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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合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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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过初晴,天蓝如洗。一场秋雨过后,树上为数不多的叶子又落了一地,只剩下零星几片在风里晃荡。
 
 溪月状况转好后,他们便坐上了回程的马车,留派一些人手看管着杨演心。
 
 想到系统对她的惩罚和阻止她杀掉杨演心的动作,溪月没有恐惧,只是烦躁。那种被全面限制、毫无办法的无力感紧紧攥住她,迫使她一刻不停地去想破局之法。
 
 但目前看来,很显然,毫无办法。系统就像天道,紧紧地拿捏住她,平时纵容她的“小打小闹”,关键时刻出来阻挠。
 
 很好玩是吗?
 
 溪月看着窗外,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她偏不要遂对方的愿。若系统是这个世界的“天”,那么她要做那个忤逆天意的人。
 
 “咳咳咳……”
 
 马车晃荡,有风从帘子的缝隙处吹入,又惊起溪月的一阵咳嗽。柳青连忙给溪月披上带绒的外衣,递上暖手的小炉。
 
 “小姐,别凑窗边太近了,你病还没好全呢。”
 
 裴经一直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他这几天倒是半点没问事情的始末,只是替溪月找来大夫,等待她养好病。
 
 这样的体贴有礼和距离感让溪月觉得安心,也让她生出疑惑和不安。天上没有白享受的宴席,吃了什么就要给出去什么。她不太清楚裴经究竟为什么帮她,总不能是单纯看中她的美色。
 
 因为看着不像……那么便是,看中了自己某方面的价值。
 
 然而她又并未在对方面前露出过什么本事。总不能是单纯感谢自己阻止她寻死。
 
 百般思绪不如一问。况且,这么好的船,溪月本来就有心思坐上一坐。
 
 船又刚好陷在风雨中,能让溪月有机可乘。
 
 她正要开口,却突然有锦衣卫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公子,姑娘,先前救下的那名顾姓男子伤势已好转了。他请求见姑娘一面,是否……?”
 
 裴经抬起眼睛,示意溪月作答。
 
 “可以,让他来见我吧。”
 
 顾荒来到溪月面前的时候,显得有些局促。
 
 马车停在了路面,溪月是下车与他会面的,听到他道谢并说完了事情的始末。
 
 果真如她所想的一般,顾荒是被王家派来拐卖人口的,且他原本想潜伏进来阻止,但行动没有成功,自己反而挨了刀子。
 
 “王家我是断然回不去了,还请您收留。”
 
 溪月淡淡地看着他,冷不丁问了一句话。
 
 “你原本没有想彻底背叛王家的,是吗?”
 
 看着顾荒脸上瞬间出现错愕和难堪的神色,溪月没有停顿,继续说了下去。
 
 “你虽然与我传递消息,但也只是提醒我,没有实质上的举动,在我母亲被绑架的时候也没有露面要提供帮助……
 
 “你说你是对前世所作所为感到愧疚,但如果你真的厌恶王家的行径到置自己的生死利益于不顾,那么你早该在前世就站出来了。
 
 “你有真心,但这真心不够重。”
 
 顾荒静静地站在原地,宛如被兜头兜面泼了冷水,出了汗,汗液又刺激了伤口的疼痛。
 
 他知道溪月很厉害,前世就知道。果决地派人潜伏在王家当中,几年隐忍王家对佳家实施的软硬商业打击,同时默默收集致命贪腐证据、打点疏通,最后伺机而动,一举击溃。
 
 然而这样的女子,心慈手软了一下,没有将王家斩草除根,导致王乾攀附上了首辅,春风吹又生。
 
 重生之后,顾荒心里便有了一杆天平,一端的砝码叫正义,一端的砝码叫利益。
 
 他想要往正义的一端加码,但看到王家又勾结上了大人物,利益的一端无声无息地变重了。
 
 他一直在纠结,并为自己这纠结而惭愧。此时此刻,溪月把他的所思所想全都扒了出来,便令他更抬不起头了,嗫嚅着开口:“我……”
 
 “佳溪月,快些解决。本公子也有事情要跟你说。”
 
 车内突然传来裴经的声音,隔着帘帐和这么一段距离也听得清清楚楚。不知为何,溪月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丝不愉悦。
 
 她清了清嗓子,应了一声:“很快!”
 
 随后又转向顾荒:“你之后就来佳家吧。”
 
 “从我救下你这个举动,你当知道我不会亏待你。我之后会请你帮我做事,也请你对得起我这份信任。”
 
 “回见。”
 
 溪月转身,头也不回地朝马车走去。她并未看见顾荒错愕的神情,也听不见对方心里的感动。
 
 那是第一次被当作平等的人来对待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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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什么了,去那么久。”
 
 一上车就被砸了一句话,溪月觉着有些莫名其妙。
 
 她扯出一抹假笑:“没什么。他是我家中的侍卫,与我有些家事要商讨。”
 
 “是吗,家里的侍卫,混入拐卖的黑衣人中当卧底?”
 
