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by我们的感情好像跳楼机》木辛禾

51、相信我，好不好

　　第二天，苏夏回来的时候李曼已经去公司了。正收拾行李，把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件放回衣柜的时候，手机响了，苏夏顺手就接了起来。
　　电话里，母亲的声音一反之前的冰冷和愤怒，甚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试图弥补的温和：“夏夏啊……最近……工作忙不忙啊？天气冷了，要多穿点，记得按时吃饭……”
　　“妈？！”
　　这久违的关心让苏夏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强忍着哽咽，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嗯，我知道的妈，你们也是。”
　　母亲在那头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那个……五一假期，你要是有空……回家来住几天吧？你爸……你爸他念叨你了……”
　　回家？
　　这两个字像带着魔力，瞬间击中了苏夏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巨大的惊喜和不敢置信涌上心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真的吗？妈！爸他……他真的肯让我回去了？”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连日来的委屈和思念几乎要决堤。
　　“嗯……”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复杂，顿了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试探着，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轻松语气问道：“夏夏啊……你跟那个李曼……分开了，心里……肯定很难受吧？唉，这种事……长痛不如短痛，过去了就好了……”
　　苏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分……分开？
　　什么分开？
　　她的大脑像是卡住的齿轮，完全无法处理这句话的信息。
　　母亲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不合时宜的、试图安慰的意味：“不过你也别太难过……妈看了新闻，她那个新男朋友，叫顾晏辰的是吧？哎呦，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又帅又有名气，看着跟她也挺般配的……你们分开也好，她那种人，咱们高攀不起，也招惹不起……”
　　“她跟顾晏辰在一起了？”
　　电话那头的母亲显然被她的反应吓到了，愣住了：“……不是……不是李曼自己说的吗？她前几天打电话来，说你们已经分开了，她觉得不合适，压力大……还说她现在跟那个影帝顾晏辰在一起了，让我们不用担心，说不会耽误你了……”
　　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李曼怎么可能跟她说分手？她们昨晚还相拥而眠。
　　这通突如其来的“关怀”，这180度转弯的态度，背后那只推动的手是谁。
　　是李曼。
　　只有李曼。
　　她对爸妈说了谎。用一个自我毁灭的方式，试图将她“推回”所谓的正轨，换取她父母的原谅和接纳。
　　“行，我知道了嘛，五一我会回来的。”
　　她没有像李曼预想的那样崩溃、哭闹、或者歇斯底里地打电话去质问她。
　　她只是异常平静地、甚至带着一点恍惚的礼貌，对着电话那头还在絮絮叨叨的母亲说：“妈，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然后，不等母亲回应，她径直按下了挂断键。
　　她一个人默默地、自作主张地、用这种最笨拙、最伤人也最伤己的方式，想去替她扛下所有，想去换回苏夏想要的亲情。
　　“这个傻子。”
　　苏夏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她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没有立刻打电话去戳穿这个谎言。她只是抱过一只抱枕，将下巴搁在柔软的布料上，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她在等。
　　等那个自以为是的傻子回家。
　　她要亲口听她说。听她怎么编出这个漏洞百出的故事。然后，她要告诉她——想都别想。
　　这辈子，下辈子，她都别想用这种愚蠢的方式甩开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公寓里安静得只剩下时钟走动的滴答声和煤球偶尔的呼噜声。
　　苏夏就那样安静地等着，像一座沉默的、却蕴含着巨大风暴的火山。
　　当门口终于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轻微声响时，苏夏缓缓抬起了头，目光平静地、一瞬不瞬地，投向那扇即将打开的门。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在过分安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清晰。房门被推开，裹挟着室外寒气的李曼走了进来。她低着头，正在玄关换鞋，脸上带着一天忙碌后的疲惫，以及一种心事重重的倦怠。
　　她甚至没有立刻察觉到客厅里不同寻常的寂静，直到换好拖鞋，直起身，目光才下意识地投向沙发方向。
　　然后，她的动作瞬间僵住。
　　苏夏就坐在那里，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来，也没有在看书或玩手机。她只是安静地坐着，怀里抱着一个抱枕，目光平静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目光太过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湖，底下却潜藏着令人心悸的暗流。
　　李曼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苏夏的注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心虚：“……我回来了。今天……怎么坐在这儿？没看剧本？”
　　苏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只是微微歪了歪头，声音很轻，却像一把精准的刻刀，直接划破了所有伪装：
　　“姐姐，今天我妈给我打电话了。”
　　李曼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攥着公文包带子的手猛然收紧，指节根根凸起泛白。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问我，”苏夏继续说着，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复述别人的事情，“分手了难受吗？还夸你的新男朋友顾晏辰挺帅的。”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李曼的心上，砸得她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苏夏，眼底充满了惊慌、恐惧，以及一种无所遁形的狼狈。
　　“我……”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破碎不堪。
　　“所以，”苏夏打断她，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目光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让她无处可逃的穿透力，“是你告诉我爸妈，我们分手了？你还跟顾晏辰在一起了？”
　　“……对不起……”她哽咽着，声音低得像呓语，“苏夏……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再看你偷偷掉眼泪……不想你因为我……失去他们……”
　　苏夏看着她这副样子，心疼和愤怒像两股剧烈的气流在胸腔里冲撞。她猛地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紧紧抓住了李曼的双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强迫她看着自己。
　　“李曼！”苏夏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怒火和颤抖，“你看着我！谁准你这么做的？！谁准你替我做决定的？！”
　　“你以为这样很伟大吗？自以为是的牺牲！把我推回所谓的‘正常’轨道，然后你自己一个人躲起来舔伤口？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
　　李曼被她吼得怔住，眼泪流得更凶，摇着头，语无伦次：“不是……我只是……想让你好……”
　　“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好？！”苏夏几乎是吼了出来，眼圈瞬间红了，积压的委屈和恐惧终于决堤，“你问过我吗？！问过我想要什么吗？！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爸妈很重要，可是如果失去你，就算他们接纳我，我也不会快乐！你明不明白？！”
　　她用力摇晃着李曼，像是要把这个钻进牛角尖的傻子摇醒：“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想要这种你用自我毁灭换来的‘正常’？！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接受你把我当成需要被保护的、可以随意让渡的物件？！”
　　“李曼！李曼，你听好。是我苏夏，主动靠近你，主动爱上你，主动想要和你在一起。没有任何强迫，没有任何算计。我想和你光明正大地、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你把我推开，自己一个人去承担所有！”
　　她怔怔地看着苏夏，看着眼前这个女孩通红的眼眶里滚落的泪水，那里面没有丝毫对“正常”生活的向往，只有对她险些“抛弃”行为的愤怒、委屈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的爱。
　　两人在冰冷的玄关地板上相拥而泣，像两只在暴风雨中互相舔舐伤口、紧紧依偎的小兽。所有的误解、委屈、恐惧和不安，都在泪水中汹涌地宣泄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和依旧紧密的拥抱。
　　苏夏稍微退开一点，用手背胡乱擦掉自己和李曼脸上的泪水，看着对方红肿的眼睛和鼻尖，忽然忍不住破涕为笑，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嗔怪：“笨蛋姐姐。”
　　李曼也看着她，眼底虽然还残留着泪光。她伸出手，极轻地抚摸着苏夏的脸颊，声音沙哑却无比认真：“嗯。”
　　“接下来，交给我。我会搞定我爸妈的。相信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