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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独属苍夜的绵羊,岂容他人染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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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夜步履沉稳地走在廊下,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纹丝不动,宛如深潭静水。他带着狼族特有的从容,宽袖随步伐自然垂落,连腰间玉佩都静止得恰到好处。
“飞翯这次求见,是为了什么事?”苍夜目不斜视地问身侧的河法。
河法立即低头回答:“他没明说,但看神色惶惶不安,像是有要紧事禀报。”
苍夜忽然侧头问道:“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河法一愣,连忙躬身:“尊上是指……恕属下愚钝,近日一直在按您的吩咐与青绵姑娘周旋,不知您问的是哪一件?”
“本尊问的正是这件事。”见河法仍面露困惑,苍夜停步转身,廊下宫灯在他眼中映出两点寒光,“不是让你把欺负过她的那些丫鬟婆子都赶出府去?”
河法额角渗出细汗,小心地回答:“可那些人……当初也是为替尊上出气。况且您当时并未阻止,属下以为……”
“我什么时候默许过?”苍夜淡淡打断,玉扳指在栏杆上轻轻一叩,“记住,那只小绵羊——”他唇角微扬,“只有本尊能欺负。”苍夜忽然又想起什么,“还有,明日的夜壶就由你去刷了。”
河法苦着脸跟在苍夜身后,声音委屈又讨好:“尊上,您罚得也太重了!虽说属下没能让青绵姑娘心甘情愿来您跟前伺候,可……可您不是已经亲自收服她了嘛!”
见苍夜脚步不停,他急忙小跑两步凑近:“属下追随您几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刷夜壶的差事,您就高抬贵手……”
苍夜倏然停步,玄色衣袖在风中纹丝不动。他没有回头,只冷冷抛下一句:“本尊说过,那只绵羊,只有本尊能欺负。”
河法望着那道早已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身影,只得把满腹委屈咽回去,嘴角扯出个苦笑。
明明是尊上您亲口吩咐要磋磨那丫头,如今倒成了属下的不是……他无奈地摇摇头,最终所有情绪化作一声叹息,闷闷嘀咕道:没想到最后受伤的竟是我!
与此同时,苍夜已步入灯火通明的大厅。海鸟族首领飞翯正焦灼地踱步,见他进来立即迎上前:
“尊上!东海近日传出惊人消息——”他振袖时带起微咸的海风,“人类女子柳青绵的心头血,竟是化解东海龙王噬心咒的唯一药引。”
“什么?”苍夜指间的玄玉扳指应声迸裂,香炉中龙涎香无风自燃,“柳青绵是本尊的人——”狼尾在烛影中显现并炸开凛冽弧度,“何时轮到他龙族觊觎?”
他忽然敛起怒气,双眼微眯:“这倒像是东离的借刀杀人之计!”指尖轻叩桌案,震得茶汤漾起涟漪,“想借东海之势来压本尊?”
飞翯接着禀报:“传言说需每日取一滴柳青绵的心头血,连取三千八百天,才能根除巴昂的噬心咒之苦。”
“三千八百天?”苍夜唇间逸出一声冰刃相击般的冷笑,“这般算计,除了东离还能有谁!”他的衣袖翻涌如雷云,“他要借巴昂之手夺走青绵,将她囚在暗无天日的海底……”
殿内烛火应声摇曳,映得他眼中戾气翻涌:“待三年后本尊体内戾气失控,他便能掌控本尊的身体——好一出操控本尊的毒计!”
“尊上,那依您看,属下该如何行动?是否需要让本族内应给东海龙王巴昂带个口信,解释一番?”飞翯请示道。
“不必多此一举!”苍夜摇头,“巴昂受噬心咒折磨万年,早已病急乱投医,别说万分之一希望,就算渺茫如大海寻沙,他也一定会孤注一掷。”
话音未落,他忽然将一枚翎羽令箭掷入飞翮怀中:“从今天起,你调动所有海鸟族眼线,紧盯龙宫动向。若见巴昂调遣兵将……立刻来报!”
“是,尊上!”飞翯垂首应道。
飞翯离去后,大殿骤然陷入沉寂。苍夜独自立在摇曳的烛影里,玄玉扳指几乎要嵌进掌心。东海龙族、十年之期、心头血……这些字眼如同诅咒在他脑中盘旋。
他忽然挥袖震灭满殿灯烛,踏着破碎的月光快步走向寝殿。
青绵正蜷在锦被中熟睡,浅浅的呼吸如初生婴儿,全然不知暗中涌动的危机。
苍夜俯身凝视她沉睡的容颜,眼中第一次浮现迷茫。过往百次轮回,本尊为何从未发现……他的手悬在半空,虚虚描摹她鼻梁柔和的弧度,这丫头褪去惊惶后,竟有这般动人模样。
“小东西。”他低声说了一句,动作极轻地拉高滑落的锦被。“放心,本尊的猎物轮不到别人染指。”
说罢,他化作原形盘踞榻前,尾尖圈住床榻,獠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晨光微亮时,青绵在暖融融的触感中醒来。朦胧间手心传来毛茸茸的触感,抬眼竟见巨狼盘踞榻前,先是一惊,但很快又平静下来。他灰黑色的毛发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蓬松的狼尾严严实实圈着床榻。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狼耳尖那簇玄毛,指尖顺着脊背滑到尾梢。正当她攥着尾巴尖细数银毫时,巨狼忽然翻身,庞大的身躯在晨光中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青绵惊得向后一缩,后脑轻轻陷进锦缎软枕里。
苍夜瞳孔中流转着促狭的光,慵懒的嗓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感觉如何,摸得可还尽兴?”
