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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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故雰城才算彻底冷下来，一年四季，而在这座城市仿佛只有夏冬两季。
校园里的爱美的少女似乎总不怕冷，即使在十一月的天也不愿换上秋冬装，她们酷爱穿着黑色的大短裙，在风中与挚友肆意奔跑。
难道，男生会乖乖地换上应季的服装了吗？
当然没有，十七岁的少年仿佛正值盛夏，他们热烈、灿烂，白色衬衣仿佛就是他们此时青春的模样。
何晚一人走在校园河边的小径，大家都知道葬也不再画画了，有人接受不了，成天沮丧，有人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一颗星的陨落，另一颗星会升起，也许新的画家会出现。
可是，无论如何，她好像根本接受不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感觉，也许是遗憾吧。
他从她初三起一直出作品，在高一那个暑假终于逐渐被人知道，可是为什么他却在她高二那年结束了创作。
难道过去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吗？
十一月的第一周周五。
早上，同学们早早就来到教室，有的在偷偷吃早饭，有的在使劲背诵前一天语文老师布置的文言文，还有的早早打开课外练习册开始每日一题任务。
萧梓婞一个人打开英语课本在读课文，她课桌上还摆了个小相片。
谢可萤边背文言文边崩溃，啊啊啊地鬼叫，时不时跑到何晚面前：“何晚，文言文好难背啊……老师布置得也太多了吧。我从小就不擅长背书……”
何晚无奈叹了口气，把笔放在物理练习册上。
“多看译文，多读原文啊……”
“好吧……”
谢可萤只好灰溜溜地走回座位上。
7点15分——班里迟到时间。
言慕然单肩背了个包，嘴里叼了根糖走了进来，对何晚一笑，“嗨！同桌。”
“……”
何晚懒得理他，要不是两家合作，自己早就想和他撇清关系，省得谢同学不开心。
幸好，何晚早早地就不劳烦他带饭了。
“呀！同桌。写这么认真呐！不愧是我们的学神呢！”
言慕然歪着头，咧着虎牙，打量她纸上的详细步骤。
“言慕然，安静点。”
何晚无奈地拍了下桌子。
“好。”他乖乖地应了，轻声说，“听说今天有剧组来我们学校挑演员……”
“噢。不感兴趣。”
何晚摇摇头，“对了，你又是骑自行车来的？”
“少爷……”
她挑眉一笑。
“何晚，你以后别再说那两字了。”
言慕然连忙回话，神色有些慌张。
“嗯？你还真奇怪，有车不坐，非要……”
“喂……我……”
“你……你还不是一样，也是个大小姐，结果天天朴素得要死。”
“停，打住。”
何晚及时制止言慕然的嘴。
上午第三节课——语文课。
语文老师是个爱穿旗袍的高个子女老师，一身作家气息，上课幽默，待人亲和。
可是谢可萤从小到大很恐惧老师，一听到老师说到接龙式式背书，她一下子就慌了，连忙拿起课本疯狂背。
同学们被喊起，一个一个地，背得很流畅，直到喊到谢可萤的时候，她紧张得嘴唇抿成一条线，双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忽然。
教室外走廊传来一阵阵声音，同学们都被声音吸引住了。
下一秒，门口站了好几人，他们一个个地走了进来。站在中间的是个戴着鸭舌帽，面色暗黄的中年男人下巴上还拉着胡渣。
他安静地站着，目神向下扫视。
一旁的周晖校长咧着嘴笑着，“同学们，这位是张导演，今天有幸来到我们景华，为新电影挑几个演员。”
底下的谢可萤开心地坐下了，心里美滋滋的，几乎把“感谢拯救”写在脸上。
张导演看了几眼后，拿起语文老师递过来的座位表，和身边的几个工作人员讨论起来。
不一会儿，人似乎选定了，张导演就望着教室靠窗的一角，满意地笑了。
周围同学们议论起来，“会是谁啊？”
“肯定是我们班最美的或是最帅的呗。”
“我也好想演戏，没准儿能遇到林涘然啊啊啊啊！”
“林……涘然?”
