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殴打凡人》泥土恐惧症

7、波折

　　街面上行人渐渐多了，容听鹤发现，街上几乎每个人的腹中都沉淀着一团和方才的饭菜相同的污浊之气，她现在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但是感觉很不妙。可为什么刚才那个小二身上没有这股浊气？

　　她用神识又仔细探查了一遍这城中的角角落落，这次，没有了风沙的阻隔，她发现了一个有些异常的地方，这城中几乎所有地方都蔓延着那股若有似无的浊气，但那地方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同寻常。

　　城中不便御剑飞行，他们一路走过去，这一路上确实很少见到小孩子，那小二所言非虚。容听鹤探查到的异常之处是一所位于郊外的荒宅，三人进去查看了一番，发现这所宅子像是从没有人住过一样，里面没有任何家常用具，鼠蚁倒是不少。难道是因为无人居住，所以才不生浊气吗？

　　这宅子周围也没有民居，距离最近的宅子是义庄，只能去问一问义庄的背尸人了。

　　义庄里只有一个瞎了眼的老人家守着，卫南舟上前和老人家寒暄。容听鹤和尚青云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间义庄，这义庄中虽然也漂浮着那股浊气，那位瞎眼老人家身上却没有那股浊气。可容听鹤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趁着卫南舟和老人家攀谈的时候，元神出窍将这间义庄里里外外查了个底朝天。这庄子里现在一具停尸都没有，可刚才那个小二说这城里每年死伤的士兵不少，莫非是都已经下葬了？

　　她给卫南舟传音，告诉他这庄子里现在一具停尸都没有，卫南舟立即心领神会，拐着弯打听起义庄平日里的情况。

　　老人家说，“这收尸、入殓、下葬，平日里都是我徒弟管，我年纪大了，眼睛也瞎了，不中用了，帮不了他。”

　　“那您徒弟现在在哪儿呢？”

　　“他今天一早出去了，说是要收尸，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每天都要出去收尸吗？”

　　“是啊，这世道不安稳，天天都要死人，他把尸体背回来，当天晚上就埋了，说是想让死者早些入土为安。”老人家脸上扬起了一丝骄傲的神情，为自己勤快善良的徒弟骄傲。

　　“那也够辛苦的，你们这做的也是积德的善事，那些没有亲朋、不能回家的尸骨都是你们在收敛，亡者泉下有知，会感激你们的。”卫南舟这番话成功打开了老人家的心防。

　　“哎~这世道，都不容易，好歹我们也能靠这个混口饭吃，积德行善可不敢当。”

　　“对了老人家，我们过来的时候看到东边有个宅子，本来想进去讨口水喝，但是里面没有人，好像是个荒宅。”

　　“我听小甲说我们东边有一个炼油的工坊，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那个。但是我前两天还听小甲说起来，那个工坊里的人叫他去喝酒呢，怎么会荒废很久了呢？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卫南舟和尚青云交换了个眼神，他们一路走来，方圆五里内就只有这两间房子。

　　“哦~那可能是我们弄错了。打扰了，老人家，我们还要赶路，就先行告辞了，多谢您让我们歇脚。”卫南舟知道这里虽然疑点重重，但是也打探不出更多消息了。

　　他们出了义庄后，容听鹤一直在苦苦思索，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知道他们折返回那所荒宅，容听鹤才恍然大悟。

　　她抓住尚青云的手臂激动地说，“我知道了，是阴气。”

　　尚青云一头雾水，“什么阴气？”

　　“师姐，刚刚那个义庄，几乎没有阴气。”容听鹤又看了眼这所荒宅，“但是这里，阴气很重。”

　　尚青云和卫南舟闻言立即凝神静气，确实感受到一股阴煞之气。

　　容听鹤一边仔细检查院中的物什，一边接着说，“通常来说，义庄因为一年到头都有尸体，会阴气很重。阴气这东西不像怨气，我们看不到，而且我们修道之人因为有灵力护体，一般也感觉不到阴气，所以我刚才一直想不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若是换了身弱的凡人，进了阴气重的地方，他们会立刻感觉不舒服。”

　　“师姐，师兄，你们来看！”

　　容听鹤手指着院墙的砖块，那上面布满了喜阴的青苔，“此地气候干燥，这房子又在旷野之中，八方通达，墙面上居然还会生出青苔。”