青绵揪着衣襟缩到床角:“尊上……为什么睡在我床上!”
却见苍夜已化作人形斜靠在床柱边,玄色寝衣松垮地勾勒出结实的胸膛,他随手拂开她鬓边沾着的狼毛:“昨夜贪杯,醉眼朦胧走错了路……”尾音带着三分慵懒七分戏谑,“不小心滚进了债主的香闺。”
“男女之防总该顾忌的……以后尊上别再这样了?”
苍夜忽然倾身逼近,“当初你救走东离,让他当你‘龙肉’被子的时候,可有把类似男女之防的话……讲给他听啊?”这话听起来有那么一点酸溜溜的。
“我……你……总之以后尊上别再睡在青绵床上了,如……如果,我再在榻上发现尊上,别怪青绵不客气了!”青绵攥着被角坐直身子,耳根微红却强作镇定。
“哦?怎么个不客气法,本尊很好奇!”苍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青绵攥着被角鼓起勇气:“要是……要是尊上发现尾巴尖的银毫少了,那一定是我薅去做笔了!”
“万幸——”苍夜忽然压低身子,寝衣领口滑落半寸,“小绵羊盯上的只是毫毛。”他指尖勾起一缕她散落的发丝,“若你要的是整条狼尾……”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睫毛,“本尊此刻就该夹着尾巴逃了。”
青绵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忙用衣袖掩住唇,可随即又绷起脸往床里缩了缩:“尊上别打趣了……”她攥紧衣襟,忽然又想起昨天没来得及问的问题,“尊上,您脉象显示的‘有孕’,是不是就是您丹田里那两颗灵珠?”
“蠢绵羊,现在才想明白?”苍夜指尖轻点她鼻尖,眼里漾着戏谑的光,“这天地间除了阴阳同体的鲛人,什么时候有过男子怀孕的奇事?”
“我蠢?”青绵一时忘形,竟扳着指头数起来,“尊上明鉴,当初连林府大门都进不去的是谁?把东离囚在方寸之地却求不得一滴眼泪的又是谁?还有那每隔二十年,就需要取我血肉才能稳住自身的,又是谁……”
话一出口,她猛地住嘴,脊背发凉——眼前这位可是尊上啊!她立刻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声音都软了八分:“我是说……相比之下,我这点笨,好像……呃,还算稍微灵光一点?”
苍夜抬手,在她额上轻轻一弹,失笑道:“这一世入世,你是偷吃了什么伶牙俐齿的妙药?身子养得这么清瘦,嘴皮子倒刁钻的很,害得本尊竟在你这儿讨不到半点便宜。”
青绵低头,嘴角弯起一丝难以抑制的弧度。她悄悄抬眼看向苍夜,见他神色如常,才细声开口,话语里带着几分羞怯与期盼:“尊上昨天说……用灵珠为青绵开启灵智。不知……不知灵珠什么时候能蕴养好?青绵每次想到灵智初开、明白世事的感觉,心里就很是向往,像盼着云开月明一样。”
苍夜闻言,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却故意拖长了语调:“哦?本尊昨天才答应,你今天就来催了?这么心急,可不像平时的你。”
“我也心心念念,盼能早点解了林府小少爷中的毒,更希望婵儿姐姐和您身上的诅咒能快些破除,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俯下身,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灵智刚开启时,就像混沌中投入一缕光,万物都会拥有全新的颜色与声音。你会第一次真正听懂风的低语,看透星辰的密语,甚至……”
他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到青绵连呼吸都屏住了,才慢悠悠接上:“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像新生的嫩芽,一寸寸生长的微痒与悸动。”
接着,他语带深意:“培育灵珠,如同静待花开,急不得,耐心些。等时机成熟,本尊自会为你开启这方新天地。本尊也会尽快安排你去林府,解救林小少爷!你且安心。”
说罢,他直起身,展开双臂,心念一动,放在案上的衣服骤然化作一道流光,如星河环身般绕体三周。流光过处,衣襟、束带、袖摆已层层附体,整齐合度。
“云法,早膳准备好了吗?”
窗外,云法躬身而立,声音清朗恭谨:“禀尊上,早膳已备好,请您移步漱兰苑用膳。”
苍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本尊在外面等你,穿好衣服,陪我用膳。”
青绵闻言微怔,下意识轻声试探:“尊上……是需要青绵在旁布菜伺候么?”
不等苍夜回答,窗外的云法便温和提点:“绵儿,尊上的意思是,今后用膳都有你作陪。今日这些菜肴,也都是尊上依您的喜好安排的。”
青绵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刚才那点因灵珠而起的雀跃,立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恩典砸得烟消云散。
和尊上一起吃饭?光是想象那画面,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到时候一定是食不知味,连咀嚼都不敢出声,哪有自己一个人端着碗,想吃什么夹什么来得自在痛快?
“其实,青绵……喜欢自己一个人吃饭,尊上在旁,有那么一点点不自在。”青绵试图拒绝。
只可惜是徒劳,苍夜不买账:“本尊必须看着你吃饭,这么瘦,将来都凑不够那四菜一汤!”
青绵心里一紧,知道躲不过了。她立刻端出一副恭顺的模样:“青绵这就整理好,陪尊上一同去用膳。与尊上同席,是青绵莫大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