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染星砂时》王瑾之

1、栀子树下的心事

　　下班时间早已过了，高新区A座大楼，龙祥设计院的走廊里灯光昏黄。
　　柒星从茶水间回来，林红还趴在办公桌上哭，周围围了一圈同事。
　　自己的工位被占，柒星便在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等待。旁边那群人的交谈声，断断续续飘进她的耳中。
　　“别哭啦，红红，都已经下班了。”
　　“好啦，别这么低落啦。”
　　“那个广场设计方案还得赶紧完善呢，可不能耽误交付呀。”
　　“对，工作进度才是关键呢，影响发工资才是大事。”
　　“……”
　　柒星看准时机把自己挂在椅背上的背包拿下来，把笔记本电脑装进去，拉上拉链。刚背起来的时候肩膀猛地一沉，差点像后面仰过去，今晚回去还要继续加班才行。
　　她走到同事群边上站着犹豫要不要催林红。
　　这群人里，她是最不显眼的，个子娇小，五官精致却带着几分稚气，戴着一副细框眼镜封印住她的颜值。
　　柒星的皮肤特别白，白得有些透明，在办公室的灯光下尤其明显，好几次开会都被部门领导关切询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气色欠佳。
　　其实她只是天生皮肤白皙，又有些贫血而已。
　　同事群还没散开，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
　　可惜这些设计师们都是直男直女，不太擅长安慰人，轻声细语地说了半天，也无非就是振作起来、好好工作，别影响项目推进。
　　谁家好人失恋了，安慰人家好好工作。
　　时间都过去了很久，也没有人找到问题的所在，安慰的话也不在点子上。
　　“哎？还在这儿耗着干啥呢？”设计主管的李总从独立办公室走出来，随手关上公共区域的灯，“这么晚了，搞经验分享呢？”他摆摆手，“赶紧的，快撤了，有啥情况明天再聊，不然都留下来加班啊！”
　　领导来催人，同事们纷纷收拾东西。
　　“那我们先走了。”一个同事转过头，这才发现站在旁边等着的柒星。
　　“哦，柒星。”另外几个同事也转过来，看着柒星，你一言我一语地叮嘱。
　　“等会你多开导开导红红呀。”
　　“对啊，你们一个宿舍的，还是一个项目组的。”
　　一个同事俯下身，在柒星耳边说：“让她别伤心啦，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得。”
　　柒星：“……”
　　有必要这么大声还趴着耳边说吗？真是多此一举，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旁边哭得更厉害了，像水壶里刚烧开的开水。
　　同事们本来还要劝，这时，大楼的广播响起来，这是每天最后的清楼提醒，不然只能等到早上才能出去了。
　　柒星瞄了瞄墙上的钟，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柒星：“该走了，马上要关门了。”顿了顿又加一句，“放心，我会好好劝劝她的。”
　　大办公区人走光了，只剩下柒星和林红。
　　柒星碰碰林红的胳膊，小声说：“我们也走吧。”
　　女孩依旧抽抽搭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办公室空荡荡的，她的哭声更加清晰了。柒星又坐了一会，眼看要十点了，说：“再不走，只能在楼里通宵了。”
　　林红没动静，柒星又说：“走不掉要在这熬一宿，而且……”
　　“那你走呀！”林红忽然抬起头，怒目看向柒星。
　　柒星觉得，其实她应该是在瞪自己，可因为最近哭了太多次，她眼睛肿得像包子，再瞪也显得没什么力度。柒星没说话，没几秒钟的功夫林红气势全消，拉住柒星的衣角，像只受伤的小鹿一样抽噎。
　　“宝贝，我不是故意和你发脾气”她哽咽着，“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冲你发脾气……”
　　柒星叹口气，“别这么说呀，我没往心里去。”
　　林红失魂落魄的，头发乱蓬蓬的，精致的妆容也哭花了。柒星拉住她的手，“来，起来吧。”
　　林红不动地方，柒星说：“咱们回宿舍慢慢聊。”
　　柒星人如其声，轻柔的语调起到了安抚作用，林红还是被她拉了起来。

　　龙祥设计院是处于蓉城核心区的顶尖建筑设计院，在建筑设计领域独占鳌头，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近千名优秀设计师，精英荟萃。
　　因其业务越来越广，员工也越来越多，设计院便在紧邻办公大楼的高档公寓楼，专门买下了其中两层作为员工宿舍。
　　这栋公寓楼原本普通单人间每月租金两千五，宽敞明亮且带独立卫浴的双人间则需三千五。
　　现在单位为不在本地的正式员工提供免费住宿。
　　柒星和林红一个学校毕业的校友，入职时，两人果断选了双人间，两个女孩子一起住会更安全些，又能在无数个加班至深夜的日子里，相互陪伴慰藉。
