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高考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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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星河入梦晚》
文/凌莫浮
晋江文学城
6月7日，高考日。
天还灰蒙蒙的微亮，在黑夜要与白昼交替时分，凉爽的风夹杂着雨水的清新感，天际一弯朦胧的月牙藏在了云层后，滂沱大雨迅速冲刷了6月的暑气。
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莫杳又从同一个梦境中惊醒。
她又梦到了那个看不清楚脸、从舞台坠落下来的白衣少年。同时伴随着一阵腹痛，该死的生理期还是来了。
莫杳从抽屉拿出一片卫生巾冲进厕所。随即换上洗得发白的校服，镜中的少女虚弱到脸色煞白，齐刘海下，一双清冷的眼眸里却燃着不肯服输的光。
今天这日子，她绝不能输。
距离高考还剩一小时，她溜进一家药店，顶着店员审视的目光，强装镇定买下一盒避/孕/药和止痛药吞下。
这是她在网上查到的土方法，只因自己是那种会痛到经期结束的“天选之女”，只求能撑过这决定命运的一天。
然而幸运神并未眷顾她，就在第一科语文考试中，她在因痛经而冒冷汗中度过。
莫杳左手死死按住小腹，右手心在冒汗，写一道题擦一次手，颤颤发抖写完了基础题，抬头看钟，只剩下25分钟写作文！
时间飞逝，脑袋突然一片空白，笔从无力地手中滑落掉在地上，黑色墨水流了出来，像一张在嘲笑她的脸。她慌忙捡起漏墨水的笔，指尖颤抖着落笔，精神几度濒临崩溃……
高考第二天，考场的肃静被门外突如其来的哭喊声打破。
“老师求求你放我进去考试吧！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我已经复读一年了！老师求求你……”
然而，在规则面前都是无用的，女生的哭泣声渐渐绝望远去。
当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广播放着“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答卷”，莫杳刚好涂完答题卡上最后一块空白，盖上笔盖，收拾好东西，如释负重地松了一口气。
她随着人潮走出教室，漠然地听着身后传来答案的探讨、庆功的计划，此起彼伏的哀嚎与欢呼声交织成片。
而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想离开。
莫杳安静地走着，带着疏离的寒意，周遭一片喧嚣，青春就在这场看似声势浩大的考试中，悄然落下帷幕。
一张张白花花的试卷飞舞盘旋在空中，“嘭”的一声巨响，一张桌子从楼上自由落体砸在地上，震得她心脏发麻，身后传来人群慌乱吵杂的尖叫声。
莫杳转身抬头一看，刚才迟到求饶的那个复读女生，站在天台边缘，一边愤怒地把课本一片片撕碎撒落下来，一边摇摇欲坠走着，像一只在撕碎自己羽翼的小鸟。
楼下的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拿起手机录视频看好戏的......
“那个同学你别想不开啊快下来！”
“神经病吧！差点砸到人！自己想死就去死，别乱害无辜啊！”
“她就装装样子！要跳快跳啊！”
“都复读一年了，今年没考成那明年再考呗！至于嘛！”
......
人群拥挤和吵杂的场景，莫杳惊恐地呼吸变得急促，想说点什么，却好像被摁住喉咙出不了声音，腹部又传来一阵锥子扎般的疼痛。
人群被警戒线紧紧地拉开一条出口路线，但还是有人冲破了那条线，想要涌进学校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自己像个不合群的逆行者，踉踉跄跄地穿过人海逃离，人声越来越远......
在这场比赛里，有人为它付出汗水，有人为它付出健康，有人为它付出尊严。而她，迫切地想要赢回属于自己的自由。
她逃跑似的回到家，刚拧开冰冷的门把手，一盒东西重重砸在她脸上。
“死丫头！高考还跟野男人去鬼混！跟你妈一个样！”
随即映入视线的是她父亲莫华诚那张像要把她撕碎的脸，昨天吃剩下的那盒避/孕/药安静躺在地上。
偌大的房子，安静得只听见秒针转动的“嘀嗒”声，和莫华诚急促的呼吸声。
莫杳沉默了几秒，弯腰捡起药盒，直接丢进垃圾桶，用力甩上房门，“砰——”的巨响在整个空间里回荡。
“不许你说我妈！”莫杳隔着门嘶吼。
“好的不见你学！有本事学学你姐，考个名牌大学读研究生！没本事就早点滚出去打工！养条狗都比养你这扫把星赔钱货强…….”
