时候，却敛了那些露骨的厌恶和飞扬的傲狂。在船上楞楞地看着他。
克尔苏加德不知道，那种眼神算不算不舍或者其他什么别的。呵。已经把灵魂都献给巫妖王的他们，还有人的感情么。
亡灵天灾之所以强大。之所以往无不胜。只因为他们断绝了所有的感情。只剩下对力量的渴求。把堕落当做唯一的信仰。
而那个时候他说了什么呢？
是了。他说，我会在这里等你呢凯旋。我的王。
克尔苏加德笑得越发开心了。
那是他早就知道毫无结果的事情啊。
===ACT.3===
他终于一步步走上了寒冰王座。
耐奥祖的甲胄就在前方。和他那么近，那么近。那强大的力量触手可及。一步之遥。
阿尔萨斯却在思绪纷飞。飞过整海洋。飞到洛丹伦。
自始至终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一场幻觉。还是他和那个可恨的巫妖之间滑稽的心灵感应。
他看见克尔苏加德去了达拉然。那里早就满目疮痍。那里是他们一同攻陷的地方。
克尔苏加德竟然不是巫妖的样子。他变回了还是人类时候模样。只披着一件很薄的斗篷。想来，现在的达拉然是春天吧。
达拉然的春天，粉红的樱花会开满整个天际。有真实的存在，也有不少是幻术。
克尔苏加德走到一处残破的喷泉边。尽管外观已经被毁坏了，但泉水却还在喷涌着。在明媚的阳光下拉出七彩霓虹。克尔苏加德站在泉水边，背过身去。扔出了一枚金币。那个瞬间他的兜帽被风吹掉。露出一张苍白异常的脸来。阿尔萨斯惊异的发现其实那个讨人厌的巫妖并没有一张讨人厌的脸。
浅灰色的眼眸清澈凉薄。银白色的短发柔顺的散落在肩头。下巴很尖。鼻梁高挺。单薄的唇毫无血色。正在吐出很轻的话语。不是任何亡灵咒术或者蛊惑人心的话语。
很轻。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一样的声音。恍惚中有温柔的错觉。
阿尔萨斯听的很清楚。一字一句。
“有时候，我最大的希望不过是有人来给我一个长久的拥抱。”
阿尔萨斯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克尔苏加德，居然在许愿。但是那语气真的很沉静。沉静的甚至有点惆怅和哀伤。
他就透过那疑似幻想的东西接着看着。他听见克尔苏加德继续说着什么。
“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而是我希望得到那个人的拥抱…最好是这样。就这样。”
阿尔萨斯突然发现，克尔苏加德的身体其实很单薄。他猛然想起他是巫妖时候的样子。惨白的骨骼可以算得上精致纤细。
其实克尔苏加德，有一副很漂亮的骨架。
他又想起来，自己离开洛丹伦来诺森德的时候，站在船上看着克尔苏加德，突然觉得就再也见不到了。其实那个瞬间，他居然产生下船去拥抱他的错觉。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去拥抱克尔苏加德的话，算是随便的那个人呢，还是他希望的？
关于克尔苏加德的影像到此为止。
他穿上那身甲胄。听见耐奥祖低沉的声音。
现在，我们是一体的了。
===ACT.4===
漫长的沉睡中他梦见了克尔苏加德。
当然，还有小时候很傻很天真的自己和那个老不死的耐奥祖。
梦里的克尔苏加德维持着那个在达拉然废墟中残破的喷泉边扔硬币的动作。似笑非笑的表情。满眼的清澈和凉薄。
梦里的自己简直让人不想提及。别说那可笑的东西是他的良知。良知又是什么。良知又算是什么。
梦里的耐奥祖欠揍的让他想揍那个老兽人。
于是终于有一天。他把自己捅了。又捅了那个老兽人。
这个世界，不需要两个巫妖王。强大的力量来源，一个就够了。
捅了老兽人之后的阿尔萨斯心情很好。他决定去给克尔苏加德一个拥抱。
他们的血是冷的。他们死了太久。他们需要让自己温暖一下，不是么。
于是他冲着梦里的克尔苏加德伸出手。克尔苏加德似乎看见了他，似乎没有。但还是那样的似笑非笑，满目凉薄。
他把克尔苏加德搂进怀里的时候，意识突然回到身体。
于是那个拥抱的结果他永远不会知道。
他领着强大的亡灵天灾军团入世了。
克尔苏加德似乎很诧异他居然能摆脱巫妖王。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不闻。不问。
和当年一样，安静的站在他的国王背后，施放出强大的法术。把敢于挑衅他们的人都毁灭。把他们送去死亡的深渊，不得超生。
于是阿尔萨斯也没有去问，克尔苏加德是否在一个初春的上午去过达拉然的废墟。冲着那里破败的喷泉里扔下一枚金币。
阿尔萨斯更没问，克尔苏加德是否期望从他这里得到一个拥抱。
而他自己，对于克尔苏加德感情和对于吉安娜的一样么。那是不是所谓的凄凄爱情。或者其他。他对于克尔苏加德，除了刻骨铭心的憎恨，还剩下什么。
力量流失神智飘忽的时候阿尔萨斯很想骂人---亡灵天灾也会死。死过一次还可以再死第二次。祭坛都没用。
他看见白花花的父亲的灵魂。那个老人依旧慈祥。毫不计较曾经被他捅过一剑。飘过来，抱住他。
“就这样结束了么，我的父亲。”
他问。
他觉得眼前越来越黑。以往每次他觉得这样的时候都会看到克尔苏加德惨白的骨骼。那样的话他就会安心。毕竟他在黑暗中不是孤独的。
可是现在。他看见一晃而过的吉安娜的笑容。看见凯尔萨斯王子美丽精致的脸庞。甚至看见了伊利丹那个瞎子的埃辛诺斯双刃。乌瑟尔的圣光。穆拉丁跑起来的严重外八字…却惟独没有克尔苏加德。
他觉得恐慌。
他们都不会陪他去无边的黑暗。但克尔苏加德会在那里等着他。
现在呢。克尔苏加德呢？
啊…
他突然想起来了。
他是早就死了的。自己又重生了他一次。却连他的名字都抹去了…
这样…克尔苏加德，就不是克尔苏加德了吧…
所以，就不会来了对么。
“我的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
这是巫妖王阿尔萨斯，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让血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