　　走向宿舍的路上，林红始终耷拉着脑袋，机械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柒星紧紧牵着她的手腕，走在前方，眼睛不时扫向红绿灯，生怕心不在焉的林红因走神而遭遇危险。刚走过第二个路口，林红突兀地停下了脚步。
　　柒星转身，街边昏黄的路灯洒下，在她白皙的脸庞勾勒出浅浅阴影。
　　林红身形高挑纤细，平日里偏爱剪裁精致、凸显专业干练的职业装，此刻却如霜打的茄子，肩膀垮塌，没了往日神采。
　　柒星还记得初次与林红相识，是在新人入职的精英培训营。彼时，林红身处七八个新人中间，高马尾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谈及自身设计理念时，眼神熠熠生辉，浑身透着股不服输的冲劲。
　　当时，设计院的前辈们都忍不住夸赞：“小林眼里有光，未来必能扛起大梁。” 林红闻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柒星坐在一旁，瞧着她泛红的耳尖，也跟着嘴角上扬。
　　“我想去找他……” 林红死死盯着地面，声音微弱得如同秋风中飘零的落叶。
　　柒星轻声问道：“你想去哪儿？”
　　林红紧咬下唇，再度重复：“我想去找他……”
　　深夜的街道格外寂静，唯有远处那座 24 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亮着灯。这个点儿，设计院的员工大多已回到宿舍休息，仅少数几个负责重大项目的核心团队仍在办公室挑灯夜战。
　　这家便利店是加班族们的深夜补给站，凌晨两点前，还能买到精心烹制的高档寿司和热气腾腾的进口速溶咖啡。
　　柒星放缓语速，温声劝道：“要不先去便利店吃点东西？我请客，他们家新上的三文鱼寿司可好吃了。”
　　林红却猛地甩开她的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我要去别的地方，你自己回去吧。”
　　“这么晚了，地铁也要停运了，而且明天一早幸福桥的项目要开竞标会呢。” “你要去哪里？打车去吧，能快一点。” 柒星秀眉微蹙，她太清楚林红的执拗性子，一旦拿定主意，旁人很难改变。
　　果不其然，林红不再吭声，转身朝着相反方向大步走去。柒星望着她孤单落寞的背影，心中一阵揪痛，犹豫两秒后，还是快步追了上去。
　　林红走了几步，察觉到身旁多了个人，侧头一看，只见柒星背着沉甸甸的电脑包，双手紧紧攥着背包带，迈着小碎步紧跟其后。
　　“你愿意陪我去吗？” 林红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期待。
　　柒星没有言语，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夏夜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吹散了些许空气中的沉闷压抑。林红瞧着身旁身形娇小的柒星，心底涌起一股暖意，情不自禁地伸手挽住她的胳膊，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宝贝，有你真好。”
　　柒星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心里却默默盘算着：明天得提前四十分钟起床，资料还没整理完，不然肯定是赶不上项目竞标会的汇报了。
　　两人走到街边等车时，林红的话渐渐多了起来，黯淡的眼神也有了些许光亮：“我们去一趟科技园区吧？你说我给他打个电话，他会出来见我吗？”
　　柒星心里 “咯噔” 一下，她当然知道林红口中的 “他” 是谁。半年前，林红就开始向她提及染月。林红每次说起染月，眼睛都会瞬间亮起来，就连在设计院熬夜加班画图时，都忍不住哼起轻快的小曲。
　　林红曾说，第一次遇见染月，是在一个景观项目的交流会上。当时，她因为紧张不小心将咖啡洒在了笔记本上，正当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时，染月适时递上纸巾，还热心地帮她整理散落一地的文件。“他的手指修长好看，翻看工程图纸时，握笔的姿势特别优雅，” 林红回忆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连酒窝都露了出来，“他还夸我做的景观设计独具匠心，充满灵气呢。”
　　可最近这一个星期，林红仿佛变了个人，再也没提过染月，每日在设计院拼命加班到深夜，回到宿舍便蒙在被子里，偶尔还传出压抑的抽泣声。柒星多次关切询问，林红都只是摇头，不愿多说。
　　直至此刻，林红声音带着委屈，眼眶再度泛红：“上周我去公司楼下等他，亲眼看见一个女生挽着他的胳膊…… 那个女生是他的同事，之前我们还一起吃过饭。”
　　说到这儿，林红的声音愈发颤抖，挽着柒星胳膊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她明明知道我和染月在交往，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抢走别人的男朋友！”
　　柒星沉默片刻，轻声问道：“这问题难道不是出在染月身上？他真有那么好吗？”
