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牛马不相及》栖淼

6、针锋相对

　　江明予被司机送到季家，下车的时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开门。

　　进到客厅，他看到侧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在低头玩手机，看到他进来了，男人抬头，对他微微一笑，以示礼貌。

　　江明予也冲他笑了一下，表示回应，然后就背着书包上楼了。

　　他认识这个男人，季硕临，他和照片上没有什么区别，都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一副儒雅的模样。可能唯一有点不一样的是他的那双眼睛，照片无法拍出来，但江明予看的时候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笑的时候眼睛是不带温度的，黑黢黢的盯着你，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

　　楼下，季群山回来了。

　　“爸，你回来了。”季硕临看到来人，即刻起身，迎了上去。

　　“嗯，明予呢？他还没回来吗？”季群山并没有把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向管家问起江明予来。

　　“回来了，刚上楼。”季硕临抢先管家回答。

　　“哦——”季群山扭过头，终于看向了他，“你倒是有空，来的挺早。”

　　“我不是听说您找到弟弟了吗？想着早点来。”季硕临也没有刚才淡然的样子了，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消息挺快的。”季群山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中间的沙发上坐下了。

　　“没有没有，我帮您倒茶。”季硕临跟过去，恭敬的说。

　　季硕临倒好一杯茶双手呈上递给季群山，季群山喝了一口，没说话，一伸手，季硕临就很有眼色的接了过来。

　　“你还挺会伺候人？大学里教你的吗？”在他们没注意的角落，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嘲讽道。

　　季硕临听到这句话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没敢回怼回去，只能一言不发，当做没听到。

　　“你来了？”季群山也是跟没听到季斐然嘲讽的话一样，开口。

　　“嗯，什么时候开饭，我都快饿死了？”

　　“等等，人还没齐呢。”

　　“还有谁？”季斐然扫了一圈，恍然大悟，“哦——我那个新弟弟吗？他还没来？架子可真大啊。”

　　“回房间了，等会儿就下来。”季群山的脸色微变，替江明予解释道。

　　在他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江明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他们身侧了。

　　季群山看到他下来，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笑容。

　　“下来了，饿了吧？正好该吃饭了。”

　　“等等，爸，还少个人吧？”季斐然冷冷的看着自己父亲的变脸，提醒他道。

　　季群山被她当众毫不留情面的话给惹怒了，直接脸色一变，想要去骂季斐然，却在这个时候，管家的声音响起，

　　“时璟少爷回来了。”

　　“嗯。”接着的是男人冷冷的声音。

　　季群山看到他来了，也没有骂人的欲望了，脸上表现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似乎是想要表现出慈父的样子，但却又实在装不出来。

　　“时璟来了，正好，人齐了，开饭吧。”

　　季时璟连看都没有看他，径直的走向餐桌左边，坐了下来。

　　其他人似乎对这样的场合已经很习惯了，视若无睹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但江明予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以为按照目前的情况至少会爆发一场争吵，没想到会这么平静。他僵僵的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但，幸好季群山适时的开口拯救了他。

　　“明予，坐我右边吧。”季群山面带慈爱笑着对他说，这个笑容比刚才的真诚多了。

　　也是这个时候，江明予才发现，季群山很爱对他笑，也只对他笑，自从他来到这个家，季群山看他的时候没有一刻是不带着笑的。

　　江明予坐在季群山的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和他挨着的是季硕临，季硕临对面的是季斐然。

　　显然，江明予没有发现座位安排的微妙，但他没发现，不代表别人也没发现。

　　“江明予？是吧？”季斐然看着他，不怀好意的开口。

　　“是。”江明予小声的应答，他觉得这个女人很恐怖，他不太想去搭理她，其实他刚才听到她在楼下说的话了，真的很刻薄。

　　“你说你的地位还真高啊，刚来就坐到前面了。”季斐然才不管江明予想不想搭理她，她只顾自己说的开心。

　　江明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位置有问题，他想起身，也想回答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所以，他只能以沉默回应。

