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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光室暗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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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明棠定神一看,确是两日不见梁饮雪。
原午身法诡谲,招式一针见血的利落,不出片刻已将尾巴扫尽,快步追上木梁二人。
回到安全处,木明棠与梁饮雪快速将这几日得到的消息做了交换。
梁饮雪:“依你的意思,是北野鸿设局让史墨瀚入蜃楼。”
并非是梁饮雪多疑不信,实在是北野鸿声名在外。这上不得马,拉不得弓,留恋烟花柳巷的草原王子,外人眼里能有多少獠牙?转念一想也不对,自家殿下好似不遑多让。
“是,所以我想夜探北野鸿府。”木明棠目光灼灼,脑中已有了布局,“今晚是十五月圆之夜,按照北野习俗,民众会去草原跳舞。北野鸿爱热闹,必定不会错过。”
原午抱手歪着脑袋闲闲发问,“要是他不去怎么办?”
木明棠眼含笑意看着原午,身量与自己差不多,粲然一笑,“原午若是个女子必定娇俏。”
“不去不去!”原午足间轻点,跃上屋脊,涨红脸满嘴抗议道,“为什么非得是我扮做女子引诱那傻皇子?山平知道了肯定笑话我。”
梁饮雪叉腰站在廊下,尽量耐着性子哄道,“好孩子!这是为了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等回去我一定替你向殿下讨赏。”
原午脑袋揺成个拨浪鼓,“不行就是不行,士可杀不可辱!”下巴朝木明棠一努,“她为什么不去,她就是个女的,还不用装扮。”
梁饮雪气的眼睛都快冒火星子了,这死孩子老是不听指挥。为了计划顺利完成,还得他配合才行。
梁饮雪伸出两个指头,咬牙切齿和气笑道,“第一,你要么自己把衣服换上,马上去;第二,你现在马上用尽毕生武功逃走,三招之内我打不死你!”
原午吓得身体发抽,极不情愿从屋檐上落下,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道,“我不想向殿下讨赏,这件事别告诉山平好么?”
梁饮雪欢快撸了两把原午的头发,拍了拍他的脑袋,侠气十足,满口应下,“梁姐姐绝不告诉山平!”
原午脸一黑,又冷冰冰朝木明棠道,“你也不许!”
木明棠藏在嘴角的笑还未收敛,恰好被原午堵个正着,尴尬中连忙应下,慢吞吞问道,“山平是谁啊?你那么……”
梁饮雪急忙朝木明棠打马虎眼,制止了这个惊天难题。
——
草原午夜来的早。说是夜晚,大地之上仍保持着黄昏将辞,暮色苍茫的悠悠明亮。不用点燃篝火、蜡烛,湖泊、草地清晰可见。
换好夜行服,梁饮雪引木明棠从低矮的院墙处,飞入北野鸿府中。
北野鸿府整体是一三进三出的布局。南边靠近郊区是个操练场,平时这里养些骆驼、苍猊犬供北野鸿闲时解解闷。苍猊犬体型庞大,嗅觉敏锐,攻击性极强。所以二人为了避开苍猊犬,特意从北墙入内。
与云昭贵族院中院的院落布局不同,北獠的建筑突出一个归置的作用。功能相近的屋子并排在一起,格局简单,小道成“井”字结构,不论从哪个方向行进,都能到达目的地。
北野鸿第一次带她们来这府中时,安排她们住的是东厢的客卧,他的主卧就在距离客卧西方不足百米处。
因此,并未费多大劲,木梁二人已经摸进了北野鸿的主卧。
主卧屋顶并未封闭,独留一天窗大开,月色直入。
屋内装潢极尽奢华放荡,铺的地毯是上好的花豹皮。角落堆着一堆新制的黑红蟒皮乐器。一副皎洁完好的象牙悬挂正中墙面。再旁边是一张边缘镶嵌了一圈红宝石的弓箭,一柄刀鞘磨地锃亮的弯刀,一排落灰的红缨枪。面向床榻的那面墙上,画架高高支着展开好几副春宫猎艳图。
木梁两个人猝不及防看得面红耳赤,尴尬不已。梁饮雪闭了闭眼,暗中粹了一口,腹内问候了北野鸿祖宗十八代。
两个人找了一圈,除了些特制暗器,其他什么也没找到。
“这北野皇子在卧房藏这么多暗器做什么?”梁饮雪疑惑念叨,“床上翻个身都是刀剑,他图什么?”
此行步行太久,木明棠略感疲惫,举手支额头若有所思道,“北獠人信奉天地生灵,相信转世。若是一个人罪大恶极,犯了违背尊者的罪过,他们会在亲近之处摆上兵刃器械,日夜相伴祷告,或伤或残,皆认为是赎罪惭悔。”
梁饮雪军武之人,对这些故弄玄虚的事情不感兴趣,当下嘲弄道,“这皇子一面向天地生灵惭悔,一面悬挂淫艳图,想法着实惊人。”
木明棠此时正弯腰爬在画架一侧找着什么,闻言动作一顿,侧身看向画架背面,瞬时间一扫疲惫,
“我听闻楚南之人也敬鬼神,近年来似有一巫神教崛起的尤为快速,深得烈楚王信任。”木明棠随口道,“也不知你们家那位殿下是不是也受了点影响。”
“放肆!”梁饮雪惊愣下将手中的刀鞘抵在木明棠脖子上,“殿下岂是你能亵渎的。”
木明棠懒懒抬手将刀移开,“我好歹名义上是你们殿下的侧妃。他坑害我至此,让我被一伙人追杀,还不许我抱怨几句了?”