　　林红闻言，愣住了，眼神逐渐黯淡下去，许久，才轻轻 “嗯” 了一声：“对啊，他很好，也很帅…… 他记得我不吃香菜，我们上一个项目一起加班时他还送我热咖啡，还会和我深入探讨设计方案与工程落地的每一处细节……”
　　柒星没有再言语，她见过染月的照片，是林红手机屏保上的照片。照片里，男生身着笔挺白衬衫，笑容干净纯粹，确实长相帅气出众。可再出众的人，也不该让林红如此伤心难过。
　　这时，出租车缓缓停在路边，林红深吸一口气，拉着柒星的手就要上车：“走吧，我们去看看，说不定是我误会了呢……”
　　柒星望着林红哭得红肿的双眼，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拒绝，跟着她上了车 。
　　出租车停在他们公司所在园区门口时，计价器跳至五十八元，林红盯着屏幕愣了两秒，还是柒星先掏出手机付了钱。下车时夜风卷着凉意扑过来，林红下意识裹紧了职业装的外套，柒星则绕到另一侧，帮她拎过了背着的笔记本电脑书包 。刚才在车上，林红攥着手机反复解锁，通讯录里 “染月” 的名字亮了又暗，终究没敢按下通话键。
　　“其实…… 不去他公司楼下了吧。” 走到园区入口的石墩旁，林红忽然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点松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的肩带，“他六点就下班了，现在肯定不在。而且园区晚上在赶工修新的景观步道，到处都是施工用的警示牌，走进去也不方便。” 柒星顺着她的话点头，两人没再往园区深处走，而是转身沿着外侧的石板路往他所在的小区走 —— 这条路沿着园区围墙修建，不仅能避开施工区域的碎石和噪音，还比绕主干道近十分钟，晚风一吹还能闻到围墙外绿化带里的栀子花香。
　　柒星正低头想着明天竞标要核对的材料清单，幕墙玻璃的抗压参数、室内软装的配色方案，忽然感觉林红伸过手来。她侧头，看见林红微微蹙着眉，正帮她理了理职业装的衣领，指尖还轻轻抚平了衣襟上被书包蹭出的褶皱。
　　“你的领子怎么总歪着？” 林红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无奈，“昨天项目汇报的时候，我在台下看了好多次，想提醒你又怕打断你 —— 李总当时盯着你的领子看了好几眼呢。”
　　柒星垂眼，指尖碰了碰衣领：“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总背着书包蹭的，这包太沉了，每次背完肩膀都酸。”
　　林红笑了笑，指尖划过柒星的肩膀，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胳膊：“你太瘦了，这是 XS 码的职业装，你穿还是有点晃，下次去定制套合身的吧，设计院报销工装费呢。”
　　柒星也跟着笑，目光扫过林红的裙摆，勾勒出她纤细的身材，“你也很瘦呀！”。
　　林红的笑容淡了点，轻轻叹了口气，脚步慢了下来，声音也低了些：“我总觉得还是胖了点…… 尤其是腰这里，穿紧身点的职业装总显臃肿。”
　　“怎么突然说这个？” 柒星停下脚步，看向她泛红的眼角。林红很少在意这些，以前总说 “设计稿比穿搭重要一百倍”。
　　林红攥了攥衣角，眼神飘向远处写字楼的霓虹：“你没见过染月公司的那个女生吧？上次我们三个一起吃火锅，他同事那个叫陈小雅的，穿的米白色职业装多合身，腰收得刚好，妆容也精致，连口红颜色都跟指甲配得上。不像我，那天随便抓了件宽松的T恤就去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丢人，好像我们设计院的人都不会打扮似的。”
　　柒星淡淡应了声：“是么？我觉得你那天穿的挺好看的，看着清爽又漂亮，肯定比什么小雅那身紧绷的衣服舒服多了。”
　　“以前我也觉得，做设计只要方案好就行了，能把客户的需求落地、让施工队好干活，才是真本事。” 林红说着，眼角的红意更明显了，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像被人欺负了似的，“可现在我觉得，女孩子还是得好看点…… 至少别让别人看见染月跟我站在一起时，心里想‘怎么找了个这么普通的’。”
　　柒星没说话，林红又自语似的补充，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包的带子：“就算不好看，也得会打理自己啊，不然他同事该怎么议论他？说他眼光差，找个不会收拾的女朋友。”
　　柒星的目光往上移，落在林红的头发上。林红以前总扎着简单的低马尾，发尾剪得齐整，连碎发都很少有；最近却变了，每天早上都要提前半小时起床研究编发。
　　她有一头让人羡慕的长发，又黑又顺，不像柒星这样是天生的浅色自来卷，风一吹就毛躁得像稻草。
　　顶级设计院的女生连打理自己都带着股 “学术气”，每天晚上林红都会坐在宿舍的书桌前，对着时尚杂志上的编发教程写写画画：拿尺子比量自己的发长，在笔记本上记 “颅顶高度 18cm，适合 3 层鱼骨辫”；用手机拍自己的发质照片，对比教程里的模特发质，标注 “发量中等，需加 2 个珍珠发夹增加蓬松感”。
