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弗洛娃的悲惨虫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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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确实是伴随着缺少雌虫信息素补给的症状出生的，很抱歉，”奥德里奇把我放到他的腿上，耐心地向我解释，“是第一批接产虫会错了意，我说过要他们‘好好照顾’虫蛋们，只是…他们是阿伦家族的仆虫，知道那两颗其实和我没有关系，所以产生了误会。也是我不好，不过你也知道，那时我忙于工作，直到他们破壳了才发现不妥，很抱歉。”
和我十指相扣，奥德里奇亲吻我的手背：“那时你的状态很不好，弗洛娃，我怕你忧心过度，才把他们的情况瞒了下来，但现在的安斯艾尔和塞德里克不是很健康、很优秀吗？不用再担心了。”
他对我的温柔没有变过，说出的话仍具有很高的可信度，但我已经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是呀，他那时候处于工作的上升期，的确很忙，每天回家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十点了，确实没办法、也的确没有亲自照看过两个雌虫蛋。
可是，叫我不用担心的虫是他、叫我要相信他的虫是他、说会尽到雌父的责任的虫还是他，到头来，没做到的虫也是他——难道只是因为我不聪明，就合该被骗吗？
如果他一开始就说开，我肯定还是会配合的，顺从是雄虫的义务，也是天性。
对于真相，其实我也没那么执着，奥德里奇或许真的不爱我也没关系，我或许真的只是他收取名利的工具也没关系，毕竟雌虫对雄虫只有着占有欲，爱这种情感对他们来说向来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更何况奥德里奇确实有为我付出很多、表现很多、让步很多。
只是，为什么一定要以欺骗我的形式来达到目的？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活在泡沫里？因为不信任、因为怕我不配合、还是怕我一不小心会戳破他对公众塑造的形象？
所以，我一直想错了，奥德里奇其实，和别的雌虫没什么不一样，功利才是他们永远追求的根本，他们永远不会耽于情爱，永远不会探究雄虫内心所想，永远不会真正征求雄虫的意见。
奥德里奇和其他雌虫没什么不同。
雌虫本性都是一样的。
触碰到真相后，我竟然出奇地平静，没有一点儿想闹的意思——和加勒特同我坦白不一样，那时我大喊着争取过，也偷偷流了好多眼泪，现在大概是我有所成长了，也可能是我认清了，清楚对雌虫不论什么态度，他们相同的本性不会给出我第二个答案。
我不会追问了。
追求爱情是雄虫才有的幼稚，就像帝国规律的法律一样，雌虫做什么都是为了虫族社会的稳定，而雄虫就该乖顺听话，在抚慰雌虫和虫族繁衍上努力就好，不要奢望其他。
“又在发呆，”奥德里奇的手指蹭弄我的腹部，双唇贴着我的耳廓，视线凝在我的脸上，“不过，怎么说起这个，弗洛娃，谁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我想把被他扣住的手抽出来，抽不掉，只好对他笑了笑，可能笑得不太好看，但无所谓了，只是因为不习惯撒谎，我偏过脑袋，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只是…今天和埃洛伊，聊天的时候，了解到了，这个病症，他给我展示了，图片，示例又和安斯艾尔、塞德里克刚出生时，情况太像，我才想起来，那时，你的脸色不太好，所以好奇。”
安静了几秒，奥德里奇忽然掐住我的两边下颌，要我转过头，语气郑重：“好吧，不过让我再道歉一次吧，弗洛娃，抱歉，我只是不想看你担惊受怕。”
被掐住的下颌隐隐作痛，我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雌虫不顺心的时候往往都会因为寻求被重视的证明而失控，奥德里奇也是一样，他向来都这么对我，我从前却总是为他的失控开脱。
像往常每一次一样，我柔柔地捧住了他的半边脸，轻声回应：“我知道，奥德里奇，你太忙了。都怪我，太迟钝了，连这些，都没发现，不过，安斯艾尔和塞德里克，现在都好好的，没关系、没关系了，奥德里奇，你不用，和我道歉呀。”
再怎么装，语气里的怪异还是消不掉的，我想奥德里奇不是看不出来，但他没有选择戳破，配合着我演戏，弯了弯嘴角：“怎么能怪你呢？不过既然他们现在都很好，就不要再谈论了，弗洛娃，”他在我的小腹上按了按，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些，“这个点，还是先想好怎么填饱肚子吧？”
从现在这个角度，我刚好可以瞥见厨房的门口，食物的香延迟着传达到我的嗅觉上，闻起来比我从前的坚持美味多了。
奥德里奇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向厨房，他用脸轻蹭我的手背，轻笑道：“还是习惯你做出来的味道，弗洛娃，可以透露明天的菜单吗？”
我垂眸，顺从地由他牵手，由他用指腹摩挲我的肚皮，没有正面回答：“你喜欢就好，你喜欢，我就可以，一直为你烹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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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奥德里奇被选为议长，工作该忙碌起来的，可自那以后，他回家的时间倒比他是议员的时候早了，会陪着我一起吃下午六点的正式晚餐，吃完晚餐后在家办公，而我的任务则是看孩子。
今天也是一样。味同嚼蜡地吃完晚餐后，奥德里奇进了主宅里他的书房，我则拐进了侧边的婴幼屋。