 虽然裴经原本讲话就这个调性,但溪月莫名觉得这两句话里都带着刺。她不好解释,颔首默认:“是的。”
 
 “说起来,公子上次提到某位大人主使了那拐卖人口的事宜,并问了从王家切入是否合适的事。”
 
 溪月不动声色地挪到桌旁。等到一旁的水烧开了,柳青要起手泡茶,被溪月止住了。
 
 她亲自拿起了水壶倒水,泡茶。茶叶在白瓷的茶碗中散开,由无色无味至茶香四溢不过几秒钟。
 
 就在这几秒钟内,溪月已经打好了腹稿,预备把早就准备好的想法提出。
 
 她撩起衣袖,不卑不亢地俯下身来,为裴经倒茶。热气升起,氤氲了一方空间,她侧脸的一缕发丝垂下,随着动作晃荡着,晃出一副绝色的水墨画。
 
 “不知公子,是否缺一个人来,为您出谋划策、筹备资金?”
 
 裴经仍在为不知名的人吃着没有立场的醋,此刻骤然听见溪月这么一说,不禁一愣。
 
 ……佳溪月怎么把他想要说的话先说了,那他说什么?
 
 想要与溪月多接触,无疑结盟是个很好的理由。但他先前便想过,要先看看溪月在古代的胆识与能力。
 
 暗恋一个人,可不是让她陪自己赌命。
 
 “正巧,有件事想让你去做,若你办好了,我身边便有你的位置。”
 
 溪月想起来几天前同样发生在车上的对话。当时,她问裴经是否需要帮助,裴经后来说,让她驱赶“蚊虫”。
 
 而眼下他们正要回去大其。算算日子,大其的城隍庙会不日将要举办了。当日,街上会有许多人都佩戴面具。
 
 这何尝不是一个摆脱颜晓知安插在裴经身边监视者的绝佳机会。
 
 溪月勾起唇角,缓缓应下:“若公子说的是‘蚊虫’一事,溪月心中已经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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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其,城隍庙会当日。
 
 未近主街,先闻声浪。人们被面具闷住的笑语欢声,混着笙箫鼓乐,浮在傍晚的空气里。
 
 长街上早已悬起千百盏灯笼。此时天光将尽未尽,灯晕便不是夺目的亮,而是暖融融的橙红,光晕流转间,将檐角、人影与飘落的银杏叶都染上一层柔和的釉色。
 
 “请佩戴面具进入。”
 
 溪月与裴经和几个乔装打扮的侍卫行至街口上,被一个青衣童子递过面具。溪月一瞧对方手里,那面具的图案是五花八门的。
 
 白狐衔珠,青雀展翅,红鲤摆尾,描金芙蓉……
 
 溪月获得一个红鲤面,而裴经则佩戴上青雀。一行人又行至喜芳茶楼,要用过晚餐再去街上看热闹。
 
 坐在桌旁时,溪月久未饮水,只觉得口干,忙不迭地轻轻揭开面具的一角,将茶盏中的水一饮而尽。
 
 “很渴吗?”裴经问。
 
 溪月未开口,只是点点头。她今日着男装扮相,用青色系带束起高高马尾,一身青蓝色道袍衬得整个人挺拔清秀,与女装相比别有一番趣味。
 
 而身旁的裴经则穿着玄青色直裰,也束了马尾,两人看起来倒有些像两兄弟。
 
 “哇——”
 
 喜芳茶楼下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溪月往窗外望去,只见众人上空,倏忽间飞过一位带着素白鹤面具的女子。
 
 女子的白色衣裙和青丝皆随风飘扬,手上还执一拂尘,整个人看起来仙气飘飘。
 
 只见她落到离茶楼不远处搭建好的庙会舞台上,走至台心,声音宛若溪流漱石。
 
 “金风玉露,红叶为媒。锦朝秋夕,缘启此会。”
 
 “今日这‘秋缘三叠’之戏,便为诸位而设。愿诸位放开心怀,暂借这面具之便,觅得一段红尘知己,良缘佳话。”
 
 溪月听罢,推椅起身,朝裴经示意。
 
 两人便借口要更衣以便游玩,一同进了里室。溪月小心翼翼地掩好门,将护卫隔绝在外。
 
 “你确定已在城外安排好值得人手接应?”她凑到裴经身边,压低身边问道。
 
 裴经点点头。随后,溪月摸索着墙边的柜子,启动了一道暗门。
 
 暗门中蹿出两个身影,乍一看身形和打扮,都与溪月和裴经像了个十成十,除了身上的衣服是两人本该要换的以外。
 
 蹿出来的人手中拿着一个包裹,一摊开,是两件最不起眼的小厮服饰,足以他们混在茶楼的人群当中,不被人察觉。
 
 两人将外面的衣衫尽数更换,头发也束进庶民的便帽中。再次带上面具后,溪月呼出一口气,手心里都起了汗。
 
 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那些护卫是首辅的人。万一出了什么纰漏,裴经是皇帝自然没事,她可就不好说了。
 
 但权势险中求。要想除掉背靠首辅的王乾一家,若只靠自己一个人吭哧吭哧参加科举再做官,等到能掰倒王家那地步,可能对方都已经对佳家下手十几次了。
 
 她不能让自己的亲人再陷入危险的境地。而放眼整个锦朝,最有可能抗衡首辅的自然是天子了,即便现在看来裴经处于弱势。
 
 她一定要获得裴经的助力。
 
 溪月走向暗门,示意裴经跟上。而她找来的两位扮演者,则走向了门,将在合适的时机推门脱身。
 
 “来吧。这里通往的地方有些……刁钻。”溪月脸上的笑里透着玄妙,“做好心理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