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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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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见月起得很晚,至少是相较于平时来说。
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脑袋果然是晕晕的,昨天喝的啤酒瓶还在床头柜上没丢。
也没喝完。
给自己煮了杯姜茶,喝后脑袋好了点,意识这才清醒回来。
林见月拨弄着那半瓶啤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瓶底懒散地晃了晃,留下些浑浊的痕迹。
阳光斜斜地切过窗棂,把空气里飞舞的尘埃照得无处遁形,像一场无声的、纷乱的雪。
屋里静得只剩下冰箱低沉的嗡鸣,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厨房传来,而是从她自己的胸腔里发出的。
姜茶的热气袅袅升起,在她眼前散开,模糊了对面空着的沙发座。
那杯茶,暖了手,暖了胃,却好像怎么也暖不进心里去。
林见月丢掉了啤酒瓶,收拾床单和床被,准备换衣服。
她拿起搭在扶手上那件灰色毛衣,羊毛刺得指尖微微发痒,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把胳膊伸进袖管这个简单的动作,竟让她中途停顿了两次,仿佛毛衣有千斤重,或是自己的骨头被抽走了几根。
衣柜的门没有关严,露出一条黑黢黢的缝,能看到里面挂着的衣服挤作一团。
床头柜上散落着几枚硬币、一把孤零零的钥匙,和一张药店的收据。
是上次买的布洛芬。
整个房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物件都凝固在各自的位置上,只有她是一个不和谐的、缓慢移动的点。
林见月系扣子的时候,手指有些不听使唤,扣眼儿像是故意躲着纽扣,试了几次才成功。
这一刻,她莫名地生出一点细微的、近乎可笑的沮丧。
目光掠过窗台,那盆绿萝的叶子有些蔫了,边缘泛着干枯的黄。
上次浇水是什么时候?她记不清了。
时间好像变成了一种黏稠的液体,日子和日子之间的界限被泡得模糊不清。
她终于穿好衣服,坐在沙发边缘,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等。
这个她住了好几年的地方,此刻陌生得让人心慌,四壁仿佛在悄无声息地向内挤压,空间变得逼仄,连呼吸都需要更用力一些。
林见月又趴在了床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见月的状态的确变得越来越差。
仿佛被懒惰控制住大脑,不想动,甚至不想思考。
为什么?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做一样,身体里一些东西失去了。
失去在无声的时间里。
手机铃声响了一下,是微信。
林见月的微信无非就那几个人。
是苏槿言发来的消息,“现在有空嘛?”
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了?”矜持的回复。
“我很无聊,想找你玩。”
“为什么?”林见月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来找我玩。”
“因为我想,我们应该是朋友。”
是吗?
不管是或者不是,至少林见月内心想的是。
她一直在等待着什么,原来她在等待有个人能陪自己。
她在等消息,等那个人的消息,那个人可以是苏槿言。
“找我玩什么。”这条消息隔了一分钟,林见月理了理思绪。
“主要是找你,其次是玩,想你了不可以吗?”又是这样略带调侃的语气。
“我准备工作了。”林见月的意思很明显,和她在一起很无聊。
林见月是很矛盾的一个人,她想要有人把自己拉出孤独来,却在这个人来的时候拒之于外。
矛盾真是构成这个世界的基本元素。
“!那正好,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开车,很无聊的。”林见月犹豫了一会还是发了出去。
“我也无聊,当无聊碰上无聊,那一定很有趣,负负得正嘛。”
“那我去找你?”这句话又隔了一分钟才发出去。
林见月正在进行极度激烈的思想斗争。
就像那天洗澡一样,一遍又一遍。
“好啊,我就在庭之都,马上到门口了。”对方回复的倒是很快。
从认识苏槿言开始,林见月世界观里的很多东西开始崩塌。
她不相信一见钟情。
她觉得没有孩子爱情就不会存在唯一的薄弱的羁绊。
但其实那不是爱情,那只是婚姻,林见月没有意识到,她只是想当然。
这些都是她的世界观。
这些组成林见月的基本大厦马上就要倒塌。
她清楚,她也不明白。
“好,我马上到。”
“导航开始,准备出发,全程9公里,大约需要十三分钟。”
令人厌烦的导航,这次时间倒是缩短了两分钟,周末没有高峰期。
苏槿言在门口等了十来分钟,熟悉的白车就来了。
她老远就开始挥手,也亏她视力好,很远就能看得到。
上车,熟悉的副驾驶。
林见月在深呼吸。
“咋了,面对我还有压力啊,深呼吸干嘛?”苏槿言在系安全带。
“嗯,是有点。”林见月回答。
“那我还挺厉害的,要是我学生们也和你这样就好了。”
“他们怎么了?”
