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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赏花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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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可知,姑母与侯夫人是手帕交,”褚景临语气低沉,烛火在他侧脸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定北侯被查出叛国,因祖上有功勋免于尸体肢解的羞辱,留了个全尸草草掩埋,姑母曾多次去祭拜过。”
祭拜?
愕然,心下一紧,宛翎瑶轻摇头强作镇定,“表哥所言我从未听过,可有证据?再者,这与母亲被害有何关系?”
被判有罪之人,自然不允任何人祭拜,否则会被认为同情逆贼,重则还会被视为附逆罪名。
此事她不知真假,也不知他突然提起有何用意。
“四年前陛下生辰举办宫宴,姑母当晚离开前曾与丽妃娘娘会面,具体谈了什么不得而知,而丽妃父亲吏部尚书在未升迁前,任职刑部尚书,正是当年主审定北侯案的官员。”
这些她第一次听说,母亲未曾提过。
不知他所言真假,宛翎瑶仍是故作镇定,继续套话,“即便如此,没有证据便只是猜测,表哥可还打探到其他?”
“时辰不早了,”佯装听不到,褚景临起身告辞,“久留不便,我先行离开,表妹可慢慢考虑。”
老狐狸,说话说一半?!!
宛翎瑶心下恼怒,却也知晓他既是故意便不会再多说,起身依礼送客,“表哥慢走。”
“夜已深,表妹不必送。”
方才紧张气氛荡然无存,没错过她带着怨念的神色,褚景临敛去眼底笑意,足尖轻点,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夜色里。
他离开后,云昙、云竹推门而入,两人方才一直隐匿在廊下暗处,将窗户关上,云昙恭敬立在她身旁。
“小姐,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表少爷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云竹挠了挠头,喃喃自语。
宛翎瑶思索良久,“母亲遗物我记得有方珍藏的手帕,手帕边角绣着娩字,若我没记错侯夫人苏氏,单名一个娩字,当年更是一手苏绣闻名,如今想来,极有可能是她之物。”
褚景临所言真假不得而知,但哪怕有两分真也能查出一些事,借他的力似乎是最合适的,只是这二表哥心思深沉,少不得多加提防。
至于他所说奉陛下口谕,可能是幌子,若扯如此大谎也要查,他所图究竟是什么?
“那小姐要答应表少爷吗?”云昙知道的不多,但对小姐是绝对服从。
宛翎瑶摇头,“不急,容我再考虑两日。”
“是。”
翌日,宛翎瑶依礼去松鹤院请安,方行至门口,恰巧碰到大伯母带着宛明惠出来,大伯母面色不虞,堂妹则是怯怯的跟在她身边不敢说话。
一行人碰到,宛明惠眼前一亮,依礼打了个招呼,语气亲昵,“娮娮姐姐。”
二人自幼一同长大,宛明惠性格温吞,有些胆小,很黏着唯一的表姐。
“明惠,”笑着同她点头,宛翎瑶佯装看不到大伯母难看的面色,行了个屈膝礼,“大伯母安好,这一大早的是来看望祖母?”
“是,刚看过了,我带惠姐就先回去了。”
话落,仿佛后面有人追赶般,大伯母带着宛明惠便匆忙走了,小姑娘离开时,偷偷回望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委屈。
这大清早的,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看着二人消失的身影,宛翎瑶收回思绪抬步进入了松鹤院,老夫人正坐在那里喝着茶水,贴身伺候多年的王嬷嬷给她顺着后背,在劝她莫要生气,放宽心。
“祖母,可是发生了何时?”宛翎瑶见状快步上前关切道。
看到她,老夫人将茶盏放下,唤王嬷嬷先退下,“娮娮你来,坐我旁边。”
依言坐到她身旁,宛翎瑶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后背,柔声道,“好啦,祖母可莫要一早便不开心,有什么事便同娮娮说。”
她想应当是同大伯母有关,果不其然,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你大伯母,长公主先前递了请帖的事让她知道了,明日便是赏花宴,你大伯母就动了心思,一早带着惠姐过来了,真是消停不了两日。”
闻言宛翎瑶便懂了,想到宛明惠,不免在心底叹了口气。
请帖是十日前给的,这赏花宴明面上是赏花,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实为结交之举,一些适龄的公子哥与贵女会在家中长辈的带领下赴宴,若有看对眼的,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祖母拒绝了?”
“你大伯母向来眼皮子浅,让她去不妥,惠姐的婚事我自会放在心上,”说到此,老夫人叹了口气,“本来这赏花宴应当祖母陪你去的,不过这几日老毛病犯了,怕是只能你自个去了。”
长公主膝下只有明珞郡主一女,自是千娇百宠着长大,性格出了名的跋扈,故而,老夫人不免有些担心。
“祖母腿又疼了?可唤府医看过?”闻言,宛翎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忙不迭起身想要去唤人,老夫人忙拉住她安抚。
“老毛病不打紧,已经看过了。”
“那也要注意才是,”宛翎瑶忧心忡忡,“祖母要注重身体,娮娮一会儿陪你用早膳,用过早膳便将药服下休息可好?”
