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我》渥野

54、来了

　　雪从凌晨一点开始下，等到天边发灰发蓝又变成了雨夹雪。

　　我去机场两百米以内视野最高最好的酒店开了一间房，从顶层的窗户往下望，没有什么能逃过我的眼睛。赛琳和山姆的飞机起飞后我立刻让酒店前台又帮我订了一张飞往西雅图的机票，我不敢白天搭乘，天气莫测多变，万一有阳光，那会我将暴露无疑，所以只能等待，等待夜晚再次降临。

　　此时倒庆幸吸血鬼不用睡觉。沃尔图里的人也没有出现。

　　下午四点半，我离开房间。机票在裤子口袋里硌着我，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的皮肤那么病态而稚嫩，似乎简的灼烧术还在发挥作用，内脏的纠结与痛苦隐秘地持续，站在电梯口，看着显示板的红色箭头跳动，一秒就像一天那么漫长。现在想起来，我已经三天没见到凯厄斯。

　　电梯来得实在太慢，扭头往消防通道的楼梯走，监控之下，不能用吸血鬼的速度，但也依旧小跑起来，从二十层来到一层，空荡荡的楼道只有我的声音。

　　打开消防门，我朝酒店前台走去，为了以防什么不必要的事件，我让他们把我左右邻座的位子都买了，并且另购了十几副隐形眼镜，外加一副墨镜。我总是捂着眼睛跟她们说话，迫不得已时放下手只说自己带了红色美瞳。

　　正当工作人员要把东西递给我时，突然发觉后背汗毛一炸，转头看去，大堂的旋转门慢悠悠地活动，寒风轻摇酒店门外的圣诞铃，“叮铃——叮铃——”清脆空灵的声音若隐若现。

　　“女士？”

　　前台叫我，我接过东西，立刻拉高衣领，带上冲锋衣的兜帽。

　　我有一种预感，不是人类的预感，而是吸血鬼对同类的感知。

　　自沃尔特拉进入十二月份以来，五点基本已经天黑，但是不知今天怎么回事，云通通都化作雨和雪落到地上，到了现在终于放晴，于是天空大敞，外面还有微弱的余晖。

　　我走不了。

　　“您好。需要帮你停车吗？”

　　我离他们很远，但我还是听见了，拉下一点帽子，视线穿过大堂 ，远远地看到檐下站了一个男人，一身严实的黑衣，一把巨型黑伞，隐约看到他苍白的下巴，圣诞铃摇曳不止，一股强风冲进旋转门——裹挟着一股熟悉的气味向我袭来，这是，那些黑袍们的气味。

　　沃尔图里，找过来了。

　　不管工作人员的叫喊，我迅速抽回房卡蹿进消防通道，门砸上的前一秒，我看见那男人放下了黑伞，他的眼睛从帽檐里抬起，带着冰冷戏谑的眼光向我射来——德米特里。

　　该死。

　　我疯狂地跑起来，一直向上，奔到三层冲到走廊尽头的窗口往外一望，该死的余晖还没有消散。根本跳不了。

　　蓦然回头，德米特里以一个极其优雅的体姿立在尽头，“昆西，你可让我好找。”

　　我冷眼看着他，“如果你现在不想马上睡一觉，那就立刻离开。”

　　“凯厄斯马上就要来了。”德米特里一边说一边向我走来，“我相信，你也不希望看到我醒来以后饥肠辘辘，那最好还是省点力气。跟我回去，我们都能省掉很多麻烦。”

　　“沃尔图里才是麻烦的源头。”

　　“凯厄斯可不会喜欢这句话。”

　　我一步一步往通道靠近，“我管他—喜不喜欢”见准时机我撒腿就跑。

　　“昆西！”德米特里吼道，他大步踏来，紧追不舍。

　　“滚蛋！你这个橡皮糖！跟屁虫！”

　　他的速度几乎要接近我，“站住！”他厉声道。

　　必须得把他甩开，想罢我突然转头，故意叫道：“凯厄斯。”他果然停住一瞬，趁着这个间歇我当即穿进九层走道，在他的怒视下一把扣上安全门的锁。我们都不想在人类面前暴露，监控之下，非人的力量和速度不被允许，这给了我机会。

　　电梯恰好来到，刻不容缓直达顶层。天马上就要黑了，只要进到房间我就能有机会从窗口离开。

　　读卡关门一气呵成，拉开帘子，最后的阳光已经爬上天台，等到窗口上方的金橙色完全移开，我就能走。走到门边拉上锁，回到窗边静静等候。

　　“哒——哒——哒”一个脚步往我这边靠近。

　　在酒店内部，他们不可能暴力破门。

　　于是我按兵不动。

　　但是门铃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响了一声，两声，三声——

　　“女士，需要打扫吗？”是客房服务。

　　“不需要。”我快速回答。

　　静了一会儿，门外再度出声：“女士，请让我帮您整理整理吧。”她的声音在颤抖。

　　我皱眉伏到门上往猫眼一看，德米特里向我微笑，他明目张胆地弯腰，把头凑到客房服务人员的耳边，“再问问这位女士，问问她到底愿不愿意。”

　　“……女，女士。”她几乎要被吓哭了。

　　他在威胁我。

　　他该死的在威胁我。

　　还能怎么办？闭上眼睛，所有的可能性通通在脑海里转一圈。

　　手渐渐覆上门把，“喀嗒”一下，锁被我扭开，一按一拉，房门敞开。

　　“进去。”德米特里对她说，我后退了几步，看着他跟在后面进入房间。

　　对上她惊恐害怕的视线，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眼睛没有垂下，尖牙也没有收起，一个激灵便转身捂住眼嘴，“咳，圣诞节的创意。”我解释道，“现在快走吧。”我对她说。只要她一走，我就让德米特里在这儿睡个天昏地暗。我发誓一定要把这个跟屁虫拖到海里丢掉，我已经看他不爽很久了。

　　但是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顷刻之间，好像什么都消失了。

　　霎时，只觉一抹异香逼近，我猛地回头，五指瞬间从背后扼住了那东西的颌关，“滴答滴答——”水沿着他的大衣往下滴，骨感苍白的手沿着我的臂膀爬上我的指头，一路轻轻地敲打，撩起一阵痒意，骨感的指尖在黑暗中暧昧而急促地朝我的脸游来。

　　我迅速放开手退至墙壁。

　　与此同时，只听“刺啦”一声，机票在我面前裂成两半，轻飘飘地悠悠坠地。

　　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一手压着门板，压进门框内，再次合上。

　　回过头，直到他红色的眼睛能看见我，缓慢、甜美、阴森地对着我一笑，“"昆西，你想去哪？"，凯厄斯收紧下巴幽幽凝视，“告诉我，你想去哪里呢？”

作者有话说

　　come[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