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疏》今朝沐雨生

11、铺开

　　下午四点半，齐骁推开办公室门：“你走吧，有人来接你了，最近不要离开北京，保持通话顺畅啊。”
　　赵云帆从沙发上坐起来，沙发太硬了，他整个人都要断掉了。
　　“谁来接我？黎崇？”之前没说过这个，谁都不用来接他。
　　“一男一女，你去看了就知道了。崔部认识，正在聊天。”齐骁被支使过来叫他，还没来得及想起来对方是谁。
　　反正肯定不是黎崇。
　　赵云帆也挺困惑的，跟着齐骁走过去，看清楚人的那一瞬间，脚步就停住了。
　　这下真完蛋了。
　　他胡乱抓了一下头发，怎么看都是没收拾过的样子。
　　崔汉洲看见他们两个了：“怎么不过来，头发也不收拾一下，像什么样子。”
　　齐骁拽着他走：“沉浸了吧，还以为自己是头发短的时候。”
　　十年前的时候。
　　这句话说出来，赵云帆是真完了。
　　林熙棠和崔汉洲聊了几句，林婉瑛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看见赵云帆了也没说话。
　　赵云帆被连推带拽送到他们俩面前。林婉瑛只是看着他的脸。
　　赵云帆眼神飘忽，心虚至极：“你怎么来了，不是挺忙的吗？”
　　林熙棠在心里闭上了眼睛。
　　他三令五申过了，兴源没有事情会瞒着婉瑛的，还要说几遍才能听进去啊。
　　“不介绍一下吗？”崔汉洲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他们俩直接的不同。
　　赵云帆介绍：“这是崔部崔汉洲，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父亲的老师。这是林婉瑛，我未婚妻，是林老板的堂妹。”
　　这里，林熙棠才是东道主。
　　崔汉洲对复杂的人际很少了解，林婉瑛看起来比赵云帆小很多。
　　林婉瑛是被介绍的小朋友，只是礼貌点头。
　　赵云帆往她那边走了一步：“我没事，你别生气，要不听我解释一下呢？”
　　林婉瑛往后退了半步。
　　赵云帆看出来了机会，小碎步往她身上黏，林婉瑛走得慢，推开他：“少在这闹这些有的没的，还有长辈在。”
　　崔汉洲和林熙棠握手：“那你们就把他带走吧，保持联系就好了。”
　　“好的，给您添麻烦了，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直接联系我就好。”林熙棠留下的是他的私人电话。
　　承诺的也不仅是这件事。
　　赵云帆已经抱到林婉瑛了，从腰抱起来，转圈：“我老婆来接我喽！”
　　“你能不能别丢人了。”林婉瑛本来在拍他的肩膀，最后抱着他的脖子，手捂着自己的脸。
　　崔汉洲年纪已经很大了，他几乎也见证了赵云帆的全部过往，他看到这样的场面，觉得还挺欣慰的。
　　“我想起来了，她是林婉瑛！”齐骁突然想起来了。
　　崔汉洲欣慰的情绪被打断：“我刚才听见了。”
　　“不是这个，她是林棨老爷子的孙女，你应该认识啊！”齐骁没有怀疑他听力的意思。
　　“嗯，居然已经这么大了吗？老林居然没打断他的腿。我给老林打个电话，到时候我也要去参加婚礼。”崔汉洲找到新的兴趣了。
　　林棨年轻也是火爆性格，女婿也被他满园子追着打过，现在年纪大了吧，哈哈哈哈哈。
　　崔汉洲决定了，得去当面笑他。
　　齐骁都愣住了，六人定律吗，全世界怎么都认识。
　　林熙棠是单独一辆车，他们两个是一辆车。
　　赵云帆拉着林婉瑛的手，想靠在她肩膀上：“以后不会了，真的。”
　　林婉瑛没说话，把他推开了。
　　他看着她的脸，嘴唇抿紧，嘴角向下。赵云帆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了，感觉说多了要哭了。
　　他把手张开：“我好歹比你大那么多呢，怎么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
　　赵云帆不算多听话，其实过往的人生里，他也没怎么听话过。
　　现在，已经算是很考虑婉瑛的想法了。
　　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要是太听话了，婉瑛也不会喜欢他的。
　　“我要参与的已经全都结束了，对于很多人来说才刚开始呢。”赵云帆还是抱到她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大概是确确实实的无事发生，黎崇那边没管萧政峰，秦家管了，给他请的代理律师是秦安的朋友。目前还没有正式走流程。
　　他的选择也取决于其他事情的发展方向。
　　还有很多事情，谈不上失控，也谈不上意料之外，有能力的人都在追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思路放飞，车里安静了很久。
　　“我两个小时之后的飞机。”林婉瑛开口。
