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友》辟邪铜钱

4、雨太大

　　夏日连雨下得都黏腻，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把整个老城区都罩在里面。李淮洲背着书包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早上出门时没看天气预报…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谢默。这几天过来两人的关系一直处于僵持，李淮洲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面对谢默，一看到那张脸脑子里就都是那天他被自己堵在厕所的隔间，他的眼底略带委屈，神情却格外认真地说，我喜欢你，我以为很明显

　　“没带伞？”谢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比平时轻了点，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李淮洲回头时，看见他手里拎着把伞，一把是透明的折叠伞，伞面干净得没有一点划痕，伞柄是一个小兔子的形状，看着有些旧了

　　谢默把伞递过来，手指捏着伞柄，没敢碰到李淮洲的手“这个你用，我家司机不远”李淮洲盯着那把旧伞，他没接，喉结动了动“不用，我等雨小……”

　　“这雨挺大的，回去就很晚了，会被扣工资的吧”谢默打断他，语气很轻，却精准戳中了李淮洲的心思。他犹豫了一下，终于伸手接过那把伞，指尖碰到伞柄时，能感觉到一点残留的温度，像谢默平时递过来的牛奶“谢谢。”他低声说，谢默眼睛亮了一下，像落了点星光，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撑开伞，往他身边凑了凑“我送你到公交站，雨太大”

　　这次李淮洲没拒绝。两人并肩走在雨里，雨丝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老城区的路坑坑洼洼，积着深浅不一的水洼，李淮洲走在外侧，下意识把伞往谢默那边偏了点，他瞥见谢默的裤脚已经沾了泥点，谢默走得很慢，刻意跟他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却总在风斜着刮过来时，不动声色地把伞往他这边挪一点，自己的右肩露在雨里，校服很快湿了一片，深色的水渍像朵慢慢晕开的花。

　　“你伞往那边挪挪。”李淮洲忍不住开口，目光落在谢默湿了的肩膀上，语气有点冲，像是在发脾气，谢默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才轻轻“哦”了一声，把伞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却还是留了小半在李淮洲头顶“淋到雨容易感冒”他低声说，声音混在雨声里，有点模糊，却听得李淮洲心里发暖。

　　到了公交站，李淮洲突然停住脚“你等我一下。”没等谢默回应，他就扎进雨里，走进了后面的便利店，几秒后拿着两袋糖炒栗子出来，头发尖滴着水“拿着，不烫了”他把一袋塞进谢默手里，没看他的眼睛，只盯着地面的水洼“别多想，我就是不想欠你的情”

　　谢默捏着还带着温热的袋子，指尖传来的温度顺着胳膊往心里漫。他知道李淮洲的别扭“谢谢”低头单手磕开一个，递到李淮洲的嘴边“要尝尝吗”

　　李淮洲身体一僵，像是被烫到似的往后躲了躲，脸瞬间红了“谢默是不是有病”话虽这么说，却在谢默收回手之前，飞快地张嘴咬了过去，栗子的甜香混着温热的气息在嘴里散开。他含糊地说了句“还行”赶紧把头转到一边，谢默把伞递给李淮洲，两人一起在公交站等公交

　　到公交站时，刚好有一辆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开过来，车头的雨刷器来回摆动，溅起细碎的水花。李淮洲收起伞，正想转头上车，就被谢默拉住手腕，转头刚想问他怎么了，还有一些温度的栗子就被递到手里，回头语气不满“干嘛，不是给你买的吗？”谢默直接抬手勾走了另一袋“我想要你的”

　　李淮洲愣了一下，脸上刚退下的热度又蹭的冒上来，不敢耽搁，赶紧转头上了公交，公交车门“哗啦”一声关上，坐到座位上的时候，脸还是烫的，李淮洲下意识看了一眼那袋栗子，每一颗的壳都被剥掉……

　　谢默站在雨里，看着公交车慢慢消失在雨幕里，才抬手把伞往头顶挪了挪。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糖炒栗子，纸袋上还留着李淮洲的温度，烫的。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李淮洲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几个字“早点回。”谢默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回了个“嗯”然后把手机揣回口袋，转头上了，早就等在旁边的车

　　第二天—

　　李淮洲早上有些没睡醒，半眯着眼往教学楼晃，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谢默“牛奶”谢默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给李淮洲送牛奶，李淮洲。感觉自己都要免疫了

　　牛奶的瓶身内部还挂着水蒸气“茉莉味的，甜的”谢默低声说“怎么不吃早饭”其实李淮洲是起晚了，没来得及买早饭，却嘴硬道“我吃了！”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把牛奶揣进了口袋，这家伙怕不是真的有毛病吧，大夏天的每天送热牛奶

　　两人并肩往教室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淮洲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两人沉默的走回教室，季简成见两人一起进了有些震惊的凑过来“唉，你不是说谢谢看着很欠揍吗，还跟他一起走？关系这么好”

　　李淮洲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书包往凳子上一摔“谁跟他关系好了，就是恰好而已”谢默安静的跟着李淮洲回到坐位，往李淮洲那边凑了凑，表情简直跟那天表白的时候一模一样“我……？很讨厌？”李淮洲感受着隐约的热气喷洒在脖颈，整个人一激灵，赶紧把谢默推开“谢默你要死是不是”

　　“对不起……”谢默看样子有些失落，从书包的侧口袋拿出一根棒棒糖递过去“别讨厌我，好吗”李淮洲实在受不了他这幅表情，现在可是在教室，被其他人看到就说不清了，脾气忍不住暴躁，但还是把那根糖扯过来“信不信我真的揍你”这时物理老师张霞进来，谢默终于不说话了

　　李淮洲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棒棒糖，雪梨牛奶味的，上面画着个还在笑的梨，好蠢……

　　放学的时候，李淮洲收拾书包，发现桌洞里多了一把黑伞，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谢默，谢默正在低头写新发的物理卷子……算了，大不了丢了，晚上下班后，李淮洲坐在书桌前，看着摊开的数学书卷子，上面有谢默标的注释，字迹工整。他下意识摸了摸书包里的蓝伞，心里想着，明天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