“好好好,不必担心祖母,不过那赏花宴只能你自个去了,要多加小心。”
宛翎瑶点头,“祖母放心,我一人去便可。”
辰时,气温适宜。
宛府马车行过长街,碾过青石板路抵达时,长公主府门口宾客已是络绎不绝,车帘掀开,宛翎瑶被云昙扶着踩着踏脚凳下来,婢女春荷紧随其后。
巍峨的朱漆大门,两尊石狮子怒目圆睁守着府门,门楣上悬挂的“福慧公主府”匾额是由陛下御笔亲题,金边勾勒的字迹充斥着皇家威仪。
门口负责迎客的是长公主府管家,命春荷将备好的贺礼递上,宛翎瑶一行人在小厮引领下入府,先行前去拜见了福慧长公主,行礼问安后,又被带着穿过开阔的庭院至花榭。
此时,花榭中不少贵女聚在一起说笑,位于中央的绯红色华服女子便是明珞郡主,女子容貌姣好,只眉眼间略带刻薄坏了那份清丽。
知晓二人向来不对付,看到宛翎瑶出现,气氛不禁沉寂下来。
宛翎瑶今日并未盛装,头梳灵蛇髻,发间别着金簪,她穿了件淡蓝色广袖襦裙,外披同色系薄纱长褙子,颈间是圆润珍珠,打扮称得上素净,并无喧宾夺主之意,只那张脸着实貌美。
沉寂中,明珞郡主姚楚凝开了口,语带嘲讽,“这不是号称才貌双绝的宛家大娘子吗,真奇了,今日哪阵风给你吹来了?”
她话音落,周遭贵女神色各异,有人掩唇偷笑,有人面露同情,有人则是悄悄打量她的神色。
“翎瑶谢郡主夸赞。”
恍若未听到她的讥讽,宛翎瑶行了个屈膝礼,挑不出任何错。
姚楚凝一噎,感觉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好生没趣,便不在理她同旁人说笑。
花榭里又恢复了方才的热闹,看到坐在角落处的薛晴冲自己招手,宛翎瑶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一落座,薛晴便凑到她耳边安慰。
“娮娮你别在意,郡主性格向来如此。”
宛翎瑶笑笑也在她耳边小声道,“无碍,对了,你今日随母亲一同来的?”
明珞自诩出身尊贵,性格跋扈,不知是不是因为外貌原因,向来看她不顺眼,不过两人交集不多,她从不把这种事情放心上。
“是,你今日是同你祖母一起来的?”
宛翎瑶摇头解释,“祖母老毛病犯了,腿疼需要卧床休养,我便自己来了。”
薛晴闻言面露担忧,关切询问了老夫人身体状况,得知无事放下心来,拍了拍宛翎瑶手背安抚道,“没事娮娮,我同你一起。”
“好。”
同薛晴闲聊中,宛翎瑶得知这场赏花宴另有筹谋,原是明珞郡主如今及笄到了适婚年纪,据说她看上了新晋状元郎,此举便是长公主想要为其牵线。
期间男女不同席,男子或许会赋诗,品茗,女子则品鉴花艺,切磋女红,宛翎瑶发觉姚楚凝今日懒怠找她茬,换做平日里早借着名头刁难了。
想来,当真是心思不在这。
宴会进行到中途,安排了赏花,薛晴被母亲喊去认识一些人,宛翎瑶觉得有些累了便在园中凉亭歇息片刻,微风拂过吹动她衣摆。
“姑娘。”
忽然一道男声响起,宛翎瑶下意识望去,便见一身着青色长袍陌生男子立足不远处,他五官俊朗,面颊微红,目光微避,“那是你的帕子吗?掉地上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是她的,应是无意中被风吹落的。
宛翎瑶起身依礼道,“正是,谢公子提醒。”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云昙上前捡起帕子,男子眸光在帕角绣着的瑶字上快速扫过,耳尖泛起一层薄红,忙低下头拱手告辞。
这厢他前脚刚走,宛翎瑶刚要坐下继续休息,却看到不远处立着道绯色身影,正是明珞郡主,隔着半亩花圃只能看到她脸色涨的通红,身影僵了片刻,随后猛的转身离去。
竟是未等那撑伞的婢女跟上,裙裾扫过花丛带起一阵簌簌响动,可见其愤怒!
心头微沉,想到先前从薛晴口中听到的,宛翎瑶不免有些烦躁。
“方才那位,该不会就是状元郎吧?”
云昙叹息点头,“正是。”
生的一副文弱书生样,够折腾吗?不合时宜的,宛翎瑶突然想到这句。
春荷扶着宛翎瑶坐下,随后手执蒲扇轻轻为她扇风,愤愤不平道,“小姐,奴婢观郡主似乎很生气,可分明是状元郎先搭话的。”
宛翎瑶并未在意,摆了摆手,“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是有些麻烦罢了,接下来少不得需谨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