　　她真的很忙，她其实抽不出来这一天的时间，但是她又不能完全放下心。
　　不知道到什么程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
　　大家都含糊其辞，谁也不肯说些明确的答案。
　　赵云帆嗯了一声。
　　没再继续说些什么了。
　　另一边的秦思瀚也到家了，保姆不在，就他们自家人，长方形的餐桌上很安静，秦寄礼和秦思瀚坐在一边，董善宁和秦思远坐在一边，秦平是单独一边。
　　“思远，周六的事情准备怎么办？”秦平原本不想聊这个事情的。
　　但他更不想聊秦思瀚的事情。
　　秦思远道：“我和宜宁聊过了，订婚宴先不办了，她先工作，等尘埃落定了再说。”
　　“你们相处的不错吗？”董善宁之前没特意关注过这件事情。
　　秦思瀚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是，他需要经历些事情才能学会些东西，至于他学到什么，谁也无法决定。
　　秦思远思考了片刻：“聊得来，也合适，目前为止没出现过什么不可调节的矛盾，我觉得也还好。”
　　人与人之间是很需要缘分的。
　　不尝试，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合适。
　　而且这两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也没有把工作的事情和他们俩自己的事情搅和到一起，可能也是因为对方比自己成熟很多。
　　“那就接触试试吧，你觉得合适就好。”董善宁对很多事情已经看开了。
　　从秦思瀚年轻的时候开始，大概是往事太痛彻心扉了，她对孩子们的事情几乎没有要求了。秦平也只是顺嘴问问，他年轻的时候注意力也全在工作上，家里自然也就没有话语权了。
　　秦思远突然想起来了另一件事情：“黎家这次出了不少钱，他花那么多钱合适吗？”
　　秦思瀚看着秦寄礼好好吃饭，才把注意力逐渐转到其他人说话上面。
　　“他得到的可能比你看到的多。”秦思瀚捋了一下思路，“我被强制休假之后，妈手里的项目要避嫌，冯家族要新的合作伙伴，短期之内钱和人脉都能补上的他是首选，他就是去找冯弋博的。”
　　“自荐？他还需要这样做吗？”秦思远不是很确定。
　　董善宁替他解释：“不是自荐，他是最优选，当黎崇展露出意向之后，其他人就不用考虑了。”
　　秦思瀚点头：“我被停职了，目前所有经我手的项目全部要换人，由新的人就开始对接。”
　　“那不就是全都要重新走流程了？”秦思远不由自主想到萧政峰的项目。
　　秦思瀚这次摇头：“不止，没有开始投入的项目会综合考量，可能有一部分要重新招标。”
　　“像他这样他稳定又配合度高的合作商，其实是很难得的。”秦思瀚不想把话说得太绝对。
　　黎崇一直很忙，黎家的产业很大，而且他的家庭关系简单，他能够完全支配黎家的一切，工业实业发家的，认识的人多，朋友也多。
　　他本身就有参与一部分市政的大项目，公开招标凡是占到他擅长的领域，大概率就是他的。自身发展，擅长合作，扶持其他企业，有大局观的年轻人，有口有碑，年轻有为。
　　秦思远明白这个道理，黎崇，在做人做事上没什么太大缺点，他是商人，不是政客，不需要那么严苛的考虑标准。
　　“不过，萧政峰那个项目大概率会继续下去的。”秦思瀚笑了笑。
　　秦思远又不明白了：“凭什么！”
　　“那就看到时候是谁来取代我的位置了。”秦思瀚没有完全冷静，但是思考能力已经恢复了。
　　这种事情，在他眼里一向很明朗。
　　不过非要说，他也没觉得自己这个位置有什么竞争的必要。又不是多高的位置，能产生什么天大的影响力。
　　他突然想起来了前段时间的访客。
　　贺凯昌是和他不是私下见面的，拜访名录上写着的是他的名字，聊得是工作上的事情。
　　他给他讲了一件事情，算是出卖吧。
　　贺凯昌出卖了他的弟弟，他的弟弟正在和别的人合作，想要给他带来一些巨大的影响。
　　其实秦思瀚并不意外，因为事情的发展就是这样的，往往真正意义上能痛击自己的人，都是些比较亲近的人。
　　他本来也打算从关系近的开始查起，比如那宅子里的所有人。
　　其实也还有别的可能性，比如那个人其实并不是贺凯昌的弟弟，就是贺凯昌本人。他卖了这个人情，如果秦思瀚输了，他也不是输家，如果秦思瀚赢了，他承了人情，也不会赶尽杀绝。
　　家族人多还是挺好的，鸡蛋不用放在一个篮子里，总有人会选对的。
　　他本来不想问的，但还是问了，为什么要告诉他。
　　贺凯昌给了两个原因。
　　第一个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他弟弟的底牌毫无杀伤力，与其看着对方犯蠢，不如视线利益最大化。
　　第二个是因为秦慕姝怀孕了，他不想给秦家带来什么麻烦，平添烦恼。
　　秦思瀚两个理由都能接受。
　　贺家长子和秦慕姝的丈夫本来就不冲突，权衡利弊也好，冠冕堂皇也罢，也不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