梁饮雪皱眉干瞪了木明棠几眼,许是真心有愧,干巴巴解释,“殿下是有苦衷的。”又补充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木明棠没忍住“扑哧”一笑,乐道,“我总算是知道原午像谁了。”见梁饮雪真快恼了,木明棠也不再闹,招呼着她把画架翻转,将背面展示向外。
随着二人配合,画架背面的硕大铜镜透过天窗将月色漫照整个房间。
梁饮雪惊愕之中尚未回过神。
木明棠站在铜镜侧瞧了半刻,淡淡笑道,“原来如此。”
随即木明棠指挥梁饮雪将墙面上悬挂的刀具调转朝向铜镜。
玄铁利刃光洁无比,直将铜镜映照的淡淡月光反射成一道道明亮光路,条条光路交杂汇合,最终落在墙面一块砖石上。片刻功夫,墙面后传来榫卯相扣的机巧声。墙面大开,一昏暗幽室瞬间明灯四起,亮堂堂一片。
霎时间,木明棠几乎没有犹豫,直往里闯。梁饮雪慢了片刻紧跟其后,追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月光汇聚之处有密室。”
木明棠探路前行,随口道,“以光为引造密室不算稀奇事。况且,我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你家殿下怎么会留下我。”
身处草原荒漠之交的蓝朔城,时近冬日,天气越发干冷。顺着暗道往下走,干燥的暖流气息越来越重。四周壁灯燃烧地极其快速,地道干净整洁,空气中还留着北野鸿身上那股子甜腻浓厚的香气,看来此人是常来的。
暗道的尽头是一个约摸十丈见方的天然玄金石洞。石壁天然形成的凹槽里随处放着兽皮,竹帛,想来是重要资料。正中央置一玄晶冰棺,围绕冰棺点了三圈油灯正静默燃烧。暗室之中忽而拂来一阵冷风,木明棠不由哆嗦愣神。
梁饮雪疑她是吓着了,快步上前挡在她身前,将手中点燃的烛火递给她。再三两步上前越过油灯,运掌提气隔空推开了冰棺。
冰棺里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石灰,石灰层上依次放着九个陶罐,罐盖上用北獠语镌刻了名字。
木明棠近前郑重扫过,偏向身边的人解惑道,“这前两个写的是史氏族人,其中一人是先汗王的史贵妃——北野鸿生母,中间的是北獠先汗王——北野武。其余有三个是北野肃登基称王时持反对意见的三个臣子部落姓氏。”
“这三个没刻字的呢?”梁饮雪指向最末尾的三个。这三个陶罐的规格最大,颜色也比其它陶罐深上半分。
木明棠抱臂摇头,“能得北野鸿私设棺木祭拜的,恐怕生前也是有名有姓。先别管这些,尽快找些线索要紧。”
梁饮雪点头,将冰棺原封盖好。转身去搜查线索。
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凹槽里,木明棠发现了几封烙印红漆的信封。展信一阅,信纸的落笔是——宇文明泽。
这个不在意料之外的名字出现,木明棠并未太过惊讶。
梁饮雪此时在另一边找到了盖有“城阳印玺”章的礼扎,心头微微一动。就着烛火,两人凑在一起,将所查信件一一翻开。
随着阅览信件件数的增加,梁饮雪由于气愤脸涨得通红,而木明棠的脸色却更加惨白。
梁饮雪气恼道,“想不到祁皓荣竟敢与异国皇帝来往过密,甚至以一国之主的地位自居!”
在祁薄昀的身边呆了差不多半年,自知他对自己这皇叔从没有半分好意,木明棠的反应倒显得冷静,“若是你家殿下的下场和宇文明淇一样,惨死异国。过不了多久,这城阳王的野心不就实现了吗?”
木明棠猜的不错,出行时,祁薄昀的确这样告诫过梁饮雪,务必搜查清楚此次宇文明淇之事与城阳王到底有没有干系。当时她还疑惑,明明是在楚南出的事情,为什么会将她派到北獠。
宇文明泽月余前来信,以云昭帝的名义向北野肃示好。这两位帝国最高统治者,云昭帝不满云昭太后辖制。而北獠国内,一分两王,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北野宏自立为王,对于地方治理尚有许多不解之处。云昭常年与北獠贸易互通有无,云昭海涯府首府林玄安手里记载了近二十年来,北獠与云昭货贸账册。
梁饮雪疑惑,“单单凭借那些账册,史墨瀚会胆大到一人独闯蜃楼吗?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木明棠:“史家刀法,举世闻名。江湖上有关史墨瀚的传闻并不多,但不难猜测似他这样武功冠绝天下的高手,行事乖觉狂妄必不似一般人。”
这世上但凡有些本事的人,难免要显露些自己的与众不同,其中高手更是如此。
木明棠望向另一边石壁,深黑的瞳仁幽幽缩紧,“至于好处,那要看对谁而言了。对宇文明泽而言,他可以轻易说动史墨瀚离开沐阳,这必能向北野肃展示自己的能力,往后与北獠皇帝的合作也能更加顺畅。我说的可还算对,七皇子——北野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