门外的谩骂声不停，看到莫杳前不久捡的流浪狗，莫华诚更是来气得踹了一脚，可怜的小狗发出尖锐的呜咽声。
莫杳听到后，惊慌地打开门把小狗抱进房间，不再理会莫华诚，背靠冰冷的门板滑落在地，不争气的眼泪像决堤似的。
她不明白，像她爸这种人为什么还可以结两次婚？为什么生了孩子又不好好养？为什么当初妈妈不带走她？留她一个人在这如同地狱般的“家”……
小狗通人性似的读懂了莫杳的伤心，用小舌头舔舐着她的手背。
“路比，姐姐高考完了，等成绩出来考上大学，到时候带你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就自由了！”
她紧紧抱住路比，想起第一次在路边看到流浪的它，仿佛就找到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
莫杳打开手机，瞬间十几条信息涌入，都来自于同一个人，她同母异父的弟弟——束伽。
母亲林漫雪，是父亲莫华诚的第二任妻子，他们是相亲认识的。母亲因到了年纪需要结婚，就将就了，父亲则是因为前妻因病去世，家里缺个女人，所以再婚了。
那他们之间有爱情吗？莫杳不清楚。
最终，母亲因父亲赌钱喝酒后的家暴行为而提出离婚，抛下她远走异国，在LA和一个混血的华裔假结婚，生下束伽后，这一切的假也变成了真。
母亲从此定居在那儿，十几年来都没回过国来看她一眼，却一直有电话联系，虽然她们之间的对话常以争吵结束，莫杳心里是理解母亲的离开。
自从母亲把她的微信给束伽后，她既生气又吃醋。莫杳的童年缺失母爱，而束伽不但拥有母爱，还有幸福美满的成长环境，追逐梦想的机会。
一开始，莫杳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弟弟确实嫉妒疯了。她反复提醒自己，她讨厌同母异父的这个弟弟，可是束伽的确让人讨厌不起来。
直到两年前，13岁的束伽执意为了梦想要去韩国当练习生，母亲在电话里哭得很伤心。
那次，莫杳第一次心软，心烦她炫耀他们的母子情深，心疼她的心疼，莫杳最后说了一句话。
“妈，我爸把我当男孩子养，你就别把束伽当成女孩养了，让他去吧，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一刻起，她开始愿意把这个“讨厌鬼”放进心里。也是那时起她知道自己有一个勇敢无比，会为梦想坚定去奋战的弟弟。
13岁的小束伽成了一名普通的练习生，不间断地学习语言、上课、练舞，因为是外国人在新国度里承受了不少孤独和煎熬。
他告诉妈妈圣诞节会回LA，结果突如其来的月末评价考试阻碍了回家的路，然后是第二年的中国春节，唐人街上张灯结彩，束伽还是没有回去。
直到今年，他们公司决定通过公开选秀节目的方式，在众多练习生中挑选7名成员正式出道。
娱乐圈中不乏使用这种残酷方法来“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的先例，这种节目只是把娱乐圈的残酷其中一面放大在银幕上，最大的优点并不是绝对的公平公正，而是让更多观众参与到其中引起更多的关注。
每次束伽发来的信息内容都差不多，但这回他在一大串英文后面，贴心地加上了中文：【亲爱的姐姐，下周我会去帝都进行一场非常重要的比赛，通过后我就可以正式出道了，希望对我而言重要的你可以来看我在舞台上帅气的样子，期待与美丽的你相见！你亲爱的帅气的可爱的爱你的小Sugar】
莫杳被他的自信瞬间逗笑，刚才止不住的眼泪也收住了。她滑动指尖，将消息拉到最后，是他们练习生的大合照。
小小年纪的束伽虽然站在花美男堆里，因为混血感的深邃五官一眼就能认出他。琥珀色的小鹿般清澈的瞳孔显得炯炯有神，他嘴角带着一种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霾的笑容，稚气未脱又热情洋溢，如同他英文名“Sugar”般的甜蜜笑脸，就可以击中一大波姐姐们的心。
看着看着，她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束伽旁边另外一位少年吸引，少年名叫段齐晞，他是束伽的室友，在他们视频通话里总是被拉入镜，充当束伽中文翻译的——“最亲的哥哥”。
如果说束伽像夏日里吃到的一块糖果，段齐晞就有如冬日里的白月光，与生俱来的贵公子气息和少年感的在交织。
一眼扫过去所有练习生的脸，她对比惊叹到倒吸一口凉气，他脸真的好小，出道的话肯定是门面担当吧。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束伽肩膀上，束伽比他矮了一个头，看起来他们关系挺好的，就像一对帅气的亲兄弟。
莫杳不自觉地嘴地微微上扬，心情有了莫名的变化，
这时，母亲的信息也跳了出来。她因身体不适，无法长途飞行去帝都观看束伽比赛，所以再三嘱咐莫杳趁高考结束这好机会，和束伽见上一面为他加油打气，机票都已订好。
那——去还是不去呢？
她翻开了床头那本《出国必备英语1000句》，不知不觉睡着，又再次梦到之前那个梦境。
梦里的束伽从舞台迎面向自己走过来，边笑边可爱地叫着“姐姐”。
刚好有一束光打过来，束伽旁边的少年翻了一个绚烂的空翻动作，他脚突然滑了一下，重心不稳的整个身体没有落到舞台上，而是朝莫杳的方向摔去。
在那仿佛时间定格的几秒钟里，莫杳并没有看清楚少年的脸，因为他距离自己太近太近了。
只看见一双陌生又熟悉，像闪烁着光芒星星般的眼睛，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从少年眼睛里流淌过的是光芒、惊慌，最后是绝望夹杂着惊讶，莫杳也慌了，感到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最后，少年眼瞳里的星芒骤然熄灭，化作她惊醒时台灯投在墙上的光斑，梦醒了......
小小只的路比正趴在莫杳身上舔她的脸，莫杳懵了几秒，宠溺地把地比抱下来。
“路比你干嘛来打断我的梦啊，我还想看下去呢.......”
鬼使神差般的心里响起一个声音：我要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高考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