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自白书》世纪清酒

2、小事，但很在意

　　“你怎么不说话？”

　　昭芸叶好像突然才回神，张了张嘴，才小声说：“……我怕痛……”

　　“酒精会比较痛一点，双氧水还好。”说到一半，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但是我不熟练，所以可能会有点痛。或者，换个人帮你处理。”

　　昭芸叶猛地摇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却一直没说话。

　　姚艺凌：“你要是怕痛，就给自己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

　　那根棉签虽然还没有用，但是拿出来的时间太长，双氧水估计都失效了，她低头换了一根。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昭芸叶开口，“姚艺凌，你家里人都是怎么叫你的啊？”

　　“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什么小名之类的？我想那样叫你，嘶！”

　　“我没有小名，家里人都是直接连名带姓叫的。”

　　“哦……”

　　昭芸叶看上去好像有些失落。姚艺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回答有问题，不过她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想了想，她补问：“那你呢？你家里人怎么叫你？”

　　“妈妈叫我小云朵，因为……”

　　.

　　跑步结束后，又做了一些简单的热身活动，最后老师就宣布解散了。

　　到现在也才过了半节课，于是她们又回了操场。

　　姚艺凌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坐下，和室友一起。

　　她目光落在不远处坐在树荫下的昭芸叶，也和室友坐在一起，刚才的受伤似乎完全没了痕迹，现在和自己的室友聊天聊的十分起劲。

　　不知道什么原因昭芸叶突然歪了身子，和姚艺凌对上视线，随后便猛猛朝她招了招手。

　　她招手回应。心里却在想，早知道就不到处乱看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人的接触都只停留在体育课跑步的时间，昭芸叶似乎总有很多话要说，说话时，一双明亮的月牙眼就直勾勾地看着她。

　　姚艺凌不能理解

　　.

　　期中考试结束，刚开学时学生随机的座位变换，班主任按照成绩分了小组。

　　而那时候，姚艺凌和昭芸叶在两个不同的小组，而却正好是前后桌，三人桌的对角线位置。

　　在一次大课间回来后，姚艺凌抓紧时间趴在桌上补觉。

　　她需要的睡眠时间比较长，六个小时根本不够，早上的每一个课间基本都在补觉。

　　就在她脑袋昏昏沉沉，在趴下瞬间就要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两声巨响像子弹一样贯穿她的大脑。

　　是她的同桌，也就是昭芸叶身后的那个同学，她桌上的一摞书齐齐砸在地上，同时还有昭芸叶遗憾的声音。

　　大概能猜到现在的情况，昭芸叶把姚艺凌同桌的书碰掉了，在遗憾的声音里表达了自己的抱歉。

　　她没有起床气，但是从睡眠里惊醒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这也是很多人补觉的时间，周围好奇和抱怨的声音一起袭来。

　　姚艺凌抬眼，在纷杂的声音中，和昭芸叶对上了视线。

　　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被她吓醒的人，应该得到一个道歉。

　　她等着。

　　没等到。

　　昭芸叶缄口不言，蹲下捡书去了。

　　她又趴了回去，心里窝火得睡意直接消失，没再睡得下去。

　　她翻出下节课要用的书，翻出试卷，翻出作业，转着笔，想给自己找点事做，让自己心里的不满消减，直到笔落在桌面上，她又趴在了桌上，直到上课。

　　她讨厌被忽视的感觉，而昭芸叶拒绝道歉就是一种忽视。

　　这是件小事，说出来太斤斤计较，但她偏爱计较这些小事，于是在心里给昭芸叶下了判决书。

　　这件事再被提起，已经是下一个星期的体育课了。

　　“姚艺凌，我上次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体育课队伍解散后，昭芸叶上前一步走到了姚艺凌身边，小心翼翼地问。

　　两人虽然体育课一直都是一起跑步，今天跑步的时候昭芸叶很安静，在队伍解散后两人的聊天，这是第一次。

　　姚艺凌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而且时间间隔太长，再说也没有意义。
　　于是，她笑得满不在意，甚至为昭芸叶开脱着，“啊没有，我睡眠浅，那个时间一般都是睡不着的。而且你肯定也是不小心的。”

　　昭芸叶松了口气，“我当时被吓到了，没反应过来。”

　　昭芸叶的小心翼翼和松口气都太过明显，好像她就是这样一个不会掩盖情绪的人，因为不掩盖而显得单纯可爱。
　　但姚艺凌却觉得，这是故意表现出来的，让人不好再责怪她，用无辜来为自己开脱的手段。

　　她以为昭芸叶口中的“被吓到”，是指书砸地上的声音太大。
　　后来，姚艺凌再想，觉得或许还指了其他。
　　不过她也不甚在意。

　　她只是笑了一下，继续说着安慰的话，“那声音确实挺大的，我看好多人都有点被吓到了。”