　　这里一定有蹊跷，卫南舟走在最前面，他们一进入那间阴暗无光的房子，便感受到阴风阵阵，这房里的阴冷连他们都能感觉到。

　　房子里也被人清理过，没找到任何新的线索，但这恰好说明这房子有问题。

　　义庄的老人家说，前两天这工坊里还有人，短短两天时间，这里已经空无一物，所有的痕迹都消失了，显然是背后之人心里有鬼。那想必这里原先也有那种说不清的浊气，只是被人一同清理掉了，这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见她愁眉紧锁，尚青云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着急，事情要一步一步地查，我们先回城中，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回到城中，容听鹤更加郁闷了，这桩桩件件异事，该如何串联起来呢？究竟有什么隐秘之处的线索被她忽略掉了？

　　路上的行人，十之有九皆是腹中有浊气，剩下那一成人为何没有呢？

　　“啊！”

　　她想事情太入神，没注意到身边的情况，一个年轻女子匆匆跑过去时撞到了她，那女子受了惊吓，她这一声尖叫险些吓了容听鹤一跳。

　　“对不住，姑娘！”她说着就跑远了，看来是有顶要紧的事。

　　她一路小跑着进了一家医馆的门，还不等容听鹤他们走到那家医馆门前，她已经扯着一位手提药箱的大夫出来，又匆匆忙忙地路过他们，这两人身上也有浊气聚集。

　　容听鹤路过那家医馆，发现里面人满为患，那里面也聚集了许多浊气。

　　“阿鹤，这里面是不是有问题？”尚青云眉头微蹙，她隐约感受到了容听鹤所说的那股浊气。

　　卫南舟走向一个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紧紧捂住腹部的男子，他拉起那人手腕，手指搭在腕脉上，那人兴许把他当成了医馆的大夫，并未加以反抗。诊了片刻之后，他点了点那人的合谷穴，实则将自己灵力输了进去。卫南舟的灵力在那人身上游走到了丹田，他腹中的浊气立时被压制，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那人的表情一下就变了，“大夫，我不疼了！谢谢神医，谢谢神医！”

　　卫南舟示意他小声一点，“好说好说。你这腹痛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唉~去年开始就时不时地痛，之前也没当回事，这不，这回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赶紧来看看。”

　　“我看这医馆里这么多病人，这城里最近很多人生病吗？”

　　那人有些惊讶，“您不是这里的大夫啊？”

　　“哦~在下乃一介游医，云游四方到了此处，路过时见这医馆中病人太多，便想进来帮帮忙。”卫南舟张嘴就来，编故事他很擅长。

　　“原来是云游到这儿的神医！难怪您不清楚这城中的情况。这两年不知怎么回事，这城里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医馆里每日都是这么多人，我以前从来不生病，去年开始也是经常不舒服，小病不断。”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一生病就干不了活，家里几口人吃饭都是问题。

　　“城中这么多人生病，大夫没说过是什么原因吗？”卫南舟心知普通大夫查不出他们生病是因为邪气侵体，可是都两年了，难道就没怀疑过什么吗？

　　“嗐~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他这样的普通人很少去想“为什么？”甚至不会怨天尤人，无论天灾还是人祸，来了就受着。

　　容听鹤眼睛一亮，急忙拉了卫南舟出去。“师兄，是我想错了。”

　　卫南舟见她这样，定是想通了什么事，“怎么说？”

　　“我之前总觉得，是这怨气漂浮四方，侵入了人体，那些人身上才会有那股浊气堆积。”

　　从前师长们就是这样讲的呀，邪气易侵体，“不是这样吗？”

　　“刚刚那个人的话提醒了我，病从口入，也许这浊气是被他们吃下去的。而城中四散的浊气，也是因为人四处走动所致。”

　　“还可以吃下去？那……”卫南舟没再说下去，他们同时想起了之前那盘萦绕着浊气的菜。

　　容听鹤沉吟，“茶水中没有浊气，菜里却有，难道是菜的原因？”

　　“是油。”从进门后就消失了的尚青云忽然出现。

　　容听鹤喜出望外，“师姐！你去哪了？”

　　“我去后院看了看，就找到了这个”，尚青云拎起手中的一壶油给他们看，那壶中怨气甚重，卫南舟也不由得皱眉，不必多说了，如此重的怨气，这一定就是所有浊气的出处了。

　　之前单单看人身上的浊气并不能确定这股浊气是何物，可这油壶一拿出来，容听鹤立刻便肯定了，那是亡灵的怨气，而且是死后才产生的怨气。这死者并非因横死才生怨，而是死后不得安生，但魂魄已然不清晰，不像人生前那样头脑清醒、能辨万物，才生出这种浑浊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