　　柒星就坐在旁边看她一脸严肃地算来算去，活像在做建筑模型的比例图，忍不住笑过她两次，说 “你这认真劲用在设计上，今年的优秀员工肯定是你”。
　　“别难过了。” 柒星轻轻拍了拍林红的胳膊，语气是真心实意的，“感情里哪有什么配不配的？他要是真觉得你普通，又怎么会选择和你在一起？而且就算分开，也不是你的问题，是他没眼光，看不到你的好。” 她在心里斟酌了下措辞，又软了语气，“你现在别钻牛角尖，等过段时间再想，说不定就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能笑着跟我吐槽‘当时怎么会喜欢他’。”
　　林红抿着唇，盯着地面的石板缝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我不想分开。他十月十号的生日，我还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还有两个多月呢，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柒星顺着她的话，轻声安慰。她知道林红还抱着希望，不忍心打破这份念想。
　　过了马路，她们拐进一个老式居民小区，这里是去他小区的近路，比走主干道能省十分钟，这个小区里都是矮矮的六层楼，没有电梯，路灯隔得远，光线比路上暗了很多，只有家家户户窗户里透出的暖光，在地上投下零星的光斑，像撒了把碎星星。
　　柒星拉着林红的手，默不作声地往前走。夜风吹过，带着点夏夜特有的凉爽，还混着小区里栀子树的花香。抬头时，柒星忽然瞥见头顶的天空。
　　今晚的月亮格外亮，像被人用布擦过的银盘，连周围的云都透着淡淡的白，在墨色的夜空里显得格外清晰，连月亮上的阴影都能看清。
　　林红似有所感，忽然停下脚步，猛地抬头望向天空，眼睛一下子亮了，声音里带着点惊喜：“月亮！你看今晚的月亮！” 柒星转头，看见林红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之前的委屈和低落好像被月光冲淡了不少，连眼神都亮了。
　　柒星还没来得及开口，林红已经拉着她往小区深处走，脚步都轻快了些，背上的书包也跟着轻轻晃。越往里面走，周围的灯光越暗，月亮的轮廓也越清晰，连月光洒在地上的银辉都能看清，像是给石板路铺了层薄纱，踩上去都觉得软乎乎的。
　　“你看这月亮，多好看啊！” 林红站在一棵栀子花树下，仰着头望着天空，声音里带着点怀念，眼睛里映着月光，像盛了两小团星星，“染月，我觉得他美好的就像天上的月亮。他还说，我画的设计图里的灯光效果像月亮，不是那种刺眼的亮，是柔和又清楚的，能让人心里踏实。”
　　柒星看着她，轻声问：“这么会夸？”
　　“当然了！” 林红转头，脸上带着点小得意，好像在炫耀自己知道的小秘密，眼睛里还映着月光，一脸甜蜜的笑意。
　　说着，林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解锁，点开相册往下翻，找出一张截图，是染月在工地拍的月亮，照片里的月亮悬在塔吊上方，银辉洒在未完工的楼体钢筋上，泛着冷光。她把手机递到柒星眼前，又指着天空的月亮，语气里带着点兴奋：“你看，今晚的月亮和那天的很像，都是这么亮，就是今晚的更圆一点，应该是快到满月了吧？”
　　柒星看着照片里的月亮，又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月亮，忽然明白林红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看月亮 。不是想从月亮里找出什么答案，也不是盼着染月能突然出现，只是想借着这轮和他有关的月亮，回忆他曾给过的温柔，好像月亮亮着，那些美好的时光就还没消失。
　　林红把手机收起来，又抬头望着月亮，忽然伸出手，对着月亮比了个圈，像是在丈量月亮的大小，指尖还轻轻动着，好像在数月亮的轮廓。
　　说着，她忽然笑了，只是笑意没到眼底，带着点淡淡的酸涩，像吃了没熟的李子。
　　柒星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说话。有些情绪不需要安慰，只需要有人陪着一起感受。
　　林红又看了会儿月亮，风把她的碎发吹到脸颊上，她也没撩开，忽然转头对柒星笑了笑，伸手碰了碰她的头发，指尖带着点凉意：“柒星，你站在月光下，脸更白了，像个小幽灵似的，好呆呀。”
　　柒星看着她，没反驳，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她知道林红这是在转移情绪，想让气氛轻松点。
　　林红又拍拍她的手背，语气软下来，带着点依赖：“真的好呆萌，不过这样挺好，看着让人安心。每次我难过的时候，只要看见你安安静静站在旁边，就觉得没那么慌了。”
　　柒星缓缓笑开，眉眼都舒展开了，恍惚间又想起初次与林红相识的场景 。
　　月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是要把这份短暂的平静和温柔，悄悄藏进夏夜的时光里，不让晚风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