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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血淬蔷薇与心茧初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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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公馆的晨曦穿透焦黑窗棂,在郑号锡冷玉般的脊背上投下斑驳光斑。他立于废墟中央,垂眸审视着掌心——昨夜阴煞与雷霆淬炼过的骨节修长分明,皮肤下青黑细流温驯流转,每一次屈伸都带起细微气爆音。左侧肩胛骨下,那枚暗红近黑的蔷薇印记正隐隐发烫,仿佛在呼应院外残存的半朵血咒符文。
“看什么?显摆你的新爪子?”白露沙哑的嗓音从廊柱后传来。她抱臂倚墙,脸色依旧苍白,左掌缠着渗血的绷带,目光却像淬火的刀锋刮过他赤摞的背脊,“房租加倍!昨天为了救你,我半条命都搭进去了!”
郑号锡转身。晨光勾勒出少年清瘦却蕴藏爆发力的轮廓,墨色瞳孔深处沉淀着寒潭般的幽邃。他走向她,步履无声,带着初获力量的生涩与沉重。在距离她一步之遥时停下,抬手——指尖悬停在她被碎石划破的袖口边缘。
“衣服…破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熟练的关切。指尖凝起一缕极淡的青黑色阴煞之气,如同无形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缝补”着那道裂口。阴寒之气拂过皮肤,激得白露微微一颤。
“少管闲事!”她猛地抽回手臂,耳根却不受控地泛红,“有这功夫不如去修西墙的破洞!再漏雨,扣你下月房租!”
她转身欲走,手腕却被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握住。那触感不再是虚影的穿透,而是真实的、带着冷玉质感的禁锢。
“你的伤…”郑号锡的视线锁在她缠着绷带的左掌,墨色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愧疚、焦灼,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占有欲,“…疼吗?”
白露呼吸一窒。掌心伤口的灼痛仿佛顺着他的指尖蔓延至心口。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废话!被雷劈了能不疼?这债全算你头上!”
***
**心茧初绽:蔷薇印记的悸动**
正午,郑号锡在厨房与半袋发霉的面粉搏斗——这是白露下达的“房租任务”:做出能吃的食物。他笨拙地舀水、和面,指尖阴煞之气不受控地溢出,将陶盆冻出一层薄霜。
“蠢死了!阴气收回去!”白露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看不下去,伸手去夺他手中的水瓢。
指尖相触的刹那——
嗡!
郑号锡肩胛下的蔷薇印记骤然灼烫!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印记涌入心口,瞬间冲散阴煞的冰冷!他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白露蜷在篝火旁,偷偷舔舐掌心伤口的血渍;她背对他时,绷带下因引雷血契反噬而泛起的紫色电痕…
这不是记忆!是印记在共感她的伤痛!
“你…”郑号锡猛地攥紧她的手腕,力道失控,“你的手…还在流血?!”
白露吃痛蹙眉:“放手!关你屁事!”
他非但没放,反而将她拉得更近。另一只手抚上她缠绕绷带的左掌,冰冷指尖隔着粗粝的布料,精准地按在伤口最深处那道未愈的雷霆焦痕上!
“呃!”白露痛得闷哼,却撞进他近在咫尺的墨瞳里——那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混杂着洞悉真相的愤怒与一种近乎心碎的焦灼。蔷薇印记的共感将她的痛苦百倍放大,烙印在他魂髓!
“引雷血契的反噬…你一直在硬扛。”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指尖阴煞之气转化为极致的冰寒,试图镇抚她掌心灼热的雷霆伤痕,“为什么不说?”
白露别开脸,耳畔碎发掩住发烫的耳尖:“说了有用?你能替我疼?”
“我能。”郑号锡斩钉截铁。他忽然俯身,冰冷的唇隔着染血的绷带,印上她掌心狰狞的伤口!
“你——!”白露浑身剧震!
没有魂血交融的净化之力,只有纯粹的、笨拙到极致的慰藉。冰冷的唇瓣紧贴灼痛的伤处,呼出的气息拂过绷带缝隙,带来战栗的酥麻。少年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滴落,砸在她手腕,灼烧般滚烫。
“债…我还。”他抬起头,墨色眼眸蒙着水光,却执拗地锁着她,“用命还。”
***
**噬骨幻境:鸠的“贺礼”**
深夜,暴雨如注。
郑号锡在噩梦中挣扎——燃烧的栖梧公馆,白芷染血的回眸,鸠先生黑袍下伸出的枯骨之手…心口噬魂咒印趁他心神激荡,紫黑光芒暴涨!
“呃啊——!”他嘶吼着惊醒,却骇然发现置身于血色幻境!
腐朽的蔷薇藤蔓缠满公馆,脚下是粘稠的血沼。无数个“白露”的幻影在血沼中沉浮:被骨矛洞穿心口的、被怨火焚身的、被鸠操控着将桃木剑刺入他自己胸膛的…
“欢迎品尝…恐惧的盛宴。”鸠先生扭曲的声音在血雾中回荡。
郑号锡目眦欲裂,阴煞之力狂暴涌出,撕碎近身的幻影!但每摧毁一个,便有更多“白露”从血沼中爬出,带着凄厉的哭喊扑向他!