“就是最近超火的大明星！”
“啊啊啊……”
……
周五放学，同学们都像活泼的猴子背上书包，飞快地逃出教室，冲向校门口。
这周周五正巧是言慕然和何晚这组同桌打扫卫生。
“谢可萤，我今天值日，会晚点回家，你先走吧。”
“那……行吧！”
谢可萤向何晚喜悦地挥挥手，“我回家吃东西去了！”走时，她又望了他一眼，顿了顿，嘴角微扬，再见了。
何晚拿着扫把扫地，脑海里全是中午被同学叫去的画面。
“何晚，校长找你。”
同学们都惊了，仿佛知道了一切。
校长室。
周校长细细打量着两人，何晚白净，言慕然帅气明朗，抿个嘴笑了起来，“恭喜你们。”
何晚眼睛微张，不可置信地望了眼言慕然。
“不过，不用担心影响学业，你们的戏份都是在周末安排。”
“不会演戏也没关系，张导演说了你们只是小角色，只有些小片段，碰巧电影是青春类题材，相信你们能完美演绎。”
“他说，你们成绩优秀，那学习能力也相当强。那么，作为校长，我期待你们的精彩演出。”
校长双手摩挲着，“还有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好的，谢谢校长。”两人齐声说了出来。
……
“言慕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何晚拎着个扫把走到擦黑板的他身边。
“什么？”
他回头，看向她。
“内定的，是不是因为江家，言家公司是投资方？”
“你还挺聪明的，何晚。”他顽皮地笑了，小虎牙可爱极了。
“可是我不想演，我又不会演戏……”
“而且……”她正想说，想和他减少相处，她害怕谢可萤会因为她和言慕然相处过多而难过。
“没事的，作为家庭的一员，有些时候承担责任是必要的。”
……
天空逐渐染上夜色，两人出了校门。
言慕然果然踩个单车。
何晚一出校门，校门口的香樟树一阵阵“沙沙声”，一股香樟香涌来。
何晚一抬头，她看见对面马路对面有个纤细的身体，一身黑色西装，仿佛成了大人模样，细碎的发丝在狂风中扰乱。
是他。
何晚怔住了。
似乎在那一刻，视野里的一切都定住了。
她看着他，眼里透着无数凄凉。
“阿……阿泽。”
他回了头。
她眼里泛着光，她看着他，他眼眶似乎也红了一圈。
“你……”
早已停车在一边的江凌呆呆地看着那一幕，眼睛干涩得发疼，手掌不由得攥皱了衣衫。
“小晚。”
他探出车窗温柔地喊她一声。
正是这一声，她的话语才未完整说出来。
一阵狂风掀起地上的灰，使得她皱眉闭上了眼。
一阵雷声响起，“轰隆隆”惊到人。
可是等到她再次睁眼时，对面只是小麦的小卖部，冷冷清清的。
“他……”
“走了……”
何晚喃喃着，觉得心口发疼。
车内。
“小晚，听说你要去演戏了，加油噢！”
“嗯。”
她抬起头，想努力把泪憋回眼眶里。
他现在换上了西装，可是那样的年纪明明就是孩子，为什么一定要装成大人模样？
阿泽，我希望你的生活能如你意，勇敢做自己想做的。
……
言慕然家。
“诶哟，小然回家了呀。”言母喜悦地迎接自家宝贝儿子，连连接过书包。
“真是的，让小李送你不就行了。天天踩个自行车……”
言妈妈一脸宠溺地笑着，就在言慕然刚换好鞋时，又端来一盘水果。
“来，洗洗手，吃些水果。”
“嗯。”
言慕然迅速吃了颗葡萄，就冲进自己房间。
“诶?就这这么点呐?”
言母一脸震惊，“这孩子，平时吃的都要把胃搞炸了。”
“最近怎么个回事?”
“难道是……”她捂着嘴，忍不住笑了。
“小然长大了呀。”
言母忍不住地笑了笑。
……
房间里。
言慕然站在窗前，思索起来。
“何，晚……”
“何晚……”
“你为什么姓何，不姓江呢？”
他仰头，吸了口气，有些不解。
“言慕然，我认为你如果有一个好朋友，那你就不要因为时间的分隔而突然假装不怎么认识她。”
“因为那样的话，那个朋友会很难过，这样的关系无疾而终。”
言慕然脑袋里连连响起前段时间何晚单独和他说的话。
“她……”
“是指谢可萤吗？”
“小星……星……”
言慕然顿了顿，呆住，坐在床边。
小的时候，他回到家乡青城待了段时间，在那里他认识了个女孩，那时候他觉得她的名字就像星星一样，他就喊她“小星星”。
他第一次认识她，是在田边，他看到一群坏小子朝她扔石子欺负她，所以他气不打一处，脑子一激灵攥起一旁的水管就向他们冲水。
他最讨厌看到有人欺负人，仗着自己是男生力气大，或者自己心情不好就向别人身上找乐子，这样的行为是他从小到大都唾弃的。
他小学的时候，很瘦，班里有个长得不那么漂亮的女生，她就被班里许多人排挤羞辱。
那时候，言慕然很自责，过去因为自己不那么强壮而不敢帮助那个女生，他也害怕，自己被其他男生打。
后来，那个女生转学离开了。
言慕然闭上眼，躺了下来，手里握着项上的黑色吊坠。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戴了。
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他的。
“对不起，那我下次送你一个赔罪小礼物。”
“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
“不要，那你明天送给我吧。我期待噢……”
……
小学起，他戴了这个吊坠，很多人说他是娘炮。
他不明白，就只是因为这样一个饰品，所有人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他。
所以，初中起，他经常去健身锻炼。
言慕然再也不是个瘦弱的黑小子了，而是个有力量的高个子了。
“哈哈哈……”他弯眼忍不住地笑了。
在青城的那些时光，小星星常常喊他出去玩。
“小虎牙，我们抓蝌蚪去！”
“小虎牙，我们挖土豆去！”
“小虎牙，来我们家吃马蹄！”
“小虎牙……”
……
他不记得有多少次了，好像那些日子里，“小星星”这个名字总和“小虎牙”绑在一起。
后面一段时间，没人喊他这个名字了。
他路过她奶奶家，才明白她离开了。
很奇怪，他仿佛没有一丁点失落，他觉得只要那段时光里大家都很快乐，分开也不一定会很糟糕。
朋友，总不可能能在一起一辈子。
“小……”
“谢可萤……”
“看来我让你误会了……”
言慕然吸了口气，缓缓闭上眼，手里仍然是那个吊坠，嘴角不忘挂着一抹温柔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