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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副本一:血色疗养院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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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安然的消防斧在地板上拖出半寸深的划痕,她始终背对着病房中央,肩线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顾北攥着那半张烧焦的实验报告,指腹反复摩挲着“Y.A.”两个字母,共享感知里突然涌入一阵冰冷的情绪——那是于安然的恐惧,像沉在冰水里的石头,又硬又冷。
“这缩写……”顾北的声音有点发紧,“是你的名字,对吗?”
于安然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抹了把脸。当她转过来时,眼睛里的红血丝已经淡了些,只是嘴角抿成条锋利的直线:“是我。但这报告不是我签的。”
她从沈跃手里拿过铁盒,指尖捏着那半张纸,指节泛白:“张启明擅长模仿笔迹。三年前他就干过这事,把我的签名复印在离职报告上,差点让我丢了工作。”
沈跃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纱布下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不是模仿。”她的声音带着颤音,“这份报告的日期是十年前,7月12日——火灾前一天。那天你去找过他,说要‘加入实验’,我在实验室门口听见了。”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应急灯恰好闪烁了一下,惨白的光线下,于安然的脸一半亮一半暗,像蒙着层雾。
“我是为了救你。”她突然提高声音,消防斧“当啷”一声砸在地上,“他说只要我签了这份同意书,就把你的名字从实验名单上划掉!我怎么知道他会放火烧楼?!”
共享感知在这一刻炸开——顾北同时接收到三个破碎的记忆片段:
?秦之焕的:火灾现场的警戒线外,一个穿吊带裙的女人被警察拦住,她挣扎着喊“沈跃还在里面”,手腕上有块和于安然一样的疤痕。
?沈跃的:404室的浓烟里,于安然拽着她往外跑,自己的白大褂被掉落的横梁压住,她推了于安然一把,吼着“快走”。
?于安然的:她跪在医院走廊里,张启明递给她一份文件,说“签了这个,沈跃就能活”,文件末尾的签名栏空着,旁边用红笔写着“Y.A.”。
“所以你签了。”秦之焕的匕首指向铁盒里的照片,“你帮他给林晚注射了药剂,对吗?”
照片上,穿红裙的女人坐在实验台上,沈跃举着注射器,而站在旁边递手套的人,正是年轻时的于安然。她当时穿着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那道浅疤。
于安然的嘴唇哆嗦着,突然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点自嘲:“是。我给她递了酒精棉,帮她按住胳膊。张启明说那只是普通的镇定剂,能缓解她的‘妄想症’。”她看向沈跃,眼神里有团火在烧,“直到火灾那天我才知道,那玩意儿会让细胞变得跟汽油一样易燃——林晚是第一个自燃的,然后火就顺着404室烧了整层楼。”
沈跃的眼泪突然停了。她松开于安然的手,慢慢站起身,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玫瑰根须:“所以你这些年一直跟着我,不是因为……”
“不是因为什么?”于安然猛地抬头,眼里的火快要溢出来,“不是因为爱你?沈跃,你看着我的眼睛——如果我真的想害你,三年前就不会把你从疗养院的冰柜里偷出来!”
“冰柜?”顾北突然抓住重点,“沈医生被冻在冰柜里过?”
秦之焕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疗养院地下室的金属门,锁孔上挂着把铜锁,钥匙串上有朵金属白玫瑰;她撬开门时,看见三排冰柜,其中一个的标签写着“307号,沈跃”,霜花下面,白大褂的衣角露在外面。
“是张启明干的。”于安然的声音沉了下去,“他说沈跃的细胞再生速度是常人的五倍,适合做‘活体冷藏实验’。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冻了七天,体温只有32度,手里还攥着这个。”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桌上——是半朵金属白玫瑰,花瓣边缘有个小小的缺口,正好能和秦之焕记忆里的钥匙串拼在一起。
病房外突然传来“咚、咚”的响声,像是有人在用拳头砸走廊的铁门。秦之焕走到门口,透过刚才黑影撞出的窟窿往外看,瞳孔猛地一缩:“是畸变体,不止一只。”
顾北凑过去,看见走廊里影影绰绰站着十几个佝偻的身影,指甲在铁门上划出“吱吱”的声响,应急灯的光线下,它们的皮肤泛着青灰色,正是之前在黑暗中遇到的怪物。
“它们怎么会突然聚集过来?”顾北往后退了退,“难道是因为刚才的打斗声?”