“滚开!”他拳风如雷,将扑来的“白露”轰成血雾,却猛地僵住——
最后一个幻影,是真实的!
白露浑身湿透,桃木剑插在血沼中支撑身体,脸色惨白如鬼。她显然也被强行拖入幻境,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血——那是为唤醒他,被怨灵幻化的荆棘所伤!
“找到…你了。”她喘息着,染血的手伸向他,“跟我…破阵!”
话音未落,血沼翻腾!无数枯骨之手抓住她脚踝向下拖拽!鸠的怪笑震耳欲聋:“抓住她了哦…小少爷,选吧:救她?还是救你自己?”
幻境核心在血沼中央浮现——一枚跳动的紫黑色心脏,由噬魂骨咒凝结而成!
“救她,就亲手捏碎你的咒印核心!你会魂飞魄散!”
“救自己,就看着她被血沼吞没!用她的死…换你的生!”
郑号锡瞳孔缩成针尖!阴煞之力在体内疯狂冲撞,几乎撕裂经脉!他死死盯着血沼中挣扎的白露,她染血的唇无声翕动:别管我!毁掉核心!
所有幻影“白露”的哭嚎、鸠的狞笑、血沼的翻涌…瞬间远去。他墨色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真实的、伤痕累累却依旧对他伸出手的女人。
百年孤寂筑起的心墙,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笑了。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决绝,踏碎扑来的幻影,一步步走向血沼中央的咒印核心。
“房租…还没交清呢。”
“我怎敢…比房东先死?”
右手阴煞凝聚成爪,狠狠刺入自己心口!却不是抓向咒印核心,而是穿透虚幻的血肉,一把攥住那枚跳动的紫黑色心脏——鸠种下的噬魂骨咒本源!
左手则用尽全部力量,伸向血沼中的白露!
“抓住我——!”
***
**心茧绽翼:血沼中的吻**
白露的手指在触及他指尖的刹那,血沼中猛地伸出更多枯骨之手,将她狠狠拽向深渊!
“不——!”郑号锡目眦欲裂!攥着咒印核心的右手疯狂发力,紫黑色心脏在他掌心凄厉尖啸、变形!左臂不顾一切地前探,阴煞之气化作实质的锁链缠住白露腰身!
血沼的吸力与他的拉力形成恐怖的撕扯!白露痛得弓起身子,肩头伤口鲜血狂涌!
“放手…毁掉核心!”她嘶吼着,试图斩断腰间的阴煞锁链。
“休想!”郑号锡的七窍因过度催动力量而渗出黑血,墨色瞳孔却亮得骇人,“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他猛地发力!
咔嚓——!
右手硬生生捏爆了掌心的咒印核心!紫黑色的怨毒洪流瞬间反噬,将他整条右臂染成焦黑!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左手的阴煞锁链险些溃散!
就是此刻!
血沼深渊中,一只巨大的、完全由怨灵凝聚的骨爪,趁机抓向白露的后心!
生死一线!
郑号锡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借着捏爆核心的反冲之力,猛地将白露从血沼中拽起,狠狠揽入怀中!同时用自己焦黑的右臂和后背,硬抗了那致命一爪!
噗嗤——!
骨爪洞穿皮肉的声音令人牙酸!
郑号锡身体剧震,一口黑血喷在白露颈侧!但他双臂如铁箍般死死锁住她,将她严严实实护在怀里,用身体筑成最后的盾牌!
幻境开始崩塌。血沼、枯骨、鸠的狂笑…化作飞灰。
冰冷的雨点重新砸在脸上。
他们跌回现实公馆的废墟,相拥着滚落在泥泞中。
白露颤抖着从他怀里抬头。月光穿透残破屋顶,照亮他惨白的脸和焦黑碎裂的右臂。心口处,噬魂咒印虽因核心被毁而黯淡龟裂,却仍有紫黑细丝如毒虫般蠕动。
“疯子…”她声音哽咽,染血的手抚上他冰冷的脸颊,“谁准你…替我挡的?!”
郑号锡艰难地睁开眼,墨色瞳孔因剧痛而涣散,却执拗地锁住她的脸。他动了动染血的唇,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
“…房东…不能死…”
“…房租…还没收完…”
白露的泪水终于决堤,混合着雨水砸落在他唇上。
下一秒,她做了一件让郑号锡魂核都为之冻结的事——
她俯身,带着血腥味与泪水的、温热颤抖的唇,印上了他冰冷的嘴角!
不是一个吻。
是烙印。
是劫后余生的确认。
是心茧破开后,最滚烫的誓言。
郑号锡的瞳孔骤然放大,残破的身体里,仿佛有亿万朵蔷薇在雷霆中轰然绽放。他僵硬地抬起未受伤的左手,带着无尽的笨拙与渴望,扣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混杂着血、泪与雨的吻。
废墟之上,暴雨倾盆。
噬骨之咒仍在低语,蔷薇印记灼灼生辉。
但有什么东西,已在破碎的躯壳与交融的唇齿间,彻底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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