　　“行了，没完了吧，我让他坐在这里的，你有什么意见？”季群山忍无可忍，带着些怒气看向季斐然。

　　“我哪敢对您有意见，我一个女人，哪里有资格讨论坐在哪里，不过是心疼我们的硕临弟弟罢了，那么用心的伺候着您，却坐在了刚来的后面。”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江明予总感觉她在说“伺候”两个字的时候特别加重了音。

　　“我没有意见的，明予刚来，坐在哪里都可以。”季群山还没开口，季硕临就先说话当好人了，说完，他还对着江明予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听到这番话，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季群山冷哼了一声，看着季斐然，似乎是问她还有什么意见。

　　季斐然没了继续的欲望。她觉得很没有意思，在她那张艳丽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轻轻别过头，低声骂了一句，“窝囊费。”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在场所有人听见。但，其他人依旧当成了没听到。

　　在他们进行这番论战的时候，季时璟就像一个完全置身事外的人一样，一点没有受到影响。他像往常一样，冷着一张脸，用那种看不起任何人的眼神，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吃饭。

　　这是刚才江明予偷偷瞄到的，他虽然很害怕和季时璟面对面，但是偷偷的看一眼，还是可以的。

　　饭桌恢复了平静，虽然每个人都心怀鬼胎，但却没人再说话了。

　　良久，季时璟开口了。

　　“我吃好了，先走了。”

　　“怎么就吃了这么一点，身体不舒服吗？你现在学业重，还是要好好养身体的。”季群山像慈父一样对要离开的季时璟发出关心。

　　“没有，只是你准备的菜我不爱吃罢了。”

　　这一句话，让季群山面上稍稍有些挂不住，他缓了几秒，才重新恢复刚才的表情。

　　“那我让阿姨再给你做点，你说，你喜欢吃什么？”季群山又给自己找补道，“你也不经常回来，爸爸都没有时间好好了解你的喜好，你看，这不就出误会了。要我说啊，你还是搬回家来住吧，你一个人住在钫园我也不放心，你回家住，我也能好好照顾你。”

　　饶是江明予这样没心机的人都听出来季群山话语中没有半点诚意，就不要说桌上这些像人精一样的人了。他们自从季时璟开口就已经放下了筷子，好像知道他们父子之间一定会发生什么一样，个个都带着看戏的心态看向他们。

　　“好啊，不过，你这里还有我的房间吗？”季时璟双手抱胸，向后靠在椅背上，以一种很轻松的姿态看着他。

　　显然，季群山也很意外他这个答案，不过季群山是什么人啊，什么样的大场面都见过，怎么会被这件事吓到呢。

　　“当然给你留着呢，保存的好好的，一直等着你回来呢。”季群山笑着说。

　　也许是伪装的太好了，竟让人感觉他是真心高兴。

　　对这个事情的发展感到意外的不止有季群山，还有季斐然和季硕临。江明予不知道之前的事，他们可是很清楚，要知道，十几年了，他们都没怎么在珉山见过季时璟。所以对于这个结果，他们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不过，抱着有好戏不看就是傻子的心思，季斐然开口，

　　“既然家里都有这么多人了，不介意再加我一个吧，毕竟人多热闹嘛。”

　　“你搬回来住，不怕去公司麻烦吗？”季群山看着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没关系啊，爸爸，您都能坚持去上班，我有什么影响呢，不行的话就蹭你的车，我们一起去上班。”季斐然笑眯眯的，看着他。

　　“行吧，你想住就住吧。”季群山也不好再拒绝她，反正，住在这儿也不影响什么。

　　“那我也搬回来吧。”季硕临开口。

　　他的话刚响起，就收到了季群山严厉的目光，他本以为会失败，没想到季群山只是看了一眼，也答应了。

　　这下轮到江明予怀疑人生了，短短几句话，这栋房子就多了这么多人，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还有，以后会天天见到季时璟吧，自己该怎么面对他呢？

　　这件事应该就是开个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