　　昭芸叶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突然很激动地抱住了她的手臂，“姚艺凌！你人真好！”

　　看着昭芸叶因为身体的贴近，而继续靠近的脸颊，她干笑两声，不动神色地往后仰了一点躲开。

　　就这样，昭芸叶挽着她的手臂，带着她到了阴凉处坐下。

　　平日和姚艺凌待在一起的室友也过来，在旁边坐下。

　　该怎么说呢，昭芸叶不愧是昭芸叶。
　　除了和她作为同桌的那一个室友外，其他几个室友，几乎没和昭芸叶接触过，而昭芸叶这时候也和她们聊得热火朝天。

　　姚艺凌心情不是很愉快，在人前便话不多。

　　她含着笑意的目光落到每一个说话的人身上，好似对她们的话题很感兴趣的模样，其实已经神游到天边去了。

　　“话说，你俩这样不热吗？”一个室友目光几度落到姚艺凌和昭芸叶身上后，终于忍不住问。

　　姚艺凌愣了一下，被再一次靠近脸颊拉回思绪，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说的是自己，顺着室友目光看去，是自己被昭芸叶挽住的手臂。

　　余光里，这片阴影之外，阳光落到地面上也依旧刺眼，而她们已经维持着这个动作十几分钟了。

　　抬眼对上了昭芸叶的目光，那双眼睛弯弯盈着光，姚艺凌许久没说话，开口时带了几分涩意，“我……还行……”

　　是这样的，她本身是一个怕冷不怕热的人。

　　“我最喜欢姚艺凌了！就要挽在一起！”姚艺凌语音未停，昭芸叶接上。

　　与此同时的，是昭芸叶突然用力紧紧抱住了她的手臂，身体紧紧贴着她，偏头在她肩上轻轻蹭了一下。

　　有人在笑，有人在感叹，还有人在嫌弃，不过都是开玩笑的话语，只表达出了一个意思：

　　牛，这都不热。

　　这番提到了自己的对话，拉回了姚艺凌的思绪，而那之后，她便没再神游了。

　　因为她才发现，确实很热。

　　被昭芸叶抱住的手臂很热，被昭芸叶轻轻靠着的肩膀也很热。
　　尤其是，当昭芸叶隔着她，跟她的室友说话，激动得要跑去室友那边去，而紧紧贴在她身上的时候，更是热得不行。

　　这件蓝白色的夏季校服真的很薄。

　　这节体育课似乎无比漫长，说话的声音在她身边环绕，她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姚艺凌没有走神，却不知道自己的注意力在哪里。

　　大概是因为，太热了。

　　而之后的体育课，在跑步结束后，姚艺凌也会和昭芸叶待在一起。
　　坐在她们身边一起聊天的人，有姚艺凌的室友，有昭芸叶的室友，有女同学，也有男同学。

　　比起这种又多又不固定的人，姚艺凌更倾向于少且固定的人。

　　所以，这种时候，她一般不怎么说话，而是假扮成一个耐心的倾听者。

　　“你看看人家姚艺凌，多温柔，再看看你，咦～”

　　这是少数提到她的话题，对比之下，好像是在夸赞她，但她知道，这是借着玩笑在调侃昭芸叶。
　　而那个玩笑，是她。

　　她也会顺着对方的话题，看向昭芸叶。

　　昭芸叶会像只小狗一样向她靠近，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眨巴看向她，摇着尾巴等她给出回答。

　　她会说：“不会啊，我觉得挺好的。”

　　在她话语结束的时候，昭芸叶会激动地抱着她，激动地对她说“姚艺凌最好了”“我最喜欢你了”，接着，和刚才说那话的人开始玩笑式的互相嫌弃。

　　和姚艺凌先前猜测的一样，一直待在昭芸叶身边的人，会成为昭芸叶的陪衬，比如她自己。

　　她对成为人群中心的事不感兴趣，却也对成为别人陪衬的事没有好感。

　　尤其，她讨厌昭芸叶。

　　听着聊天的声音，她不禁在想，这样演戏的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

　　大概……高二吧。

　　学校按照成绩分班。

　　有一个没有参加中考，三十几人的保送高中的衔接班；排在下面的，是两个六十人的平行的笃行班；再下面，十个六十人的平行A班；最后，是十个六十人的平行B班。

　　至少高一是这样的，高二要分科，可能班级会有调整，班级数量可能会有变化。

　　而她们所在的是五班，属于A班。

　　高一考试不多，目前经历的，只有入学考试和期中考试，她的成绩在两百多名，不出意外，应该还会分在A班。

　　A班好几个班级，全部打乱重分，和昭芸叶留在同一个班级的可能性太小了。

　　姚艺凌期待着高二分科分班考试。

　　考试之后，这样平淡无聊又不甚愉悦的日子就可以结束了。