“是因为这个。”沈跃拿起桌上的金属白玫瑰,指尖触到花瓣时,外面的畸变体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撞门的力道更猛了,“这是张启明的‘召唤器’,能吸引实验失败的畸变体。”
她把玫瑰扔给秦之焕:“你妹妹的警号,最后出现在404室的监控里,对吗?”
秦之焕接住玫瑰的手突然一顿。共享感知里,顾北“看”到她的记忆:警局的档案室,监控录像的最后一帧,秦之瑶举着相机拍摄,镜头对准404室的窗户,窗台上摆着盆绿萝,旁边有个穿红裙的女人一闪而过。
“她拍到了关键证据。”沈跃的声音很轻,“张启明放火烧楼,不是为了销毁实验记录,是为了抢她的相机。”
外面的撞门声突然停了。
几秒钟的寂静后,走廊里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很慢,很有规律,像有人穿着拖鞋在走路。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隔着门板飘进来:
“307房的病人,该吃药了哦。”
是早餐摊那个老太太的声音!顾北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之焕突然捂住顾北的嘴,指了指病房的通风口。四人迅速爬上去,狭窄的管道里满是灰尘和铁锈,顾北趴在最前面,透过格栅往下看,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一个穿护工服的老太太推着药车走进病房,正是早上在和平里中街见过的摊主。她的围裙上还沾着油条的油渍,只是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泛着绿光,手里拿着个针管,里面装着和沈跃冰柜里一样的绿色液体。
“小跃怎么又乱跑了?”老太太的声音像生锈的合页,她走到铁柜前,从里面抽出一份新的病历,“院长说你今天没注射镇定剂,脾气又该不好了……”
她翻开病历,顾北突然看清了封面上的照片——不是沈跃,是那个穿红裙的女人,林晚。照片下面的编号,赫然是“307”。
“原来307号病人,一开始是林晚。”秦之焕的声音压得极低,贴在顾北耳边,“沈跃是后来被替换上去的。”
老太太给金属盆里的白玫瑰浇了点绿色液体,花瓣瞬间变得鲜红,根须在血水里剧烈扭动,像在欢呼。她推着药车走出病房时,嘴里哼着段奇怪的调子,顾北仔细一听,竟然是十年前火灾现场的新闻报道配乐。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四人才从通风口爬下来。沈跃走到铁柜前,抽出林晚的病历,指尖划过“死亡日期:7月13日”时,突然停住:“她的死因不是火灾。”
病历的最后一页贴着张尸检报告,死因栏写着“急性器官衰竭”,旁边用红笔批注:“再生剂13号注射过量,细胞分裂速度超过极限。”
“张启明故意害死了她。”于安然的拳头捏得发白,“沈跃的体质和林晚最像,他留着沈跃,是想继续实验。”
顾北突然发现,林晚的病历夹里夹着张纸条,是从日历上撕下来的,日期正是7月13日,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瑶瑶说要帮我录下张医生的话,在404的绿萝后面。”
瑶瑶?
秦之焕的呼吸猛地一顿。她妹妹的小名,就叫瑶瑶。
通风口的格栅突然“啪嗒”响了一声。顾北抬头,看见一双青灰色的眼睛正透过缝隙看着她们,指甲抠在铁皮上,留下五道深深的划痕。
是畸变体。它们竟然顺着通风管道爬过来了。
秦之焕将金属白玫瑰塞进顾北手里:“拿着这个,去地下室。你妹妹的相机,很可能藏在和冰柜对应的位置。”她推了顾北一把,匕首指向走廊尽头,“我们拦住它们,快走!”
顾北攥着那半朵金属玫瑰,花瓣的缺口硌得手心生疼。她跑过走廊时,听见身后传来于安然的喊声和畸变体的嘶鸣,还有沈跃突然拔高的声音:“于安然!别用消防斧砍它们的头!”
原来她刚才说了谎——畸变体的弱点根本不是头部。
顾北的脚步顿了顿,共享感知里突然涌入一阵滚烫的情绪,那是于安然的决心,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
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里,应急灯又开始闪烁。顾北握紧金属玫瑰,一步步往下走,每级台阶都发出“吱呀”的呻吟,像在说:欢迎来到地下室,这里藏着所有不该被发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