三岁及以上的幼崽会被录入教育系统进行□□育，但雌虫、雄虫所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因课业差异，安斯艾尔和塞德里克的放学时间不定，但上学之后，希欧多通常五点就会被接回议长府，由仆从照顾完晚餐后，再由我来陪他游戏。
下午六点四十七分，我进入婴幼屋，除了仆从，就只看到在拼拼图的希欧多，习惯性关心其他两个幼崽的行程：“安斯艾尔和塞德里克呢？”
负责照顾两个雌虫幼崽的仆从向我低头：“学校通知，两位少爷大概晚八点的时候才能结束今天的课业，弗洛娃阁下。”
我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再对他们指了指门口，让房间里的仆从都退了出去。
从我进到房间里，希欧多的眼神就黏在我身上，圆圆的眼睛没有任何复杂的情绪，干干净净的，只有我在里面。
绷紧的精神终于在这一刻放松，哄乱的思绪得以清明，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孩子千万不能和我一样。我把小椅子上的他抱起来，很用力，用力到不小心把他的露在外面的腿都掐红了，还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直到小小的手在我的背上轻抚起来，我睁开眼，才发现我又做了一件蠢事。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雄父的错，”我抱着他，坐到我的软椅上，终于忍不住显露崩溃，不断抚摸他的脸以寻求安全感，“希欧多，幸好你没事，虫神……”
我想说虫神保佑，但又想起虫神从来没有保佑过我，所以不再向祂祈祷。大滴大滴的泪落到拼图上，啪嗒啪嗒地把棕黄色的木头浸湿，希欧多连痛苦是什么都不知道，却因为雄虫之间独特的连接，在这时抬手抚摸我不断有泪水滚过的脸庞，他的小脸皱起，声音有些不解：“雄父？”
首都星系，多少虫梦想着踏入的地方，而作为首都星系有名的大贵族阿伦家族，就连家仆都是别虫挤破了头都想成为的，作为阿伦家族名义上的一个雄子，希欧多留在这里，肯定会拥有世界上最好的资源，享受世界上最好的服务。
但是，以雌虫为尊的虫族社会没有虫会把雄虫当作一回事，从艾维斯同他伴侣的婚姻可以窥见，贵族雄虫也是会被牺牲的，我从前坚信奥德里奇有所不同，可现在我不敢保证了。
我不能给希欧多最好的资源，但我会给他最好的爱，绝对不会让希欧多牺牲自我，走上我的老路，被社会规训、束缚。
而安斯艾尔和塞德里克……是雌虫，留在这儿，才有最好的前程。
“对不起……”我重复着，握着那只为我擦眼泪的手，不敢想，如果没有他，现在的我该多难捱，“希欧多，你愿不愿意……要不要，跟雄父走？”
或许被握着不舒服，希欧多小幅度挣扎，我怔怔地松开，以为他在拒绝，可却被两只细藕的胳膊搂住了脖颈，雄虫幼崽的脸蹭着我的脸，明明没什么肉，却软软的，他的眼神天真单纯，没有任何杂质，只是重复我的话：“要，雄父，要。”
希欧多，真是，天赐给我的礼物。
我现在唯一要感谢奥德里奇的，大概只有他让我交到了可靠的朋友——艾维斯开玩笑似的说过，他有特殊的订票渠道，说不定哪天就跑偏远星系见识一番了，他的话假假真真，但那时却很正式；至于涅尔斯，他是阿伦家族的家仆，我相信他会支持我的选择，但我不想连累他。
看着希欧多，我很快收起了情绪。
希欧多咬手指的习惯还是没有改掉，但现在的我希望他永远这样天真可爱，这样的习惯只是有碍礼仪，我不觉得他还需要遵守。
我像往常那样蹭着他的脸颊，伸手擦掉拼图上的痕迹，抓着他的手：“乖崽崽，是这样，放这里的……”
3
日光明媚的清晨，我同往常一样，在镜前为奥德里奇整理衣着。
熟练地系好一个完美的领带后，我踮起脚重复了一遍每天都会重复的动作，在奥德里奇的下颌轻轻且快速亲了一口，汇报今天的行程：“艾维斯邀请我去选换季衣物，中午的时候，我大概不在家里，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又突发奇想，所以今天晚上也可能迟到，奥德里奇。”
奥德里奇回吻我，在我的额头上，隔着布料捻了捻我腰边的软肉：“我知道了，玩得开心。”
“他还要求我不要带上侍从，”我柔声道，“今天可以让涅尔斯休假吗，奥德里奇？”
腰上的手停了动作，片刻后，奥德里奇用指背抚了抚我的脸，低声答：“好。”
4
来为我送行的不是艾维斯，比起他，他那个被他过度保护的雄子拥有更多自由，做事也更不容易被牵连。
我猜艾维斯大概没有和他透露具体的情况，不过他虽然被保护得很好，但还是隐约猜出了我这趟旅行的诡异之处，在把新的身份芯片交予我的时候拥抱了我，真心地对我祝福道：“祝愿你有全新的生活，弗洛娃阁下。”
眼眶在一瞬间感到了湿意，我接受了他的祝愿：“谢谢你。”
比起他们，普通的我虽然没有足够的物质保障，但我拥有自由的机会比他们多很多，贵族雄虫并不比平民雄虫幸运，又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幸运的雄虫。
不过至少，现在的我正在走向自由。
抱着希欧多坐上换乘飞行器的时候，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好像回到了和我雄父在偏远星系的那间小屋子里——只是，我还是不敢联系他。
我兀然地想，我是单亲家庭的原因可能就和现在一样，雄父曾尽最大可能让我自由成长，却被我辜负了，大概等一切重新开始、生活变好时，我可能才有勇气面对他。
“宝宝……”坐在并不舒适的椅子上，我却感到无比的幸福，我抱着希欧多，贴着他的脸，在划开手腕、更换身份芯片之前，把昨夜编辑了很久的讯息发了出去，再捏了捏希欧多的脸肉，“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玩了，开心吗？”
“抱歉，身份核查，请配合事件调查。”
但，在希欧多回应我之前，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常跟在奥德里奇身边的护卫，雌虫的声音和从前一样的礼貌而谦逊，离我越来越近。
但我好像离自由越来越远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弗洛娃的悲惨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