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拯救世界！》韭菜馅儿的狐狸

2、第2封信

　　妈咪的信躺在房间冰凉凉的地上，信封是带着露水的淡灰色，摸上去凉凉的、硬硬的，好像还有点潮湿。稍微有点像妈咪洗完手没擦摸我耳朵的指尖。
　　我不敢马上拆开，只是先用鼻子凑近闻了闻——是妈咪的味道！

　　旧纸张的浅甜味混着她衣襟上永远的白鼠尾草线香的暖味，还有一点点…墨水的涩味？
　　咦咦咦，妈咪写字时一定又倒处乱甩墨水了！
　　我用尾巴尖卷起信封，另一条尾巴紧张地扫着地板。

　　“展信佳呀…” 开头几个字跳进眼睛里，我忍不住把信纸按在胸口。
　　天呐，妈咪.....妈咪写“宝贝”了！
　　虽然她天天这么叫，但写在纸上的字更像是一则证据，一则爱的证明，烫得我心口扑通扑通跳。

　　读到“生日会害羞钻背后”那段时，我“呜”地一声把脸埋进尾巴里。

　　才不是这样的！我要反驳妈咪，是因为..因为那天蜡烛的光太亮了，朋友们笑得好大声，我的脸像是要烤焦了一样，所以只想找个洞钻进去。最后真的钻到妈咪尾巴下面了。妈咪的尾巴又大又暖和，把光啊声音啊都挡在外面，只有她轻轻的笑声震着我的耳朵：“蔻蔻真可爱！现在是不是一副羞羞脸的样子呀？”

　　回想起来，尾巴里好像还留着那天蛋糕的奶油香。

　　可下一段的气味变了。墨水味突然浓起来了----“我的妈妈去天上了”。

　　我愣愣盯着“天”这个字，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信纸边缘。

　　天上啊？是像青莹森国最高的树冠那样吗？是不是伸手就能碰到星星的地方？
　　妈咪小时候也有会抱她的人啊…就像我现在缩在妈咪的尾巴里一样。

　　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酸溜溜的，我把信纸举高，让穿过房间窗户缝隙的光照着那些字，仿佛这样就能把妈咪写这些字时的眼泪晒干。

　　“只有蔻蔻啦”-----这五个字像小石子，“咚”地砸进我心底的小水洼。

　　我猛地站起来跳到床上，两条尾巴把自己团成一颗毛球。

　　妈咪说我是符咒变出来的…我知道呀！
　　每次摸那本厚厚的生灵木制成的书，指尖都能感觉到妈咪画符时妖力流淌的灼热，还有她心里咕嘟咕嘟冒泡的渴望，烫得书页都在发抖。可妈咪不知道，垃圾堆的味道我到现在还记得：馊掉的果核、铁罐的锈味，还有…腐烂食物的臭。

　　那天我缩在破木箱后面，耳朵压得扁扁的，再也不敢竖起来。

　　那些坏孩子用石子砸我的尾巴，用臭水果砸我的头，用不知道的哪来的传言刺伤我的心。

　　骂我是“没妈的杂毛狐狸”。

　　可当妈咪像月光一样劈开黑暗的巷子时，我脏爪子用力攥着的，想要反击扔过去的砖头“啪嗒”掉在地上-----妈咪比世界树上最亮的星屑还耀眼！

　　我一定是把眼睛瞪得太圆了！因为妈咪后来总说，当时我眼里有光把她的心都震碎了。
　　其实是她眼里的泪水在反光呀，咸咸的，温温的。

　　和我现在啪嗒掉在信纸上的水珠一个味道。

　　糟糕！眼泪把“格外珍惜你”的“珍”字晕开了！我慌慌张张用手去擦，结果越蹭越糊，纸张都要起毛了！

　　急得尾巴毛全炸起来，都怪我都怪我！

　　妈咪好不容易写的信！正手忙脚乱时，突然想起我的“纸张穿透术”。

　　我抽出一张白纸“啪”地按在晕湿的字迹上，闭眼拼命想：“水迹过来！” 再掀开时，
　　哇！

　　湿漉漉的水迹真的跑到白纸上去了，像一团灰色的小乌云！但是这不重要！因为妈咪的信完好无损！

　　我偷偷舒了口气，把沾着泪痕的纸折成小方块，塞进最宝贝的彩色石头袋子里。

　　这是妈咪爱我的证据，和石头一样要藏好！

　　读到“鸟儿掉下的羽毛都害怕”时，我有点不服气地嘟嘴。

　　才不是胆小！我伸出爪子在空气中胡乱的挠着，内心的害羞使我变得有些僵硬。

　　上次那片羽毛突然从树顶飘下来，灰扑扑的边还带着锯齿，万一是臭虫的伪装呢？万一是坏蛋踏着羽毛过来呢？

　　不过把冰块敷在耳朵上睡觉的事被写出来，还是让我把发烫无法拯救的脸颊贴在凉凉的信纸上。

　　妈咪怎么连这个都记得呀！！

　　那些夏夜，我总被热醒，耳朵里像揣了两团小火球。溜到厨房偷冰块时，地板缝的冷气会钻进脚心，让我浑身一激灵，尾巴毛都可以炸成茸茸草。

　　但把冰块裹在棉布里贴上耳朵的瞬间——嘶！清凉像小鱼“嗖”地游进滚烫的血管，舒服得都发出咕噜声…这事居然被妈咪发现了！
　　她肯定在装睡，大妖怪的睫毛抖起来一定会很容易发现的！我应该仔细点！

