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
祝栖的礼物还没发完，孩子们一个个欢天喜地地接过属于自己的惊喜。等到喧闹声渐渐平息，祝栖低头看向包裹，里面还静静躺着一个精致的八音盒。
祝栖拿着这份礼物径直走向走廊尽头那间熟悉的小房间。
彩色的积木和毛绒玩具散落一地。窗外传来孩子们在花园里奔跑嬉戏的笑语，而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却始终面朝墙壁，完全沉浸在自己安静的世界里。
祝栖轻手轻脚地绕过满地的玩具，缓缓蹲下身，与男孩并肩，停在了那片独属于他的宁静里。
男孩丝毫没有察觉身旁多了一个人，只是专注地捏着手里那只塑料小鸭。他用力握紧，松开，又再次握紧，周而复始，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
祝栖不忍打断这份专注，只是默默地将八音盒递到男孩眼前。
男孩眼睛眸地一下亮了，他轻轻放下那只被捏得发皱的塑料鸭，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八音盒，指尖轻柔地抚过每一处纹路，仿佛在触碰一个珍贵的梦境。
“真真，你喜欢这个礼物吗？”祝栖温柔问道。
真真不爱说话，但他用力地点头表达自己的喜爱看，祝栖笑着轻轻抚摸他圆润的头颅。
“大哥哥，可以让一下吗？”
一道稚嫩的嗓音从门边传来。祝栖循声回头，见一位西装革履的少年不知何时已静立在门口，挺拔的身影将身后的小女孩遮得严严实实。小姑娘只得仰起头，小声请他让一让。
池书禾这才察觉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连忙侧身退至门边，为她让出路来。
祝栖望见那个斜倚门边的身影，缓缓起身，微眯着眼不紧不慢地走近。
池书禾也迎上他疑惑的目光，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眼中带着几分兴味，静静地注视着他。
祝栖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近到呼吸可闻。他微微偏头，目光从对方笔挺的西装上掠过，唇角扬起一抹浅笑：“你穿成这样是要……卖保险啊？”
池书禾低笑出声，抬手作势要捧他的脸。祝栖下意识向后一仰，却见那双手径直滑向他的领口，指尖轻轻拂过颈侧。
“沾到灰了。”池书禾温声解释，原来祝栖雪白的领口不知何时蹭上了一道浅痕。他仔细抚平微皱的衣领，修长指节不经意擦过对方颈间的肌肤。
夏日的午后阳光澄澈如蜜，蝉声织成一张绵密的网，将整个院落笼在盛夏独有的喧闹里。老梧桐撑开浓绿的树冠，投下一地斑驳的凉。孩子们就在这片荫蔽下追逐嬉戏，笑声清脆，像被风吹响的一串串银铃。
方才还蜷在角落的小男孩，此刻正被那个从池书禾身后钻出来的小姑娘牵着，怯生生地融进了这片热闹。而不远处，两个少年并肩坐在宽大的藤制摇椅上，身影在树影间轻轻晃动着。
“说句实话，在这里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每天不用担心吃穿用度，两眼一睁就是玩，眼睛一闭就是睡。”祝栖说着自顾自笑了起来。
池书禾凝视着他轻松的笑颜，心底却泛起一阵无言的沉重。
他想剥开这故作坚强的外壳，去触碰面前人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哪怕被辛辣的过往灼得双眼发红，他也甘之如饴。
“那你为什么会出来独自生活呢？”池书禾问。
被问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在舒适的被窝里待久了，总想出去闯一闯，看看外面的电闪雷鸣，酷暑严寒。而且......这里离咱们高中太远了，来回骑自行车腿都要抽筋了。”
而且，生活也不是他想逃避就可以逃避得了的。
“所以，你也没有选择和领养的家庭住在一起？”
祝栖：“我没有被领养，小时候确实常常有人想收养我，但与其寄人篱下，我倒不如孤零零一个人，落得自在......不说我了，你怎么来这的？跟踪我？”
被问的人的侧脸已经被阳光的投影照得发光，于是他在橙色的温度下笑道：“我是来卖保险的。”
“？”
“我妈带着我和几个公司的人过来捐钱，作为交换，福利院院长要发表一则赞美池氏企业的报道。”
“所以你们这次捐赠不仅仅是做慈善，也是为了提升公司的口碑。”祝栖总结道。
池书禾嗯了一声，淡淡说：“因为做慈善就会显得很善良，就会给大家一种人品很好的错觉，口碑变好了，自然就会有更多人信赖，愿意和我们公司合作。”
听了这话，祝栖却露出些不解，直直地看着身边的人：“‘显得很善良’？慈善本来就是善良的事情，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是在无偿帮助别人。俗话说就算是伪装，装一辈子也就成真的了，愿意帮助别人说明你们内心就是善良的。”