“你都不知道,他们根本不拿我这个老师当回事,总在底下玩手机,都没几个听我课的。”苏槿言咬唇,愤愤不平。
“是课程太枯燥了吧。”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别人都说是我讲的不好呜呜呜。”苏槿言假装嘤嘤嘤。
她没有和别人分享过这些,自然也没人说她讲的不好。
只是她乐意听到林见月说那句“课程太枯燥了。”,她希望有个人能安慰她。
“我们现在去哪?”苏槿言像一个充满好奇的孩子。
“去接乘客。”打车软件已经接下来一单,就在附近不远。
“那我算什么?也是乘客吗?”
“家属。”
“哇哦,那很棒了。”苏槿言看到林见月在笑,很浅很浅的一个嘴角弧线。
接了一单之后苏槿言就开始“挑刺”,“这个导航人声好难听,怎么这么假。”她皱眉表示“不满”。
“一直是这样。”
“那我之前怎么没听到过。”
“因为我戴了耳机。”
“那你现在怎么不戴。”
“因为要听你说话。”
“感觉你今天的话会很多。”林见月又解释了一句。
“你今天的话才多,平时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苏槿言嘟囔。
接单间隙。
“明天阿姨问我从事什么工作、哪的人我应该怎么说。”
“如实说就好啦。”苏槿言说,在看自己的美甲。
“好。”
“话说你是哪的人,我都不知道。”
“在云城。”
“云城下一个县城的一个小镇。”
“名字叫什么。”
林见月把名字告诉了苏槿言,“林镇。”
如果不是每次寄快递需要,她真的不知道小镇的名字。
称呼它为不知名小镇似乎更合适。
“这样子~”苏槿言点头,再点头。
又接一单,又是一个间歇。
“你要听歌吗?”苏槿言突然问林见月。
“怎么听?”
“我有耳机,一人一半,这样说话也不会影响。”
林见月接过了苏槿言递来的耳机,是最近很火的小曲子,《打火机》。
“吉隆坡的天气它是翻云又覆雨,灰蒙蒙的乌云好几天没见到你。”
“这是日推给我音乐,感觉调子不错。”
“嗯,最近也挺火的。”
“是吧,火的应该。”
“嗯呢。”林见月表示赞同。
“你吃饭了吗?”林见月问。
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三点。
“我还不饿诶,你今天可以陪我吃饭吗?”
林见月没有马上回答。
“可以吗?嗯?”苏槿言干脆盯着她的侧脸,一直盯着。
“可以。”
“好。”苏槿言终于转头。
林见月内心紧了紧。
“阿姨和伯父还挺开明的。”林见月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说。”
“他们可以接受你谈恋爱的对象是女孩子。”
“哦哦哦,你说这个呀,他们只要我能找个伴,不管男女。”
“你谈过恋爱吗?”林见月好奇,像她这样又美条件又好的人,应该不缺追求者。
“没有,你呢?”苏槿言如实回答。
“没有。”
可能是太孤僻了吧,不然应该会有很多人追你,这句话苏槿言没说出口。
柑橘香很助眠。
苏槿言又睡了过去,她睡的很安稳,暖风开得很小,但刚刚好。
大概五点半,林见月叫醒了她。
“槿言,槿言醒醒。”
睁开眼,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苏槿言迷迷糊糊的问。
“吃晚饭了。”
“好。”
“你一般吃什么?”苏槿言问。
“吃包子。”
“不想吃,我们去吃火锅吧,我请你。”
“不用了,还是我请你吧。”
“也行。”苏槿言蜷在座位上的身体坐了起来。
“你睡眠很不好吗?”林见月问。
“没有,是昨天刚好失眠了,平时都还好的。”
“怎么?”
“不知道,就突然就睡不着。”
失眠吗,林见月也是。
这也算是巧合了。
不,可能是缘分。
吃完饭又逛了逛把苏槿言送回了庭之都。
苏槿言一直挨的很近,离林见月,吃火锅俩人也坐的同一侧。
晚上回去的晚,林见月多跑了两单。
洗漱完已经快十一点了。
吹头发的时候又开始发呆,吹风机离得太近吹得脑袋生疼,这才把她从幻想里拉回现实。
已经十一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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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见月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