　　信的最后几行字像饵食，钩得我坐立不安。

　　“主动为妈咪庆祝生日”

　　主动！

　　这个词比风精灵的冠冕还重，我有点想哭了。慢吞吞爬到地板的角落，拖出我的收藏箱：彩色石头哗啦啦倒出来，蓝绿色的最多了，几乎将其他颜色都掩盖住铺成一片小水潭----这是妈咪眼睛的颜色。

　　我跪坐在石头堆边，指尖拨弄着冰凉的小颗粒。

　　去年妈咪生日时，我只敢把画着歪扭狐狸的贺卡塞在门缝，然后变成毛团滚进被窝装睡。耳朵超高频率运转，一直竖着听动静：妈咪捡起卡片时衣料的窸窣，她打开时纸张的脆响，还有那声又轻又长的“啊…”

　　这些都让我像含着一颗酸梅。又甜又酸涩，心里紧张又期待！

　　那时我“啪嗒啪嗒”的没有掩饰脚步，轻轻将门拉开了一条小缝。

　　当偷偷窥看到妈咪用指尖一遍遍描我画的狐狸尾巴时，捏着我的贺卡边时，我心里就一阵发热！

　　月光都要在她指尖发亮了！

　　其实我也准备了小石头的！挑了最圆润的一颗绿橄榄石，攥在手心捂得发热，最后还是没勇气送出去。

　　“啪嗒。” 一颗泪珠砸在漂亮石头上。

　　不行！今年绝对不要这样了！

　　我抓起一把蓝绿石头贴住发烫的脸颊。妈咪在垃圾堆里找到我时，我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可她直接把我裹进她雪白的外袍里，那袍子比云还软，沾上我的污迹像开了一串小猫上墙的梅花印。那个时候妈咪都不嫌弃我的话，
　　现在又有什么好怕的？！

　　我跳起来冲向书桌，魔符文，快想起来！

　　妈咪教过我画最基础的祝福纹！

　　手抖得厉害，第一笔画得像条扭动的蚯蚓。第二张…笔尖戳破了纸。揉掉的纸团在脚边堆成小雪丘时，感觉空气都在无声的叹气。
　　干脆把尾巴也沾满墨水，往纸上一拍----绽开一朵毛茸茸的黑白小花！虽然边角晕染得像炸毛的蒲公英…但这是漂亮的小花！我不管，这就是！

　　妈咪的名字“孤羽”，不就需要很多很多云朵小鸟和小花吗？

　　画到第十八个歪歪扭扭的小花时，一个大胆的念头“叮”地亮起来了！

　　用纸张穿透术送生日蛋糕！妈咪最爱吃青莹森国南境黑洞魔法烤的坍塌蛋糕！

　　但那家店要穿过整片刺茸灌木林，一般老老实实拿回来都散掉了....

　　我可以把白纸粘在蛋糕盒上，另一张纸放在家里！啊，不过万一传送时蛋糕翻了怎么办？

　　或者掉进别人的空间海怎么办？？

　　想到奶油糊在别人脸上，或者别人精神海房屋上的画面，吓得尾巴尖都打结了！皮毛也要变得暗惨惨了.......但更可怕的是妈咪轻轻的叹息…像上次我弄丢她给的桃枝木那样，她眼里的光会悄悄暗下去，然后发出微微的叹息。

　　我急得在房间里转圈圈，尾巴扫倒了一本又一本的作业。石头堆也被不小心踢到了，滚了一地。

　　窗外的月光渐渐变成晨雾的灰白色。

　　我趴在堆满纸团的地上，写给妈咪的回信才开了个头：
　　“妈咪呀，展信佳。蛋糕会飞…” 不行，听起来像长了翅膀的妖怪，也有点像会拉屎的鸟。
　　“妈咪，白纸吃蛋糕…” 更可怕了！揉掉纸团丢出去，正好砸中偷藏我石头的土精灵。

　　晨雾第2次漫进房间时，明媚的早上要来了。我却煎熬了一夜，终于抱着尾巴蜷缩在软垫上睡着。信纸皱巴巴地压在脸颊下，上面只有一行被口水晕开的字：

　　“蔻蔻会努力给妈咪庆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