祝栖的话就像阳光般照到池书禾身上，只是这次不是侧脸，而是心里。
池书禾不由得带着笑意微微点头。
黑色皮鞋感觉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池书禾低头一看不知从什么方向滚来了一只足球。
还没等他捡起一个满头汗水的小男孩就先一步拿起了足球，他无措地看着眼前直直盯着自己的大哥哥，最终怯懦懦地说：“对不起，砸到你了。”
池书禾眉眼弯弯，身子微微向前倾，温柔道：“你没有砸到我，不必为不属于你的错误道歉。”
说完他自己愣了一下。
男孩似懂非懂地转过身，又欢快地奔向了自己的世界。
池书禾凝望着那雀跃的小小身影有些失神，就连身旁的呼唤，他也全然未曾入耳。
看着旁边的雕塑，祝栖有些无语，突然眼底掠过一抹狡黠。
他忽然用力一蹬地面，摇椅猛地晃动，瞬间荡碎了池书禾的沉思。出神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摇晃惊得一怔，慌忙抓住椅边的铁链稳住身形，带着几分茫然望向祝栖，仿佛刚从遥远的梦境中醒来。
祝栖邪魅笑着凑近说：“你怎么了，睡着啦？咱们别占着这个地了，我带你四处逛逛。”
说着他下巴往左前方一扬，池书禾顺着方向看到不远处两个小女孩正盯着他们，或者说是盯着他们的摇椅，眼神中带着纠结和渴望。
池书禾明白原来自己是鸠占鹊巢了，便起身腾出地方。
两个人在光影下在走廊里闲逛，看着这焕然一新的地方，池书禾心里涌现出一种熟悉的安心感。
“这是我第一次回到这里，没想到还是和你一起。”池书禾看向身边的人，祝栖被他含笑的眼神电到，心里麻了一下。
两人并肩走着，池书禾双手插兜好奇地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祝栖陪着他不急不慢地走着。
两人鬼使神差地走进走廊拐角的房间。墙面虽已重新刮白，贴满了花花绿绿的装饰贴纸，连床铺也换成了崭新的，可池书禾还是一眼认出这是曾经属于他的庇护所。
就在窗边，有一小块墙面被特意保留下来，未曾被白漆覆盖。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曾经在此停留的孩子们的涂鸦，那些稚拙的线条与色彩，都是他们对未来最纯真的憧憬。
想必是白洁姐姐不忍这些美好的印记就此消失，特意为这些回忆留下这一方天地。
池书禾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斑驳的图案。那些熟悉的线条仿佛带着温度，将往事一幕幕唤醒。最终，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处画着两个小人的图案上，久久不愿移开。
祝栖看着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这块地方，都要凿出一块洞了，他不禁问道：“这是你画的吗？”
池书禾笑着看他：“嗯，这是我和你。”
“啊？”
祝栖瞪大眼睛看着那两个火柴人。
“这是我画的我和你。”池书禾强调了一遍。
祝栖不解地挠了挠头，抬眼时忽而对上池书禾带着利刃的眼神，他不动声色轻颤一下，陪笑道：“你记忆力真好。”
池清云一行人下楼时，正遇见自家儿子和自家家教老师在老槐树下陪孩子们玩丢手绢的游戏。
那个平时不苟言笑，冷静到没有少年稚气的人此时正在孩子们中间奔跑笑闹，发丝被秋风轻轻撩起，在阳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
女人静静看了许久，扭头将目光落向那个穿白色卫衣的年轻人，问道：“那个男孩子是这里的义工吗？”
白洁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温声答道：“他是从我们福利院走出去的孩子。是个好孩子，上进又善良，经常回来帮忙。”
池清云的眼神又在祝栖身上停了半刻，最后留下一句“挺好的”而后默默地离开了福利院。
白洁转过身，却发现方才还在嬉戏的少年们忽然不见了踪影。她上前柔声询问孩子们，这群小家伙却只是笑嘻嘻地围着她转，谁也不肯开口。有个孩子似乎想要说什么，刚张开嘴，就被旁边伸出的小手捂住了。白洁察觉出几分不寻常，便蹲下身来，正要耐心哄他们说出实情，
就在这时，庭院里那棵老槐树的枝桠上，不知何时挂满的星星灯串突然亮起，温暖的光芒如星河垂落。消失的两人推着一个巨大的五层黑巧克力水果蛋糕缓缓走来。顶层的蜡烛摇曳着温暖的光晕，映得美秀眼眶发热，眼前的灯火渐渐模糊成一片晶莹的光晕。
小孩子们不知何时人手一个星星棒，忽的同时亮起，他们像商量好似得同频挥舞着星星棒，齐声唱着生日快乐歌。
天上的星星被摘了下来，围绕着属于自己的月亮。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